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大人,斷天之刃沒有移動。”
時間回到稍早一點之前,位於大廳地下四層上方的通道內,一眾複仇者聯盟成員正在忠實地執行盟主大人之前所下達的指令,同時也將自己剛剛拱手相送的大廳內部的情況第一時間上報給了盟主本人:“他所控製的那個英靈目前正在和鐵林對話,看來是正在商量著什麼。”
“不用你們說,我也能看得見。”位於兩名架著長槍的狙擊手之間,同樣沒有離開通道口的盟主陰沉著臉審視著下方大廳中正在發生的景象:“沒有及時處理掉那個鐵林,也是我們的失誤,若不是還抱有將這個羅德裡克的後裔招安勸降的念頭,他絕不可能在我們麵前活這麼久……”
“那個鐵林絕對擁有頂級boss級彆以上的實力,不僅每一拳的攻擊力都十分驚人,而且一身的鋼筋鐵骨也很難對付。”一名黑衣屬下也跟著低聲附和道:“既然不是善茬,我們也沒必要繼續手下留情了——盟主大人,要不要封口?”
“再等一等,等阿水的消息。”沉思片刻的盟主轉身朝著四周吩咐道:“若是阿水能保證還有彆的儀式點,我們就——嗯?”
“下麵有動靜了!”
正在環伺整座大廳的人群隨著整座大廳的震顫而一同抖了幾抖,璀璨的翠色光芒也開始在所有人的麵前生出,來不及反應的盟主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卷起了無數白色圓球的翠光逐漸聚集在了大廳的中心,猶如一個正在生成在天地之間的風暴漩渦完全矗立在自己的眼前:“是斷天之刃!他正在醞釀著什麼!”
“四周的魔力指數正在急劇上升!他想要施放那個英靈的強力招式?”
“封鎖!即刻封鎖!把所有的通道出入口全都封上!不要給他留下任何機會!”
“不對!他的目標是地麵!”
“難道他要——”
與鐵林看到的那一瞬間相同,無數被卷起在空中的翠色光芒在某一個時刻完成了最後的定格,被卷入到空中的無數白色“燈光”也在這些翠色光芒的漩渦席卷之下被定格在了一個完美的位置,相互組合形成的一座巨大的星空圖也在下一刻被段青控製的巨劍插入地下的呼嘯所淹沒:“星辰既成!高天已現!海月同暉,星移鬥轉!”
“以第三星辰——南丁格爾·卡西姆的名義!請你們指引羅德裡克最後的子民,前往高天之路!”
插入地下的巨刃逐漸沒入所有人的視野之外,無數懸浮在空中的白色圓球也在逐漸半跪而落的甲胄上方閃耀出皎月般的白色柔光,它們交相輝映,相互纏糾在一起的光芒連成了一片,倒映的“星空”也與深深低下頭顱的那道高大的背影上下接近,最後幾乎融合在了一起:“——咆哮吧!”
“索爾之刃!”
刺入大地的巨劍在這一刻綻放出最後的威光,蔓延著將整座大廳完全淹沒到了其中,由白色的光芒連接成片的氤氳光層也被綻放的威光所刺破,宛如籠罩在即將刺破晨曦的朝陽之上的雲層——轟然的爆鳴聲中,令玩家為之膽寒的巨大碎裂聲與崩塌聲也沿著迅速蔓延的巨大裂痕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耳邊,地動山搖的景象也伴隨著整座大廳地板的陷落而波及到了每一名玩家,將他們紛紛震落到了這片刺破雲霧的朝陽光芒之下:“斷——!”
“斷——天——之——刃——!”
已經聽不到來自盟主最後的憤怒咆哮聲,段青的意識同樣完全消融在了這片綻放的金光當中,原本那些最後映入眼簾的碎裂地板仿佛也在逐漸展開的白光下緩緩融化成了粉末,最後連同四周的其他細小的存在一起徜徉遊蕩,組成了不斷展開的無儘白色世界的一部分。已經放棄了求生的念頭,緩緩閉上雙眼的段青任由自己向著這片白色的世界深處跌落,一道又一道的聲音卻是隨著他的跌落不斷從意識的深處傳來,將他從任由生死的這片徜徉的“大海”中重新驚醒:“……無……止……”
“……測……到……指令,嘗試……”
“修……失敗,重複——修……失敗。”
“第三……壩,即將‘打開’。”
第三……什麼?什麼東西將要打開了?
心中閃過了這道疑問,段青舒展的四肢微微動了動,刀割般的疼痛感覺隨後劃過他的臉頰,將他從不知何時倒在地上的狀態中踢了起來。萬馬奔騰般的地麵震顫中,一名雙手舉著法杖的白衣青年此時也正走出他視野中央的一座巨大的神殿,僅剩的三兩名扈從此時也被四周逐漸包圍此處的千軍萬馬嚇破了膽,完全不像他們眼前的侍主一樣淡然而從容:“——來者何人?”
“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先知?”
對峙的景象很快便在包圍圈的縮小中漸漸形成了,但比起那無數明晃晃的甲胄與戰馬共同交織形成的陣線,對峙的另一頭正在接受質問的那名白衣青年男子看上去顯得無比卑微而弱小:“正是。”
“既然自稱‘先知’,那你肯定已經知曉了我們的身份和來意。”
包圍圈的另一頭,另一名魔法師打扮的人也正從高頭大馬上跳下,比起白衣青年的整潔裝束,這名頭戴寬大魔法帽、高舉著鑲金法球的魔法師裝束看上去明顯要華貴雍容得多:“你肯定也已經知曉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不是麼?”
“王國的氣數已儘,我的氣數也沒什麼好留戀的。”被稱為先知的青年咧嘴一笑:“但這隻是屬於現在的我的‘氣數’,下一次,我的命運可就沒那麼好抓了。”
“你說什麼?”與之對峙的魔法師臉色明顯變了一變,原本趾高氣昂的模樣也因為白衣青年的這番話而凝滯了少許:“你什麼意思?”
“……看來魔法部派來的這位‘使者’,水準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高啊。”將手中的法杖頓在了地上,白衣青年一臉歎息地搖了搖頭:“本以為‘這一次’魔法部能派一位合格的使者前來見證我的最後一刻,現在看來……我隻能表示惋惜了。”
“告訴我你的名字。”高舉法球的魔法使聲音憤怒地說道:“我會把你的名字刻在‘命運之輪’上,讓你承受永恒的折磨!”
“這麼相信你們的‘命運論’,那你們還如此害怕羅德裡克王朝做什麼?提前一百年急匆匆地動手,說不定會導致更加糟糕的未來啊。”白衣青年一臉不以為然地想了想,最後敲打著手中的法杖轉身說道:“算了,看在你們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份上,我就稍微‘預知’一下你們的未來好了——”
“你們將會被利益和野望所吞沒,以‘魔法帝國’的名義,稱霸整個自由大陸將近一千年的時間,然後被一個女人所率領的軍隊徹底傾覆。”背對著千軍萬馬與刀槍劍林,白衣青年一邊向著高大神殿的門口走去,一邊輕描淡寫地留下了這句話:“感謝命運的垂青吧,你們還有一千年的好日子呢。”
“——想逃?”
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想要繼續和眼前這個男子辨論的意願,魔法使朝著還在離去的白衣青年大聲說道:“抓住他!”
“原本還想任由你們處置,但看你如此‘不上道’的份上,我決定——還是不讓你們看到我的‘最後一刻’好了。”
無數人影與魔法軌跡向著背後襲來的景象中,白衣的青年舉起了自己的法杖,將背後升起的一道能量護層與眼前的神殿連接在了一起:“這座神殿就是你們日夜渴求的‘元素之泉’所在的入口,也是最容易獲取魔法能量的地方,有了元素之泉的支持,再強大的攻擊也無法突破它的防禦,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我不信你不出來。”同樣收起了自己釋放魔法攻擊的手勢,魔法使咬牙切齒地回答道:“神殿就這麼大的地方,就算困不死你,早晚也會餓死你!”
“或許吧,但你也看不到這一幕了。”隔著金光籠罩的能量護層,白衣青年的身影已經沒入到了神殿的大門內,在緩緩關閉的大門黑暗中漸漸消失:“按照王朝最後的遺願,這座神殿與沉睡在其中的英靈,將會一起沉沒到你們無法企及的深海之中,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
“永彆了,使者。”
隆隆的震響聲中,大門緊閉的神殿開始連同整個能量護層緩緩沉降,最後在所有人目光呆滯的注視下,逐漸沉入到了眼前的地麵之中:“我們再也不會見麵。”
轟隆!
刺耳的水流聲隨後由神殿沉沒的上方生出,不知從何處出現的海流也將在場的一切儘數吞沒,一直旁觀著這一切的段青也不例外,那漂浮在半空中的意識也逐漸被充斥在這片領域中的水流所裹挾,衝向了不知名的方向:“看來這就是神殿所留下的最後‘記憶’了。”
“魔法部的威逼導致這座羅德裡克王朝的最後遺產沉入了神秘的空間,那位‘先知’也不知所蹤——不,根據已知的情報和他的表現來看,他或許也領悟了水的‘真諦’吧。”
“但就算如此,他又是怎麼在離開的狀況下維持神殿的運轉……唔,是了,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遺跡和機關,或許就是他設計留下的‘保存手段’之一,但如此龐大而又繁雜的魔法陣,還需要拆分成謎題,所需的資源是不是有些——難道?”
“難道我剛才聽到的那些東西,是來自係統的提示?”
試圖掙紮著穩住自己的身形,屬於段青的意識也終於在裹挾的水流中翻滾起來,他嘗試呼喚自己的係統麵板,但得到的卻隻有一片空白:“——薇爾莉特!”
“不用喊那麼大聲,我聽得見。”他的腦海中也立刻響起了薇爾莉特的回應:“我還以為你這個絕情寡義的男人,已經把我給忘了呢。”
“那座神殿是否擁有自我修複功能?”沒有理會對方言語之間的調戲,段青聲音迅疾地繼續問道:“那不是普通的修複,而是‘時間回溯’,對嗎?”
“沒錯,世界上最為強大、也是最為奢侈的一種修複方式。”薇爾莉特的回答聲中也帶上幾分嚴肅:“不然你們在神殿裡大打出手了那麼久,普通的遺跡牆壁與精密的能量回路怎麼可能承受得住?”
“就算有元素之泉的支持,想要做到這一點也是很難的吧?”努力克服著四周還在不斷傳來的記憶影像和雜音,段青繼續大聲問道:“那些水——既然它們也蘊含著‘時間’的能力,那是不是意味著它們也是‘修複能源’的一部分?”
“不錯的提問,小學徒,可惜——還是有些偏差。”薇爾莉特略帶幾分笑意回答道:“那些水不是‘源泉’,而是‘排泄物’,是神殿維持運轉、汲取水元素之泉的力量後排出的時間殘渣,所以它們的魔力狀態才會如此紊亂,甚至堵塞了原本的通路。”
“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水,原本也是要流入水元素之泉的。”段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隻可惜在這種狀態下,沒有人能看到這副表情:“但在這個神殿的‘阻撓’下,它們被存積在了這裡,所以才有了那麼廣袤的一片水域。”
“既然你明白了一切,那你應該也知道自己將要前往何處了。”薇爾莉特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神殿已被英靈的力量摧毀,通往水元素之泉的道路也已經完全敞開,已經積存了千年之久的水流也正在與你一樣,迫不及待地回歸元素之泉的懷抱呢。”
“喂喂!我可沒打算衝進元素之泉裡麵!”段青忍不住大叫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冒險者啊!”
“但你不是也說過麼?”他的耳邊隨後傳來了薇爾莉特的低笑:“冒險者是不會死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現在的你更合適的‘實驗品’了。”
刺耳的激蕩水流聲在段青的耳邊不斷放大,裹挾著段青的這股洪流也在下一刻陡然鬆開,原本呈現在段青麵前的無垠白色也在這一刻呈現出了寬廣無比的感覺,將無數流光溢彩之下呈現而出的巨大星空呈現在了他的眼前。暖洋洋的感覺逐漸包裹了段青的軀體,也讓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頭下腳上的灰袍魔法師試圖儘力抵禦這股模糊的意識,胡亂舞動掙紮的四肢卻是在下一刻陡然一輕,似是從即將溺斃的深水中突破了出來。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