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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變幻下的世界依舊在不停改變著自己的模樣,但眼前的這名被染黑的“克莉絲汀”卻是並未就此消失,狂暴的魔力湧動隨後也化作冰寒的潮水,又一次將包括段青在內的大部分區域衝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來不及再得出更多觀察的結論,用儘力氣保護自己的灰袍魔法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雙充斥著憤怒與仇恨的雙眼與自己漸漸遠離,那不寒而栗的感覺也透過除冰霜魔法以外的方式,深深地烙進了他的內心:“——不對不對,不能就這麼被擊潰。”
“要是連我都堅持不住,這趟旅程說不定就要結束了。”
用不斷重複的信念支撐著自己的意誌,段青又一次從無儘的冰霜寒獄中掙脫出來,他用厚厚的魔法護盾頂著撲麵而來的霜凍之力,最後一步步地從隻剩下黑暗的世界角落裡頂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僅剩的一點光芒中,肆意散發著冰寒之力的那道黑色的身影依舊靜立在段青逐漸可以辨清的視野儘頭,然而之前一直將段青視為死敵的她此時卻像是無視了對方的存在,轉而向著黑暗天空另一側的深處起身飛去了:“……呼。”
“又一個製作完成的黑暗靈魂……麼?”
徹底重歸的黑暗再度占據了段青的周圍,也讓他低頭歎息的聲音變得更沉重了幾分:“這樣一看的話,曾經被我們抓回來的那個‘克莉絲汀’,很有可能也是被這樣製造出來的,她一直無法醒來的原因也就——不,不對,如果隻是這種怨魂集合體,薇爾莉特和羅娜姐妹應該早就已經看出來了才對。”
“所以眼前的這些還是模仿……不,擬造出來的靈魂體,或者說怨靈一樣的存在。”灰袍魔法師獨自沉浸在黑暗的中心靜靜地思考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四周的場景已經再度開始發生旋轉和改變:“既能維持表麵上的完整度,又能用憤怒和悲傷等負麵情緒‘控製’住她們……唔,用‘控製’一詞或許有些不太準確,準確的形容應該是‘驅使’?畢竟用這樣的方式誘導出靈魂的黑暗麵,失去了靈智的可能性極高……嗯?”
“又開始了?”
似乎正在重複與之前相同的順序,被段青觀察到過一次的情節再度在他的麵前上演,哭泣的女孩、被欺辱的少女、被重重包圍的貴族小姐、立誌成為大魔法師的皇室後代……與之前的“克莉絲汀”軌跡相近的人生也猶如走馬燈花一般,重新在段青麵前的黑暗中心浮現與演繹著。沒有再輕易出手乾涉這些劇目的推進,這一次的灰袍魔法師隻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目送著對方在一次次刻意扭曲的痛苦折磨中漸漸淪陷,與之前一模一樣的黑霧人影也隨著“故事”的推進而在某個節點完成了最後的墮落,化作一道黑光飛向了段青看不到的空間外層:“……雖然有些許細節上的不同,但大體的進程是沒有區彆的,唯一值得關注的是——”
“這一次的‘她’,堅持的時間好像比上一次更久。”
望著還在那道黑霧人影消失之後漸漸彌散的那片邊境戰場,段青皺著眉頭搜索起了自己的記憶:“我在公國的曆史記述裡好像見到過這場戰役,雖然比不上當年公國與帝國之間戍衛要塞的那場,但慘烈程度好像也不相上下了。”
“但我記得在那場戰役裡,克莉絲汀好像沒有出場啊。”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段青甚至開始用手敲打起了自己的腦袋:“當時確實有一位大魔法師露過麵,但應該不是克莉絲汀才對……難道曆史又一次被修改了?或者說這個幻想世界套用了那場戰役的模板?”
“想要誘導或者欺騙克莉絲汀的靈魂,這樣的方式是可行的嗎?不會出現記憶的錯亂?”望著第三次開始重複上演的劇演以及劇演中心熟悉的演員,段青將剛剛準備出手的動作再度收了回來:“不,或許她已經無法分辨夢境和現實,甚至是不願分清夢境和現實。如果讓克莉絲汀的本體意識到她正在做夢,從而讓她放鬆警惕、沒有將其認真對待的話——”
“翡翠夢境是否具備顛倒夢境與現實的能力,目前尚未得出任何定論。”
來自段青心中的一道聲音隨後打斷了他的思緒,令人熟悉的音線也讓段青立刻分辨出,這是薇爾莉特的聲音在說話:“以我現有的所有魔法知識來判斷,能夠將夢境和現實顛倒的‘大魔術’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便是將我的紫羅蘭法陣布置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利用好每一分地脈的力量都不可能。”
“畢竟是與多個世界的存在規則在對抗。”第三次觀察著眼前開始上演的悲劇,段青用自言自語的方式回答道:“確實,這種將兩個世界的‘真實’進行對換的做法實在是過於駭人聽聞了一些……那就是我之前所想到的那一種?”
“沒錯,榨取靈魂的‘黑暗麵’,並將其固定成現實,應該就是這片夢境能夠做到的極限了。”薇爾莉特的聲音在段青的心中回答道:“翡翠之塔的原本功用應該隻限於‘夢魘纏身’,也就是利用人記憶中最為脆弱的部分、將其困於夢境迷宮囚籠的這個功能,即便如此,魔法帝國做出的改造也已經超出了這個設計,其中最為關鍵的‘規則改寫’,應該就是如何將他們壓榨出來的黑暗靈魂‘捕獲’並據為己有的過程。”
“翡翠夢境是將靈魂困於其中的地方,這裡應該不負責‘產出’。”段青點著頭回答道:“既然這裡不負責送,那應該就是從外麵‘取’。”
“看來那位拉沃爾大師還是隱瞞了我們一些什麼。”薇爾莉特的聲音中也泛起了一絲不悅的感覺:“那個所謂的重力源發生裝置,多半也兼顧著靈魂吸引的功用,曾經出現在那裡的其中兩位‘黑暗克莉絲汀’,就是這個可能性的證明。”
“不,這裡麵有一點無法解釋:我們在進入這片異界的時候,看到了無數個黑暗克莉絲汀。”段青卻是立刻挑出了這個假設中的問題:“若是那個重力源隻是用來作為吸引飛蛾的燈火的話,為什麼成千上萬的‘克莉絲汀軍團’沒有一起逃出去呢?”
“不錯的置疑,我親愛的學徒。”薇爾莉特笑著回答道:“那我們就換個角度來思考吧,從結果的方向倒推——擁有成千上萬克莉絲汀黑暗軍團的魔法帝國,為什麼最後卻隻拿出了一兩個‘成品’與我們見麵呢?”
“……因為剩下的靈魂都不符合質量標準。”段青咬著牙擠出了自己的結論:“她們都是不可控的殘次品。”
“她們已經在折磨的過程中遭遇了過多的刺激,變得難以控製了。”
在灰袍魔法師的麵前,第三位“克莉絲汀”已經完成了她的旅程,無法遏製的負麵能量也在又一次刺耳的嘶吼尖叫中化作騰起的黑暗風暴,帶著那道位於風暴中心的身影卷起到看不儘的黑暗天空之中:“……這一次堅持的時間,好像比上一次更短呢。”
“不管過程如何書寫,隻要能讓她的靈魂無法堅持並最終崩潰,這一輪的‘產出’就算完成了。”薇爾莉特也給段青麵前三度上演的悲劇下了結論:“按照我們剛才已經見過的現狀,這個過程可能也已經重複了成千上萬次,而我們親愛的克莉絲汀女士,一次都沒有堅持下來。”
“換做是我,我也無法保證能在相同的輪回中達成一次好結局。”段青聲音沉重地自言自語道:“隻要是壞結局,就一定會產生一個黑暗靈魂嗎?嗬,這樣一想,問題是否就變得簡單了?”
“隻要能幫她達成一次好結局的話!”
魔法能量與元素開始在灰袍魔法師的身邊聚集,濃度和密度似乎也因為他過度用力的緣故而變得比正常狀態高了許多,第四次升起在他麵前的無數黑霧之影隨後也在他滿腔怒火帶動下的熊熊烈焰裡,卷著紛紛而起的灰燼飛向了天空之中:“快走!”
“你是——?”
位於這片烈火包圍的中心,剛剛浮現在那裡的少女克莉絲汀正一臉啞然地望著段青的臉,後者卻是沒有時間與這位即將消失的“本影”產生任何交流,就已經轉身投入到了下一場即將上演的悲劇內:“把他們都燒成灰!哈哈哈哈哈!”
“喂喂,這樣的你更像一個魔王啊。”正在發癲的灰袍魔法師耳邊響起了薇爾莉特的低歎:“彆忘了那些黑影隻是因為你不認識才會顯現成‘黑影’,在她的眼中可都是正常人士。”
“那又如何?反正早晚都會被這個世界扭曲成迫害她的怪物。”肆意釋放著魔法攻擊的段青燒毀了眼前上演的第三幕夢境:“老子也沒有那個時間費心和她解釋!還不如全都燒了算了!”
“你確定這樣做,會讓她迎來好結局嗎?”薇爾莉特聲音緩慢地問道:“彆忘了這裡可是被扭曲的夢境,被無限噩夢纏擾的記憶世界。”
“隻要稍微做一些小動作,你的火焰就燒不下去了。”
恐怖的呼嘯聲隨著薇爾莉特話音的落下而再度纏繞在段青的麵前,將新的一幕景象連同再度生成的克莉絲汀擺放在了黑暗的幕布之中,剛剛準備燃起火焰的灰袍魔法師也跟著動作一滯,瞪著出現在克莉絲汀身邊的那幾道人影脫口而出:“什麼?這不是我,我,我和——”
“初次見麵,我是法師議會,七人議會成員,水魔法師克莉絲汀。”
在他的麵前,藍袍金發的克莉絲汀正在用魔法師慣用的方式行禮致意,而站在她麵前的也不再是段青無法分辨的黑影,而是他熟悉無比的人物形象:“夢竹?陌上青山?還有雪靈幻冰?這不就是——”
“是你們初次相遇的時候?”薇爾莉特的打趣聲在他的耳邊顯現:“看來這一幕在她的記憶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呢,不然也不會在這個地方被重現。”
“……”
望著幾名或臉色稚嫩、或各懷鬼胎的玩家開始與溫暖陽光的克莉絲汀展開交流,段青默默地將自己手上燃燒的盛火收了回來,他目送著“他們”在林中有說有笑、最後在克莉絲汀的帶領下向著遠方走去,最終朝著逐漸歸於黑暗的世界深處緩緩地歎了一口氣:“在一眾負能量滿載的劇目裡忽然看到了一副正常的劇目,真是有夠清新脫俗——不對!”
“沒有扭曲?沒有黑化?”
像是忽然才意識起了什麼,段青猛然向著幾個人剛剛消失的方向開始奔跑:“難道是因為我這個‘本人’在這裡監視?沒有這個道理吧!”
“或許是正在為後續的大戲做鋪墊吧。”薇爾莉特毫不掩飾自己譏諷的笑聲:“先冒用你們的身份取得她的信任,然後在最後關鍵的時候背捅一刀之類的……嗬嗬嗬嗬,想想都令人熱血沸騰呢。”
“你是不是對‘熱血’這個詞有什麼誤解?”徒勞地向著一望無儘的黑暗深處追尋著,段青咬著牙回答心中對方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們在翡翠之森第一次與克莉絲汀相遇,既然我們已經出現——”
“說明這一次輪回中的克莉絲汀,距離自己記憶中的‘終點’已經不遠了!”
不斷滾滾而過的黑暗幕布再一次在段青的麵前變化,將亂林叢中的一片古老的廢墟顯現在了他的麵前,屬於克莉絲汀的身影也正在隱約浮現在遠方的高塔之下與另外兩道人影對峙,原本被漆黑煙霧纏繞的模糊形象也變成了可以分辨的人形:“——是我們第一次抵達翡翠之塔的那一戰!那幾個人——”
剛剛喊出的話戛然而止,印象中熟悉的那一幕也出現了與記憶中不同的改變,被克莉絲汀和芙蕾雅聯手保護在身後的那幾名冒險者中的一位此時也突然暴起發難,用卷起的暗紅色劍光頃刻間將另外三名玩家的身體切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