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菀搖著團扇的手一頓,圓如杏仁的眼睛一下瞪大,氣急敗壞地對著身後一堆太監侍女叫道:
“你們都是死人嗎?隻會乾看著?!還不快把這隻臭狐狸給本公主抓來!”
跟在她身後一眾宮人們立馬開始動作,爬樹的爬樹,找粘杆找粘杆。
爬樹的小太監身子笨重,就算努力爬到了高處也無濟於事,幾次伸手都被小狐狸躲過,最後還一個不穩,重重地從樹上摔了下來。
代菀越看越生氣,直接一把從宮人的手裡搶過粘杆,氣勢洶洶地對著樹上的小狐狸捅了過去。
簡毓雖然靈活躲過了,但那竹竿帶來的一陣勁風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用這麼大勁,想讓她死啊?!
“賢妃娘娘駕到!”
這邊正亂作一團時,一道高聲的太監唱和響起,眾人的動作皆是一頓。
隻見一位身著妃底變色長袍,寬大月裙逶迤身後,身披芙蓉底薄煙紗的宮裝麗人盈盈而來。
在場的宮人們紛紛跪下叩首。
小玉也不例外,見狀立馬跪下行禮:“給賢妃娘娘請安!”
她跪在地上,側過頭輕輕扯了扯代菀的裙袂,示意她趕快行禮。
代菀緊緊攥住手中的竹竿,眯著眼微微抬起下巴,略帶不屑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姬姒一雙美眸淡掃過眼前身著橙紅色長裙的女子,並沒有計較代菀的冒失,隻是淡淡道:
“都起來吧。”
姬姒身後的金鎖脊背挺直,穩步走到樹邊一個小太監的跟前,眉頭一橫,語氣冷若冰霜:
“你拿著繩子是想捉樹上那隻狐狸?那可是陛下親養在身邊的白玉狐狸,你有幾個腦袋,敢如此對待?”
小太監聞言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奴才不知!還請姑姑恕罪,還請姑姑恕罪!”
這話看似是用來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監的,實際上是說給代菀聽的。
在場的人但凡是個聰明的人都聽得出來,賢妃這是留給代菀三分顏麵,告誡她行事不要太過張揚。
但代菀很顯然是不會領這個情的,她本就因為賢妃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出場而感到不滿,怎麼可能虛心聽進賢妃借人之口的勸告呢?
隻見她一把將竹竿隨意擲在離賢妃不遠的草叢上,而後下巴微揚,對著華貴玉色的賢妃高傲道:
“你就是傳說中的賢妃?”
姬姒搭著侍女的手,淡淡睨她一眼,並不答話。
“玉鎖,去都梁殿告知一聲,白玉狐狸在本宮這裡。”
她身後一位打扮齊整的侍女低頭應聲,躬著身子穩步向都梁殿的方向去了。
代菀見賢妃都不搭理她,覺得臉上無光,惱羞成怒起來:“本公主跟你說話呢,難道堂堂賢妃娘娘竟然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嗎?”
姬姒眼瞼微抬,雙手交疊在身前,儀態萬方。
“本宮也沒想到,代國公主竟然連好賴話都聽不出來。”
代菀怒目圓睜:“你什麼意思?”
姬姒目光如水,毫無波瀾地盯著眼前惱怒的代菀:
“陛下平日裡唯一所好就是養這隻白玉狐狸,視若珍寶。本宮好心提醒,公主卻不願意領情。”
她塗滿丹蔻的玉指輕掃過華貴柔軟的綢緞,淡淡一笑:“到時陛下怪罪,公主可彆哭哭啼啼,後悔莫及。”
代菀嗤笑一聲:“搞笑,不過一隻破狐狸,竟然讓你們如此忌憚,說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你們不讓我動它,本公主今日便要動它!我倒要看看這隻小畜生到底金貴在哪裡?”
說完,代菀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截銀色長鞭,直直朝著樹上的小狐狸揮去。
簡毓看戲正起勁呢,忽然感覺一陣勁風襲來,嚇得她趕忙往更高的枝椏跳去。
代菀的鞭子雖長,可小狐狸幾乎已經跳到了樹頂,始終是鞭長莫及。
她氣得在原地直跺腳,滿臉漲紅:“這個小畜生!”
“去給本公主弄把梯子來!”
代菀怒目圓睜地對著小太監道。
小太監方才就受過金鎖的訓斥,聽到賢妃的話後他更加明白這隻狐狸死活是動不得的,“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誠惶誠恐地求饒:
“公主!這可使不得啊!您大人大量,放過它吧!!”
小太監的哀怨求饒並沒有換來代菀的理解,她聞言氣得更加厲害,雙眼通紅地上前給了小太監一巴掌:
“賤種!連你也敢頂撞本公主嗎?!”
她這一耳光著實下了狠手,那小太監的側臉乍然就紅腫了一片,可他也不敢多話,隻能捂著臉不停地磕頭求饒。
小玉看不下去,期期艾艾地上前勸道:“公主,咱們要不算了吧…”
代菀聞言,反手也給了她一巴掌,“賤婢!你到底是哪邊的?!”
小玉被打懵後一下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代菀聽到她的低聲哭泣隻覺得更加煩躁,抬起腳往她肩頭上狠狠一踢。
“啊!——”
尖叫聲響起,小玉整個人連滾了兩圈,最後蜷在樹底,滿身泥土。
簡毓站在高高的枝椏上,俯視著發髻都淩亂了的代菀,覺得這女人是不是有點超雄綜合症在身上?
“住手!”
一聲嬌喝響起,幾個太監上前,一把將代菀按倒在地。
她雙眼猩紅,不可置信地看著居高臨下的賢妃:
“你敢如此對本公主?!你不怕你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嗎?!”
姬姒精致的麵容染上幾分薄怒,“你身為公主,行事不檢,如同瘋婦一般肆意毆打下人,簡直泯滅人性。”
“來人,掌嘴二十,讓她長長記性。”
將代菀壓在地上的兩個太監麵麵相覷,有些躊躇。
賢妃是眾妃之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直是有目共睹的。
但這些時日代國使者拜訪,陛下對代國公主的尊敬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的。
今天這頓耳光打下去,賢妃立了威,代國公主受了委屈,告狀到陛下那裡,龍顏震怒,怪罪下來也還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頂罪,嚴重的話可能連一條性命都保不住。
到頭來犧牲的還是他們這些命不值錢的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