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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僅剩的最後一瓶‘歐德·弗裡德’了。”
席坐在篝火的另一側,新來的玩家如同自來熟一般向著段青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壺,魁梧的身材也隨著他向前遞出的動作而在段青的麵前挺立,身高也明顯要比灰袍魔法師還要高出十公分:“我可是珍藏已久。”
“這是特彆調製的酒吧?”用自己手中借來的酒杯裝了一杯,段青略顯驚訝地望著混搖在其中的暗紅色酒液:“你居然還有這樣的品味?”
“烈酒已經喝膩了,尤其是最近。”沒有繼續望向段青,這名魁梧壯漢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黑色正裝,然後就這麼握著手中的酒壺席地而坐,將被篝火映照明滅的那張疤痕臉朝向了大漩渦所在的方向:“或許是心情出現了一些改變吧。”
“這我倒是能看得出來,平時的你可不會有這份空閒跑到這裡來散心。”段青抿了抿自己手中的酒液:“東城會不需要你來打理了麼?”
“自由之城的模樣已經變化太多,我們或許也已經成了時代的拋棄者也說不定。”
手中的酒壺在輕微的液體震蕩聲中來回搖晃,名為呂板凳的東城會會長此時也露出了一副罕見的風輕雲淡模樣,那胸口上方靠近脖頸的正裝紐扣此時也已經鬆解開來,與衣領一起隨著輕微的海風與偶然響起的海浪咆哮微微搖晃著:“萊納上任之後,這個冠以‘自由與罪惡之城’的地方早已名不副實,而以‘黑道秩序’的維護者與抗爭者自稱的我們,自然也就少了很多活做。”
“你們可以做點彆的事情嘛。”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簡單地說——就是轉行。”
“很遺憾,那也不是我的專長。”呂板凳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當然,我也不會阻止手底下的兄弟們去另謀他路,會裡也有擅長這方麵的人在,自然就不需要我費心了。”
“但不是還有戰爭麼?”段青用舉起的酒杯示意著遠方太陽即將降落的方向:“聯軍正在與魔法帝國打得火熱,我聽說東城會也參加了東線的作戰,你不過去發揮發揮自己的餘熱?”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同樣舉起酒壺的呂板凳發出了一聲低笑:“長話短說的話——我和會裡的其中一些兄弟們因為某些原因起了分歧,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不得不背下黑……接受了某項任務,找尋名為失落大陸的存在。”
“聽起來是很高大上的任務。”段青不由自主朝著自己的後方望了一眼:“那失落大陸的名字不會是什麼‘雷姆利亞’或者是‘亞特蘭蒂斯’之類的吧?那可就太俗套了。”
“叫羅德裡克。”呂板凳用最簡潔的方式讓段青把玩笑話生生咽了回去:“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
“啊,我當然聽過。”於是段青也跟著收斂起了自己的笑容:“最近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有點高啊……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看來你最近確實不太在自由之城裡混,這個名字以及相關的傳說,在自由之城這裡的流傳度很高。”呂板凳仰頭灌了一口暗紅色的酒液:“以東城會現在的能量,相關線索的收集簡直就是手到擒來,隻剩下將其中有效的信息過濾出來,然後——進行驗證。”
“然後你就來到了這裡。”段青指了指正在夕陽下不斷旋動的、巨大而又恐怖的黑眼:“恭喜你,成為了落難者的一員。”
“我倒是不怎麼討厭這裡的生活,不需要為那些會裡的瑣事而心煩,也不需要考慮手頭上的任務接下來應該怎麼完成。”呂板凳衝著段青笑了笑:“這些事我都不擅長,我隻擅長打打殺殺。”
“那你是怎麼跟鐵林船長碰在一起的?”段青又轉頭望向了鐵林所在的方向:“難道是坐他的船一起過來的?”
“這事還是由我來說明吧。”發出回答聲的是一旁自顧自灌著酒的鐵林:“我們前段時間在海上的時候發現了一名落難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從那個破破爛爛、快要沉沒的小船中撈出來,當時的他已經因為饑渴交迫而昏迷不醒,要不是我們救濟,他說不定已經成了一個死人了!哈哈哈哈!”
“獨自出海果然也不適合我,畢竟我同樣不擅長這個。”呂板凳隨意地笑了笑,看起來沒有因為鐵林的描述而有情緒上的波動:“能夠被鐵林船長搭救,是在下的榮幸。”
“老子很久沒有見過比老子更狂野的人了!”鐵林則是指著呂板凳哈哈大笑了起來:“不僅獨自出海,而且還妄想找到傳說中的羅德裡克遺跡?敢把如此異想天開的念頭付諸行動的人,簡直是比我們海盜還要‘海盜’啊!”
“所以你就同意了他登船,成為了你們的一員?”段青的麵皮開始出現抽動:“你們後來一起陷落至此,不會也是他的主意吧?”
“那倒不是,是我的主意。”停下了大笑聲的鐵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聽過自由之城傳出來的那幾個‘小故事’,正好我的手上有一條船,所以我不介意前往那些小故事中描述的地方驗證一下,說不定就隱藏著我們一直追尋的寶藏呢!”
“你們追尋的寶藏?”段青又一次挑了挑自己的眉毛:“那又是什麼?”
“海盜的寶藏!這還用問?”鐵林一臉不可置信地反問著段青:“海盜們窮極一生都在追尋的難道不是‘寶藏’嗎?隱藏在大海深處的、從未有人觸及的珍寶!價值連城!富可敵國!哈哈哈哈哈!這麼好的冒險故事怎麼能缺了我?你說是不是,板凳兄弟?”
“雖然現在不太可能有機會實現了,不過——確實如此。”被鐵林問到的呂板凳也回舉著手中的酒壺致意:“如果有朝一日可以與船長一起生還,在下一定會與船長一起旅行,尋找傳說中的海盜寶藏所在地。”
“看得出來你很想報答他那一日搭救於你的恩情,不過虛無縹緲的事情還是算了吧。”段青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麵龐:“我們現在還是稍微務實一點,先以活命為主——你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多少天?”
“大概已經有五六天了吧,具體的時間記不太清了。”被段青問到的呂板凳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從我出海到遇難、再到被路過的鐵林船長搭救,這中間就已經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加上與鐵林船長一起冒險的日子都是在海上,除了日月交替以外,也沒有什麼其他記日子的辦法……”
“狹隘!沒有氣量!哪有海盜是數著日子過活的?”繼續大笑起來的鐵林隨後接過了這個話題:“你們冒險者的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今天有酒,那就隻管把今天的份喝光就好啦!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哈哈哈哈哈!”
“請見諒,我們的鐵林船長就是這麼個樣子。”呂板凳用平和的話音將段青的注意力從鐵林的爽朗大笑聲裡拉了出來:“但以個人的角度出發,我還是希望能把他們平安帶出這個地方。”
“我明白。”席地而坐的段青將目光移回到了夕陽的方向:“所以——”
“眼前的這個巨大的漩渦,還是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啊。”
在他的麵前,斜灑的陽光正將不斷旋轉的海麵染上一層暗紅,巨大的旋臂與呈鋸齒狀的弧形礁石不時撞擊在一起,將富有規律的巨大浪花聲相互激蕩在斷斷續續的環狀島礁岸邊:“剛才你說,你們先前已經派下去了兩個人?”
“我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抬手阻止了段青接下來的話,呂板凳搖晃著酒壺低了低頭:“說起來,這也是我的失誤,我沒有阻止他們兩個的莽撞,也輕視了這裡的危險程度。”
“這個漩渦原本沒有這麼大,水位也沒有這麼高。”接著呂板凳的話出聲的鐵林隨後也指向了前方的深海,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輕鬆隨意:“前幾天我們剛到這裡的時候,這座漩渦的中心要比現在更‘深’,相對應的,周圍的這些島嶼的麵積也比現在更‘大’。”
“老大指的‘大’可不是麵積上的大,而是體積更大。”一名坐在篝火旁的船員此時也比著雙手解釋道:“因為漩渦的緣故,這裡的島嶼在海麵下的部分也露出了許多,維達和阿裡納斯就提議說,我們不妨去更下麵的區域去探一探,誰曾想——”
“海水上漲了。”
望著那位船員顫抖著不再說話的害怕模樣,段青歎息著將最後的結果替他說了出來:“先不要急著落淚,他們兩個說不定還沒死呢。”
“沒錯!下麵既然有島嶼的基底,說不定就有洞穴!”一旁的鐵林也晃著手中的酒杯大聲喊道:“彆整天哭哭啼啼的!一點都不像是我的部下!等海水再落下去,我們就去下麵把他們兩個撈出來!”
“那麼這片看上去就充滿了秘密和神奇的海域,什麼時候會下降呢?”段青端著酒杯用下巴點了點自己的前方:“自從你們來到這裡之後,海水有下降過嗎?”
“……總會有下降的時候!”鐵林原本振振有詞的模樣明顯缺少了幾分底氣:“就像大海本身的漲潮與落潮一樣!”
“你彆說,這個道理還真有可能說得通。”段青將目光轉向了呂板凳所在的方向:“你們的航船記錄有保留嗎?上一次漲潮是什麼時候?”
“彆犯傻,漲潮和落潮每天都會發生,它們隻是以十五日為單位,每天都在進行‘月相’的變化而已。”呂板凳歎息著回答道:“這可是最基礎的海上知識,鐵林船長不可能不清楚,他隻是在說大話。”
“我可不是在說大話!你這個該死的冒險者!”來自鐵林的不滿咆哮也伴著他晃晃悠悠的身軀一起向前噴射:“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以月為單位的潮水漲落!漲潮的時候海水會漫過海岸,漫過山頭,最後淹沒一切,落潮的時候海水會退過海岸,退過海床,讓大海的一切儘現眼底!”
“那就是羅德裡克王朝所統治的時代!一個用‘無畏’的意誌和‘跨越’的勇氣征服了整座大海的時代!”說到這裡的鐵林猛地一揮手,像是在宣示著什麼一樣轟然站起了身:“羅德裡克人就是控製著潮水占領海域,在海洋上繁衍生息,開拓領土,最後成為了自由大陸的霸主!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做到這種事?”
“我有一個問題非常想問鐵林先生:你認識一個叫做拉沃爾的家夥嗎?”段青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怎麼聽起來,你對那個羅德裡克王朝非常熟悉的樣子?”
“拉沃爾?那是誰?沒聽過。”似乎已經喝得足夠多,站起身來的鐵林用力在自己的耳邊揮手,想要把醉意和眩暈感從自己的腦中驅趕出去:“我可是羅德裡克王朝的正統後裔!我當然知道這些事!怎麼,有什麼意見嗎?”
“……我們還是討論海水消失的問題吧。”未等苦笑不已的段青開口回應,坐在一旁的呂板凳就已經搖頭發出陣陣歎息:“不要被這位醉鬼帶偏了話題的方向。”
“你這個該……嗝兒——該死的冒險者。”似乎早就見慣了呂板凳的無視,打著酒嗝的鐵林嘴裡嘟噥了一句,然後手舞足蹈地走了上來:“都說了多少……遍了,你居然還不相信——”
“嘿!”
似乎也對鐵林接下來的反應習已為常,呂板凳頭也不回地揮出了自己的一拳,抬臂擋下這一拳的鐵林隨後卻是被爆發開來的拳風推向了旁邊,另一隻斷臂上尖利的鐵鉤也在他搖搖晃晃手舞足蹈的滑稽動作中朝著段青的頭頂落去:“小——”
“小心,先生。”
還未散儘的拳風被另一道爆發而至的罡風瞬間倒卷而回,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道刺耳的金屬爆鳴聲,細密的金屬絲線反光也伴著某位女仆玩家突然出現在此地的身影與高速甩起的利刃,將醉醺醺的船長與他手中的鐵鉤一起送向了篝火另一側的海島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