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有些明白,你們這些人平日裡究竟為什麼會對斷天之刃恨之入骨了。”
奔跑在通往內城區域的路途中,名為風吹麥浪的玩家此時也正背著自己的那頂巨大的行商包裹,緊緊綴在領航於前方的逆風悠然身後:“要是換做我知道自己努力了半天、準備了半天的boss戰,以及眼看到手的建功立業的機會被這麼生生搶走,而且還是用這種鬨劇一般的方式的話,我大概也會非常生氣吧。”
“不要跟我探討這種問題,想要套口風的話,我知道的也僅止於一部分的內幕消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手中的魔法儘力清理著四周威脅的逆風悠然聲音低沉地回答道:“至於搶boss這種事情……我又沒有受過多少類似的精神創傷,可能是落日孤煙他們比較敏感吧。”
“曾經的拂風會長,看來在虛擬遊戲史上也沒吃過幾次虧呢。”雖然是氣喘籲籲,但躲避著四周零星流彈的風吹麥浪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感興趣起來:“那有關這一次天空之城發生的事情以及你們……咳咳,你們原本準備好的行動計劃,現在可以稍微透露一點點了麼?”
“你一個行商關心這種事情做什麼?難道你打算改行當記者?”停止了行動的機械守衛所形成的阻路障礙被大片大片的強風所推開,逆風悠然斜著眼睛望了一眼對方:“你該不會想跟著繁花似錦混吧?跟著他可沒有什麼前途啊。”
“你就當做是生意人的通病——喜歡打聽消息好了。”
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風吹麥浪乾練的臉龐上也儘是滿不在意的微笑:“而且都到了這個時候、這個境地,誰人不對那位曾經的傳說心生好奇呢?而且還是在這種四麵楚歌的關鍵時刻,整座天空之城剛才應該是差一點就陷入了毀滅的危機,我說的沒錯吧?”
“是否稱得上‘毀滅’二字還待商榷,畢竟我們維紮德確實是做好了必要的準備。”逆風悠然撇著嘴巴回答道:“包括法師議會本身在內,即便沒有人猜到危機會從何而來,但既然與魔法帝國的戰爭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那他們不使出一些陰招來攻擊天空之城也是不可能的。”
“可惜剛才的那位幕後黑手連狠話都沒放幾句,就被斷天之刃輕易‘打斷’了。”風吹麥浪不由自主地再度發笑:“哎呀呀,你們原來的那個時代,斷天之刃也是這麼搶boss的麼?他為什麼總是會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現在這種明顯比你們快上三倍速的位置啊?”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逆風悠然麵無表情地回答道:“但危機尚未結束,斷天之刃既然在最後留下了那種發言,那就證明——”
“那個所謂的boss,不是他一個人瞬息之間就能搞定的。”
又一次翻越了內城的殘垣斷壁,越過無數戰爭殘骸的二人依然將遠方城市深處的那座廢墟納入了各自的視野,同樣聽到了先前全城廣播的其他各路人馬也隨著這兩個人視野的開闊而出現在城市的其他各處,或明或暗地朝著那片廢墟所在的方向彙聚著。高溫的感覺已然減弱了許多,僵持在那片廢墟地下的段青此時也無奈地環望著已經被燒黑的大廳內部,灌下了手中一瓶魔法藥水的他隨後用力地喘了幾口氣,像是想要把自己心中的某種鬱積的感覺用力呼出:“——呼。”
“你看,勝機不就這麼出來了麼?”
他向著前方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普拉德·英菲利迪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向著身旁同樣大口喘息休息的千指鶴露出了自己的笑容:“論古代曆史與神秘學、魔法學之類的東西,咱們或許比不過這群家夥,但若是比網絡戰和心理戰,咱們可是占據著巨大優勢的呢。”
“你們……你們做了什麼?”扶著眼前長方形石棺的手用力抓緊,普拉德·英菲利迪那猙獰的表情此時也充斥著難以置信的感覺:“為什麼……為什麼會……”
“想不明白?我可以解釋給你聽啊。”漸漸擺脫了無力的感覺,站直了身體的段青衝著對方擺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但我可不願意白解釋給你聽,就像之前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那些秘密一樣——怎麼樣,要不要考慮相互交換一下情報?”
“閉嘴。”
用力地支撐起了自己顫抖的身體,同樣直起身子的普拉德半晌之後才將自己因為高溫褪去而渾身發熱的氣息甩脫開來:“我明白了,是艾依娜——那個守護者在幫你們,是不是?”
“哎喲,這家夥腦子還不算笨。”指著對方所在的方向,段青轉著頭向著千指鶴歪笑了幾聲:“或者說這家夥早就有所察覺,但是自大到了不願承認的地步?以為自己靠著外力控製整座城市的地脈回路,就已經可以宣稱自己是這座城市的所有人了?”
“不可能,艾依娜那個家夥怎麼可能比得過永炎之主?”用力揮手的普拉德·英菲利迪臉型仿佛都因為憤怒和不解而糾集在一起:“她隻是一個低賤的靈魂!竊賊中的弱者!她的本領和‘權限’,我也早就全部調查過了!她絕無可能戰勝魔法大帝的意誌!”
“若是那位魔法帝國的皇帝真正蘇醒過來的話,艾依娜確實沒有什麼機會,但剛才分明是你想要借用那位石棺裡的人物的力量,代為占據這座城市的管理權能。”段青再度發出的笑聲裡帶出了幾分嘲諷的感覺:“你的奸計或許有那麼幾分水平,但你的精神力和魔法控製力就不是一流的了,更何況是在已經控製了這座城市地脈良久的艾依娜麵前……嘿。”
“想要占領和控製整座天空之城,艾依娜對你們來說就是一道絕對無法繞過的巨大阻礙,無論是調查也好研究也好,你和你背後的勢力肯定早就暗謀許久了吧。”說到這裡的段青伸出自己的手,將已經修複完畢的千指鶴從自己的身邊緩緩拉起:“這正是我之前所說的,你的傲慢和自負會給予我們機會,而且還是拱手相送。”
“我可是魔偶師!這個不知道從何處鑽到地脈中生存的人類靈魂,早就在我們的鏟除之列!若不是因為她後來躲了起來——等等?”聲色俱厲的普拉德忽然嘶吼起來:“她後來與法師議會疏遠,故意不協助城市管理也不怎麼露麵,難道就是在故意醞釀著針對於我?”
“針對你?怎麼可能?”身側的千指鶴凝聚魔力時所發出的火焰光華中,段青施施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我們可是走到了半路才確定了你這個人有問題的,怎麼可能提前為了對付你而製定這種埋藏已久的計劃?艾依娜先前因為什麼原因而不願露麵,我們又怎麼可能知道?”
“不可能!按照那個家夥給我的情報——”說到這裡的普拉德忽然哽在了原地,那宛如被卡住了脖子一樣的氣息半晌之後才吐了出來:“原來如此,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一場騙局!”
憤怒引導著巨大的能量波動在這片燒焦的大廳中展開,以普拉德為中心向著漆黑的空間上方迸現,那光芒沒有先前的藍色火焰那般耀眼而熾熱,反射著土黃色的散逸能量流中也充斥著渾濁不堪的感覺:“命運之子!魔法議會!還有費爾南多·維金斯!你們居然一起編織出如此盛大的謊言!”
“命運之子?魔法議會?”護著千指鶴不斷向後退去,察覺到不妙的段青依舊還在下意識地捕捉到對方話語中的關鍵:“魔法議會也就算了,這一次的事情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命運之子’還有彆的指代不成?”
“不,不!我還沒有失敗。”光芒的收斂中,原本屬於普拉德的身軀已經開始在漫無止境的狂語下變得膨脹:“我依然是歐克諾斯的後裔!我的身上流著神的血脈!既然預言沒有選中我,那就由我自己來選擇自己!”
“偉大的迪斯特亞的靈魂啊,請見證我的命運!”
原本應該包裹和勾勒普拉德的線條隨著這番宣告的出現而變得模湖,連帶著整個屬於普拉德的身影在光芒的沐浴下逐漸放大,渾濁的土黃色微光沿著這些放大輪廓的邊緣沸騰燃燒,很快就將整個大廳的高度儘數侵占。發出人類不可能發出的低沉聲波,熊熊燃燒的這位暗焰巨人隨後向著段青伸出了自己的手,渾濁的光芒隨後也伴著巨人手掌的張開而化作席卷的風暴,將灰袍魔法師與紅發少女共同撐起的魔法防禦護盾全部吞沒其中:“這是……什麼……”
“應該是魔偶學的某種應用——當然,是禁忌的那一種。”感受著位於自己雙手前方的魔法護盾表麵正在同樣燃燒分解的現狀,段青咬著牙回答了千指鶴的提問:“他舍棄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將聚集的所有魔法元素當做自己的新身體,將靈魂寄宿在其中,就像將其他魔偶師抓來的可憐靈魂植入他們的魔偶中一樣——嘿。”
他雙手一催,趕在眼前的魔法護盾即將破裂之前引爆,恐怖的暗黃色焰光隨後也如同裹挾著漫天黃沙的風暴般,從借著反作用力堪堪逃離原地的兩個人腳下席卷而過:“問題在於為什麼會是這種形式的魔法巨人,‘黃’應該代表著土元素,但那些混沌的黑色——”
“此等危急時刻,你居然還有心思研究?”
澹然的聲音伴隨著崩落的震動回響在大廳的上方,塌陷的土石也從段青和千指鶴二人剛剛躲避而過的方位落下,原本漆黑昏暗的永生大廳角落此時也不知為何破開了一個大洞,上方落下的微光也將逆風悠然出現在那裡的身軀照亮起來:“原本以為發出剛才那些宣告的你,已經帶著可以稱霸世界的財寶坐在這裡當魔王了,結果還是一個被魔王打得抱頭鼠竄的小兵啊?”
“你了不起?那你上去試試看啊?”指著被掉落的土石隔離了小半個身軀、此時正在憤怒掙紮的那名暗焰巨人,段青毫不客氣地甩著自己的手:“打贏了就算你冠軍,怎麼樣?”
“無主之地家的會長剛剛吃過相同的虧,這一招已經不管用了。”漂浮在空中的逆風悠然皺著眉頭望著那名巨人已經完全無法辨彆的醜陋麵龐:“而且——這家夥是誰?他還是普拉德嗎?”
“姑且可以算吧,隻要他的靈魂沒有在這禁忌的‘傀儡魔偶術’下受到損傷的話。”收起了甩手動作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他還是不是‘普拉德’我不好說,但他一定是下了巨大的決心、拚了命想要達成某種目的才走出了這一步……嘿,看來剛才的那場失敗,對他的打擊不小啊。”
“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搖了搖自己的頭,逆風悠然卷起了自己作為武器的魔法水晶球:“但既然剛才都下了戰書了,你不會打算讓我白來吧?我不管這個boss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屬於維紮德的決賽是不是先給補上?”
“可以啊,現在就可以。”
土石被烈焰包裹、吞噬,原本堅硬無比的石塊也在瞬間的魔法蒸騰中化作細卷的狂沙,暗焰色的巨人已經將卡住自己的塌陷土石化作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原本透明的身軀也在正在說話的段青眼中出現了實質化的跡象:“我是不在意在這種狀況下比賽啦,隻要你們也不在意就行。”
“極端環境下的作戰嗎?也好。”衝著魔法巨人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逆風悠然撇著嘴巴回答道:“隻要你不介意我玩驅虎吞狼、鷸蚌相爭的把戲就好。”
“哈,利用本來就是雙向的。”拉著千指鶴再度跳開了巨人的攻擊範圍,段青吹了吹自己被卷積起來的一部分燒焦頭發:“你可以借,我也可以借啊,到時候‘借’不過我可彆後悔。”
“很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托著魔法球點頭同意,漂浮在空中的逆風悠然下一刻卻是側身讓開了少許:“我談完了。”
“接下來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