她坐在朝霞殿一天一夜,再度打開殿門時卻站滿了人。
那些大臣甚至沒有穿朝服,見她出來,立馬齊齊跪下,口中高聲喊道,他們願意與雲國共存亡。
姬姒含淚將他們一一扶起,卻又聽到下麵的人回話,說城牆外百姓聚集,高舉旗幟,說要與陛下共進退,決不放棄雲國的每一寸土地。
甚至有不少平民百姓穿上了自己做的軟甲,牽出了自己家裡馬廄的馬,成排而立,舉著長槍銀矛,說即使死,也要撒下自己身上的每一滴熱血,絕不讓敵人踏入分毫。
那一刻,姬姒潸然淚下。
她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雲國這片淨土,以及她雲國的子民。
於是她當日便昭告天下,將自己的皇位傳給了妹妹姬嫵。
而她自己褪下了繡滿祥雲的鳳袍,穿上了繡著點點蝴蝶和花朵的軟煙羅裙,拿著投誠書和黃金百兩,隻身去了燕赤。
臨走前,雲國新的女皇姬嫵,也就是她的嫡親妹妹拉著她的手,泣不成聲。
姬姒麵色如常地為她擦拭淚水,隻囑咐她,要好好對待百姓,當好一個君主。
然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於是那一年,她從雲國女皇變成了燕赤皇帝後宮的賢妃娘娘。
直到今年,已經有三個年頭了。
簡毓不敢想象,姬姒從雲國來到燕赤那一路上的心情。
“嚶…”
宓奚正沉思著如何處理雲國的事,就見小狐狸一隻爪子搭上了他的大腿,眼瞼微顫,方才發亮的雙眼此刻黯淡下來,仿佛有千言萬語對他訴說。
他微微蹙眉,臉上露出疑惑。
“嚶…”
【你會幫她的吧?】
【算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幫幫她好不好。】
簡毓心下酸楚,嚶嚶叫了兩聲後又覺得自己這樣也是無濟於事,便有些落寞的收回爪子,垂眸看向地麵。
宓奚眯眼看著小狐狸有些失意的樣子,心下微緊。
“我會的。”
男人的話如同一道佛音,簡毓霎時抬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她的灼灼目光讓宓奚有些不自在,他偏過頭去,掩唇輕咳了一聲:“朕既然答應了她,就絕不會坐視不理。”
!!
小狐狸眼中突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長長的尾巴陡然豎起。
然後宓奚還沒反應過來,小狐狸就“咻”的一下竄不見了。
正當宓奚疑惑時,就見小狐狸叼來了什麼東西,二話不說放在了他的手心。
宓奚低頭一看,是一枚鵝蛋形狀的紅寶石。
“嚶…”
小狐狸挨著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感謝。
【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這是我珍藏了好久的寶石!我都舍不得拿出來呢,今天送給你啦!】
宓奚執起那枚紅寶石,對著燭光仔細端詳了起來。
簡毓瞧著他的動作,心下隱隱不安。
終於,宓奚收回手,捏著那枚紅寶石眯眼對她淡淡道:“這不是朕給你嗎?”
【!!糟了,他怎麼這都記得啊?!】
小狐狸呲牙對他笑了笑,然後“咻”的一下就竄沒影了。
宓奚微怔後輕輕勾唇,內心毫無波瀾。
要治她,他有成千上萬種辦法。
他淡聲叫來了王玨和雲笠,叫他們兩個把殿內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找一遍。
二人麵麵相覷,一頭霧水,但皇上的命令他們隻能遵從,於是埋頭找了起來。
終於,半盞茶後,王玨指著雕花大床的床底,驚喜道:“陛下!奴才在這找到好多寶石!”
宓奚語氣淡淡,“全都給朕拿出來。”
然後雲笠就眼睜睜看著王玨從床底下拿出了各色寶石和玉石,甚至還有好幾枚金錠和銀錠。
她大驚,立馬跪下請罪:
“陛下明察!這些東西絕不是奴婢拿的,也不是雲蔚拿的,她絕沒有那個膽子,還請陛下明察啊!”
宓奚目光向上移了移,隨後背手而立,淡聲道:“朕知道不是你,你和王玨都先退下吧。”
雲笠懵懵的,不是她和雲蔚,還能有誰?
難不成是外頭的粗使丫鬟?
他們走後,宓奚見還是沒有動靜,便俯下身,將那些寶石玉石以及金銀錠都撿了起來。
“再不出來,朕就把這些東西全都拿走。”
!!
房梁上突然竄下一道白色身影,眨眼間一隻雪白的小狐狸就出現在宓奚跟前,盯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抬眸看他。
宓奚:……
他睨了小狐狸一眼,語氣上挑,“偷朕的東西,然後送給朕當謝禮?”
什麼叫偷他的東西!她那是正大光明趁著沒人的時候拿的!
小狐狸咧開嘴,對著宓奚笑嘻嘻,然後撅著嘴嚶了一聲。
“還是朕養的狐狸,如此斂財,說出去都丟了朕的臉麵。”
不是,喜歡錢怎麼了?她就是財迷怎麼了?她要不是財迷,她還不樂意當這什麼勞什子狐狸呢!
心裡這麼想著,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依舊咧著嘴對著眼前沉臉的男人笑。
宓奚垂眸盯著她好一會,最終還是把那堆東西放到了妝奩裡。
然後他就拂袖而去了。
簡毓有些懵懵的,這是啥意思?生氣了?
但是她在看到那堆東西宓奚並沒有帶走時,高興得抖了好幾下耳朵。
看來這男人也沒有那麼小氣嘛!
哎呀,下次她要送一個沒那麼有記憶點的東西,不然又被認出來,那多尷尬。
翌日,宓奚吩咐下去調查李懷的事有了眉目。
“回陛下,此人確實有才,曾經在儷城澇災中提出過不凡的見解,因地製宜給出了最佳的休整方案,但他無權無勢,功勞被縣令奪去。他心裡憤懣,卻不敢在當地與縣令對抗,來到了京城,靠著一些銀錢捐了小官,一直不得重用。”
“這回能查到他頭上,也屬實是巧合。那人剛巧收了他的賄賂,但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暴露了,所以這李懷確實沒有什麼根基,純粹是運氣不好,正好撞到槍口上了。”
宓奚闔眼,輕點桌麵,“依你看,該如何處置?”
“額…微臣覺得此人也是可用之才,隻是昨日耽擱了些時候,他應該又重新尋了藏匿之地,此刻再找,隻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