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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渾渾噩噩的痛苦感中逐漸醒來,名為夢竹的小姑娘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意識逐漸恢複清醒的她隨後也習慣性地想要從躺倒在地的姿勢中爬起,卻被意料之外的束縛感阻擋住了:“我這是——”
“在哪裡?”
驟然恢複了警惕的眼神,披著金色亂發的小姑娘繃緊的身體隨後也與綁縛著四肢的粗壯繩索相互抵抗著:“你們是什麼人?”
“終於醒過來了呢,小家夥。”
不同於覆蓋在自己身旁的惡寒感覺,溫暖的篝火此時正在籠罩於夢竹頭頂的帳篷之間閃動跳躍著,一名坐在這些篝火前方的男子隨後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巨大酒杯,杯中的酒液也跟著濺出了少許:“為了想辦法讓你醒來,我們可是耗費了不少的時間啊。”
“你們似乎也耗費了不少的時間用來捆住我。”試著抬了抬自己左右兩邊的手腕,夢竹的聲音此時也變得無比冰寒:“你們是什麼時候抓住我的?”
“抓住你?不,不,這個詞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散亂的卷毛在篝火的映照之下顯現,將正在說話的這名男子伸過來的那張臉照耀得格外清晰,長身而起的他隨後也將自己那嘲諷一般的神色擺在了夢竹的麵前,腳步也繞過了大半個篝火所組成的中心:“我們隻是在靠近那場風暴的邊緣地帶‘發現’了你,順便把你撿回來了而已。”
“撿回來?”眼中的迷茫之色一閃而逝,夢竹的表情上隨後也出現了幾分恍然的意味:“沒錯,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我們的小隊被風暴卷飛到了天空,然後——”
然後我就被係統強製踢下線了?
腦海中的疑惑隨後閃過了這位小姑娘的思緒,隨後又被更加劇烈的頭痛與火熱的無力感所取代,依舊緊繃的身體仿佛也在這股噬人的疼痛感中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少許,略顯迷糊的視線緊接著也被頭頂上方的那道陰影所遮擋了:“然後我們就撿到了你,就是這麼巧合,那蘇族的冒險者。”
“你,你們知道我是那蘇族的人?”咬著舌尖保持著自己的清醒,夢竹聲音嘶啞地問道:“你們是那蘇族的敵人嗎?”
“敵人倒也談不上,隻不過我們也沒有想到,你們居然能從那場風暴中活下來而已。”搖了搖自己的頭,身材高大的男子緩緩地蹲在了被綁在木架上的小姑娘的麵前:“我也沒有想到,我會撿到如此標致的一個小美人兒。”
“……”
“彆急著掙紮和反駁,我知道你是一名為那蘇族所雇傭的冒險者。”
望著小姑娘再度開始咬牙用力掙紮的姿勢,這名卷發男子笑著繼續搖頭說道:“既然能被那蘇族的人雇傭,那自然也有可能被我們雇傭,不是麼?”
“啊,忘了自我介紹了。”他回望著夢竹用充滿了仇視與不屑的目光望著自己的臉,原本想要伸到對方臉頰前方的手也停頓了少許:“我是柯爾格,那柯族的族長,那柯族的長老之首,喀爾巴路裡的繼承人。”
“先前為了保證安全,我曾經帶人尋求蘇爾圖的協助,檢查那蘇族的隊伍。”他的手繼續前伸,在夢竹陡然變得安靜下來的臉頰邊摸了一把:“不過我好像沒有記得,那支隊伍裡有像你這樣的一個人呢。”
“這說明了你的搜索能力非常低下。”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夢竹的語氣此時也變得猶如深淵般低沉:“也說明了你的眼光實在是有夠丟人。”
“沒關係,沒關係!現在發現了也不晚啊!”沒有在意對方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刺骨敵意,蹲在小姑娘身前的柯爾格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身為那柯族最為年輕的族長,些許粗心大意也是經常會發生的事情,族中的長老們也經常會歎息我的這份粗心,這可是年輕人所特有的權利呢!”
“當然,他們也經常歎息於我的另一份缺陷。”說到這裡的他眼眉如月,笑容也變得猶如河川般扭曲:“那柯族的族長,直到現在都沒有一位族長夫人,實在是有些不成規矩啊。”
“……”
“哦,你可不要想多了,畢竟那柯族的人不會輕易接受外族人作為自己的伴侶。”擺著手擋住了眼前的這位小姑娘隨之而來的無聲冰冷視線,柯爾格的麵色也逐漸恢複了一開始的沉穩與平靜:“但如果是願意加入我們部族的外來者,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
“……你想讓我加入你們?”夢竹終於忍不住嗤笑著冷哼了一聲:“做夢。”
“我的祖先曾經說過:萬事的開頭總是最難的,這可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步。”再度擺出了明媚的笑容,卷發的男子向著兩邊攤了攤自己的雙手:“就算我們之間不可能,嘗試著邁出這一步也總要比原地等待來得強,不是麼?”
“抱歉,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靜下表情的夢竹隨後也一臉鄭重地回答道:“想要完成你們族中長老的夙願,你去找其他人吧。”
“哦,這樣真的好嗎?”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柯爾格的臉上隨後也擺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究竟為何會落入我們的手中?難道你不想知道那蘇族後來又都做了什麼?”
“他們可是拋棄了你,獨自離開了那片風暴的中心了呢。”回頭指了指篝火劈啪作響的帳篷之外,這位那柯族的族長麵色不忿地繼續說道:“我們追趕著他們來到了風暴的另一邊,然後湊巧發現了你的存在,若不是我好心將你撿了回來,你這個時候說不定早就魂歸上天了。”
“……你們在追趕那蘇族?”
想象中的憤怒與怨恨的表情並未出現在夢竹的臉上,反倒是接下來跳出對方口中的問題讓柯爾格一愣:“你們為什麼還要追趕他們?你們之間不是已經沒有仇怨了麼?”
“我,我們隻是發現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想要與蘇爾圖談一談。”話語有些遲滯和猶豫,柯爾格隨後也用隨意編造出來的回答搪塞著對方:“畢竟不是什麼世仇,我們也不願意看到他們就這麼全軍覆沒,隨著狂風消逝在風之大陸的曆史記憶當中啊。”
“哦?這裡居然還存在著如此之大的威脅?”夢竹語速極快地繼續追問道:“是正在追趕著我們的那什族麼?”
“那可是比他們還要強大的存在,是這個大陸上未曾出現過的黑暗。”略顯不自然的神情隨後變為了更為明顯的詭異,豎起了手指的柯爾格隨後一臉神秘地回答道:“他們自稱是神的使者,是命運的代言人,在即將到來的‘風臨’之日,他們甚至揚言將要決定這片大陸的命運呢。”
眼中的冰冷陡然變得更加犀利,夢竹的表情隨後也變得可怕了起來:“那些家夥……是不是自稱命運聯盟?或者說是古魔法帝國的後裔?”
“不,我怎麼知……呃,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似乎被眼前的這位身材玲瓏、臉蛋可愛的小姑娘此時所表現出來的殺意所震懾,柯爾格那原本向後退了幾分的麵色隨後也變得理所應當了起來:“既然你沒有想要加入我們的意思,這些秘密我們自然也不可能告訴你啊。”
“怎麼,你剛才不是還在說你們要與那蘇族的蘇爾圖進行商談麼?”夢竹臉上的逼問之色變得更加濃重了:“怎麼就不能告訴我這個那蘇族的雇傭者了?”
“那蘇族的蘇爾圖是那蘇族的族長,這等重要的秘密自然也是要親口告訴他才對。”似乎是逐漸冷靜了下來,柯爾格的表情也變得更加理所應當了:“你隻是個不受信任的小小冒險者,甚至連普通的戰士都不如,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呢?”
“說到底還是信任度不足,是吧。”
眼眉逐漸重新合上了,金發散亂的小姑娘半晌之後才再度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好吧,反正在另一邊混的也不好……那就加入你們好了。”
“哦?這麼說你同意了?”
“沒錯,我同意了。”望著柯爾格驟然站起的動作,夢竹逐漸壓下了自己眼中剛剛熄滅的複仇之火:“快放了我吧,你還在等什麼?”
“好!”大喜過望一般地拍打著自己的雙手,名為柯爾格的男子急忙起身向著帳篷外喊道:“來人!給這位……呃,這位小姐鬆綁!”
順著這位那柯族族長的喊聲,數名那柯族的魁梧戰士腳步迅速地魚貫進入了帳篷的範圍之內,其中兩名戰士隨後也動作麻利地解開了綁縛在夢竹手腳上的繩索,順勢將先前從夢竹身上搜走的匕首一把塞了回去:“大人。”
“啊,對了。”就像是剛剛才想起了這件事,被一眾那柯族戰士們齊齊環望著的柯爾格隨後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差一點就忘了,想要加入我們部族的外來者,都需要經過考驗才行。”
“抱歉,這是部族的規矩,即使是身為族長的我也沒有理由拒絕。”他衝著夢竹擺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那眼中的光芒卻像是被塞入了寒冰一般:“不過既然是決意加入我們部族,這項考驗想必對你來說也不算是什麼難事才對。”
他拍了拍手,一道踉蹌的身影隨後也在另外兩名部族戰士的押送下推到了帳篷之內,那看上去虛弱無比的腳步也差一點與中央的篝火撞在了一起,在帳篷內的空氣中發出了一陣淒厲的慘叫:“這是我們先前在那什族的幫助下,抓住的一名那蘇族的俘虜。”
“來,動手吧。”
無視了空氣中漸漸傳來的燒焦氣味,他隨後衝著夢竹所在的方向笑道:“隻要殺了他,我的族人們就會全部相信你了。”
“殺,殺了他?”望了望眼前被壓倒在地的那名淒慘的身影,夢竹怔然地出口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不為什麼啊。”眼中仿佛失去了所有人類應有的感情,柯爾格理所應當地回答道:“又不是我們部族的人,殺了就是殺了,非己之族,其心必異——那柯族的長老和族人都是這樣的想法。”
“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他衝著夢竹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就像是鼓勵一般地衝著篝火中央的方向推了推自己自己的雙手,麵色愈發木然的小姑娘隨後也深深地低下頭去,那呈現在臉上的彷徨與猶豫也逐漸消失殆儘:“我明白了。”
“不就是殺一個……而已嘛。”
沉重的傷勢與病痛依舊折磨著這位小姑娘的神經,也讓她緩步向前的姿勢與腳步變得搖擺了起來,隻有那逐漸被眾人環伺在中央的那雙握緊了匕首的手指,此時也正在夢竹用力的雙臂之間緩緩變白:“隻是npc……原住民而已,過去都殺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她走到那名俘虜的近前,高高舉起了匕首的手臂也停在了半空中,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俘虜的模樣此時也在這名小姑娘的視野中逐漸變得清晰,此時也正用遍布著鮮血與傷痕的口與手不停地比劃著什麼:“——”
“……哼。”
雙手複又緩緩地放下了,夢竹的那雙眼睛此時也被散亂的金色長發緩緩地遮擋了起來:“原來如此,這就是選擇麼?”
“你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想必也做過許多次相同的選擇了,是吧?”
不知是眼前的這位被折磨的俘虜最後說了什麼還是想起了莫名的往事,這位同樣虛弱狼狽的玩家隨後也陷入了自我的意識世界之內,直到周圍的部族戰士在柯爾格的默許下逐漸逼近到兩個人麵前的時候,她才再度如同醒悟過來一般再度舉起了自己的匕首:“不同的選擇會導致不同的結果,也會逼迫我們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區彆,但實際上卻讓我們漸行漸遠。”
“這是我對命運的屈服麼?”
那自言自語一般的聲音隨後驟然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帳篷的另一側,飛濺的鮮血隨後也伴隨著那名俘虜的逐漸倒下而潑灑在了篝火的上方,與小姑娘逐漸直立起來的背影交響輝映著:“不。”
“正是一直相信著命運可以被改變,我才會堅持到現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