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
掀開了自己帳篷的門簾,從休息狀態中恢複過來的明月清風皺著眉頭望著遠方正在升起在聚落邊緣的那片混亂的景象,他有些不耐煩地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然後才將一名前來稟報的玩家身影等了回來:“居然搞出了這麼大的騷亂?你們這些廢——你們究竟在乾什麼?”
“回大人,剛才有一部分暴徒試圖闖入雅塔族的聚落之內。”低下了自己的頭,前來稟報的那名玩家緩緩地拱起了自己的手:“我們已經將他們攔在了門外,並且正在調查他們的來路。”
“……調查結果呢?”終究還是抑製住了自己因為昨晚所經曆的那一切而想要發泄出來的怒火,頭上依舊纏著繃帶的明月清風咬牙問出了自己的下一句話:“居然膽敢在這個時候挑釁我們?看來不給這些草原上的部族一點苦頭嘗嘗——”
“回大人,還沒有完全確定。”毫不在意地打斷了眼前的這名年輕的魔法師想要威脅的話,稟報的玩家一臉滿不在乎地回答道:“不過大致上的來路已經摸清楚了。”
“應該是來自石台的那些‘甄選儀式’的參賽者吧。”
順著那名低頭的玩家暗中示意的動作,明月清風將目光落在了依舊正在傳出喧囂聲的那個方向,堵在那裡不停地理論著什麼的那些部族戰士此時也擺出了自己最大的聲威,將滔天的怒火潑灑在了己方眼前的那些雅塔族守衛的身上:“你們這群蠢貨!知道你們究竟做了什麼嗎?”
“你們居然放那頭……呃,生物逃跑了!我們的決鬥儀式怎麼辦?”
“決、決鬥儀式?決鬥儀式有這麼多人參加的嗎?你們甚至還都不是一個部族的!彆以為我們看不出來!”
“那又怎麼樣?沒見過狩獵決鬥麼?這可是神使大人親自布下的最先進的決鬥方式!不僅可以幾百人同台競技,而且打完了還有肉可以吃呢!”
“那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肉的東西吧?”
依舊借用著魔法屏幕監視著這一切,躺在高塔內石床上的雪靈幻冰不自覺地吐出了這樣的聲音:“這群部族戰士在胡說些什麼?”
“他們可不是笨蛋,剛才的那些話也隻是一種說辭和借口而已。”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同樣注視著這番畫麵的段青緩緩地搖了搖頭:“不過這群人居然真的願意跟這些雅塔族的人正麵相抗嗎?我一開始還打算繼續加把料呢。”
“你還要加把料?光把他們引到這裡來還不夠?”
“當然不夠,總要把事情先鬨起來。”
望著那些形態各異的參賽部族戰士們愈發群情激奮的模樣,段青暗自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至少——”
“得把那些背後的人引出來吧。”
鐺!
響亮的金屬碰撞聲隨後響起在了段青等人麵前的畫麵深處,那是兩名參賽者與雅塔族的守衛手中的武器相互撞擊在一起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音,不斷響起在他們之間的爭吵最終也隨著這一刻衝突的爆發而再度升級,連帶著四周其他情緒激動不已的其餘戰士們也開始挽著袖子紛紛動起了手:“這群家夥就是石台周圍的那群人!快攔住它們,他們是過來找麻煩的!”
“找麻煩的是你們才對吧!把剛才砍掉了神獸的損失賠給我們再說!”
“你們這群二流三流的草原賤民,居然膽敢在雅塔族的地盤上鬨事!等雅爾塔安族長回來了,他會送你們一個個去耶羅泉的!”
“耶羅泉?那是什麼地方?老子聽都聽不懂!想讓他來就讓他來啊,老子還想讓他好好見識見識我們這些‘三流族民’的實力呢!”
爭吵聲隨著那一聲宛如信號般的武器碰撞聲而化為了相互的推搡,那逐漸開始變得失控的場麵也隨著這些追隨五彩雄鹿來到此地的部族戰士們的逼近而向著雅塔族的縱深蔓延,一觸即發的大戰最後伴著其中一道綻放在衝突現場中央的刀劍反光的衝起,向著雅塔族四周的角落爆發開來。陡然響起的一聲震喝隨後出現在了兩撥即將打起來的人群的身後,與之相伴的還有一名正由雅塔族的後方漸漸走上前來的年輕玩家的身影,姿態傲慢的他用同樣緩慢的速度收起了盤旋在自己身邊的那顆血紅色的魔法球,那蘊含著怒火的身影也幾乎將要完全迸發出來:“都給我住手!”
“你們……不要太過分!礙事也要有個程度!”
如同歇斯底裡一般的尖叫將在場所有人嚇退了半步,扯下了臉上繃帶的明月清風那蔑視的眼神也隨著高抬起來的下巴而斜落在了正前方:“一群連中央部族都沒進過的失敗者,居然還敢在這裡亂叫?是什麼給了你們這樣的勇氣?是你們腦子裡的愚蠢麼?可笑!隻有極度愚蠢的愚夫,才會想出這種明顯的報複方式吧?”
“……這家夥是誰?”有些不知所以地望著明月清風的臉,一名來自甄選儀式個人賽的部族戰士舉起了自己指向前方的手:“他在吱吱喳喳地說什麼?”
“居然連我都不認識?”被對方的這句冒出的話激得愈發憤怒,明月清風的麵頰仿佛都開始抽搐顫抖:“雅塔族的戰士們!告訴他們我是誰?”
“……”
逐漸沉寂下來的氣氛將尷尬的沉默持續了一瞬間,隻有不斷經過的風還在這群麵麵相覷的部族戰士中不停地吹拂著,環視著那名玩家身影的無數參賽選手們隨後也漸漸地直起了各自的應戰姿勢,將同樣略顯迷茫的視線落在了那些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雅塔族守衛的臉上:“所以他到底是誰?”
“他,他是……呃,我們部族的一名……名譽客卿,嗬嗬嗬嗬。”
“名譽客卿?就是被收歸到族裡的那種?”
無數圍在這裡的戰士們麵麵相覷的景象中,叉著腰越過了戰線的其中一名似乎理解這個詞彙的部族戰士隨後也豎起了自己舒展開來的眉毛:“伽裡基基部族裡也有那麼幾個客卿,聽說後來都成了那幾個取向不正常的長老的玩物……怎麼,你這個家夥又是有什麼過人的本事?還是被長老看上的哪個心腹?”
“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胡話!”望著環視在自己那張年輕麵龐上的更多不自然的視線,麵色朱紅的年輕魔法師隨後愈發憤恨地大喊出聲:“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我可是憑實力堂堂正正的走到這一步的!膽敢看不起我的話,就準備好付出生命的代價吧!”
“喲,原來還是個喜歡放大話的家夥。”完全無視了對方口頭上的威脅,走上前來的那名部族戰士笑嗬嗬地評頭論足了起來:“一開始擺出那麼大的排場,我還以為是個前來代表雅塔族與我們講道理的呢,結果最後還是要用實力說話?好啊,我沒有任何意見。”
“喂,這家夥能代表你們雅塔族麼?”他指著清風明月的臉,同時回身閒著雅塔族的守衛們問道:“如果我們兩個進行決鬥儀式的話,他能出任你們雅塔族的勇士?”
“當,當然不行!他隻是個榮譽客卿而已。”
“啊,原來如此啊。”
看著周圍的雅塔族守衛們急忙矢口否認的樣子,這名部族戰士點著頭發出的聲音顯得更加諷刺了幾分:“那你們的這個什麼客卿的職位,還真是沒有什麼用處呢。”
“你們這些狡猾的烏合之眾。”
還待發起的脾氣終於被另外一名趕上前來的黑衣玩家伸手拉住了,屬於明月清風的聲音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收斂了明顯浮現在自己臉上的怒火,他聽著那名黑衣玩家小聲稟報在自己耳邊的那些內容,最後咬著牙說出了自己的陰沉話語:“想用這樣的方式激怒我,好名正言順地進攻我們?我可不會輕易上當。”
“你們是為了什麼奇怪的神鹿才跑到這裡來鬨事的吧?那是什麼東西,能向我們說明一下麼?”他向後退了一步,強壓著怒火的那張臉最終也變成了麵無表情的樣子:“不管原因是什麼,那東西應該都與我們雅塔族沒有任何的關係吧。”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客卿’,怎麼可能認識我們的神使所驅使的神獸?”已然完全失去了對眼前這乾雅塔族的耐心和信心,一眾走上前來的參賽戰士們臉上也擺出了不耐煩的神色:“而且是你們部族的守衛一刀把我們正在狩獵的神獸砍死的,現在又想來個死不承認麼?”
“死不承認?哼,那是隻有你們那邊才會使用的招數。”再度露出了輕蔑的笑容,明月清風抱著雙臂扯起了自己的嘴巴:“而且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家的神獸是放出來讓自己人砍的,你確定這是你們的神使讓你們這麼做的麼?”
“這,這還能有假?”心神明顯動搖了幾分,幾名戰士的聲音也變得小了一些:“我們分明是一起追著那隻神鹿一直跑到了這裡,在場的這麼多人都可以作證呢!”
“那這個所謂的神獸,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呃,這個嘛……”
終於被問到了痛處,幾名圍上前來的戰士說不出自己的回答:“總之就是神使和她的使者大人臨時安排給我們的狩獵目標,誰追到了就可以晉級……”
“也就是說,它是突然召喚到你們麵前的?”第一次在這些人的麵前占據了上風,明月清風嘴角翹起得越來越明顯了:“既然它能被那位神使大人突然召喚出來,那又為什麼不能被神使大人召回呢?”
“既然是被神使大人召回的,那又跟我們雅塔族有什麼關係?”
聽上去非常有道理的一番言論讓在場的那些戰士們再度閉上了各自的嘴巴,那支支吾吾的聲音半晌都沒有再度響起來:“那,那也不能證明就是你說的這種情況!至少我們都看到了你們的守衛揮劍砍死了神鹿的那一幕……”
“你覺得你有道理,我也覺得我有道理——看來我們相互之間是談不攏了。”抱著雙手轉過了身,明月清風一臉淡然地回答道:“既如此,諸位還是請回吧。”
“如果你們實在心有不甘,你們可以找幾個頭腦更好一點的人過來談判。”排開了眾人的圍堵,這位玩家向著來時的聚落深處走去:“比如說……你們可以讓你們的神使使者過來談一談,大家同為冒險者,想必也可以談得更開心一點吧。”
“得了,看來單靠這些家夥們的憨厚腦袋是搞不定了。”共同觀望至此的段青與雪靈幻冰一同搖了搖頭:“再讓這個家夥自由發揮下去,就要牽扯到我們兩個來出場了呢。”
“把最後的柴火加進去吧。”
隨著段青這道話音的落下和手中魔法符文的再度升起,盤旋於紫羅蘭高塔周圍的無數魔法紋路也再度閃耀出了一抹燦爛的亮光,與先前彆無二致的白色光團也隨著段青的施法動作而再度降臨在了雅塔族的聚落內,化作一道五彩的雄鹿輪廓顯現在了明月清風的身旁:“是它!它又出現了!”
“——什麼鬼玩意兒!”
比明月清風高大許多的巨鹿用睥睨的目光望著眼前這名玩家的臉,然後高高的抬起了自己的前蹄,反應比它迅速上許多的年輕魔法師卻是用最快的動作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紅色魔法球,將一道帶有腥風的血斬甩到了那隻散發著神聖白光的巨鹿頭上:“朱紅之刃!”
“呼,嚇死我了。”
七彩的雄鹿隨著這道血刃的經過而迅速煙消雲散了,直起了身子的明月清風隨後也作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還以為這畜生要對我動手呢,幸虧老子反應得快……呃。”
“等,等一下,你們聽我解釋啊。”
麵對著眼前的無數部族戰士各自升起的怒氣,這位年輕的魔法師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鎮定,那擺著雙手的身影也在下一刻溜到了聚落的深處,被無數追殺的聲音埋到了看不到的帳篷陰影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