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茲蘇雷奇。”
來自草原深處的狂風又一次從眾人的麵前經過,沿著段青等人頭頂上方的天空向著麵前的大海遠方漸漸逝去,站在原地的這名灰袍魔法師隨後也用力地按著自己差一點被吹飛的衣袍,同時喃喃自語一般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很令人熟悉的一個名字呢。”
“……”
知道對方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蘇爾圖隻是用淡然的目光望著灰袍魔法師的臉,那等待對方回答的目光也不停地在段青與雪靈幻冰相互交換視線的動作中來回巡視,耳朵也逐漸納入了兩個人低聲談論的聲音:“你聽過這個名字?”
“時間過去得實在是太久了,所以我的記憶也不太清晰,我不是很敢確定——唔,先彆著急,讓我好好回想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覺得不要回想起來更好一點,那些回憶對你來說實在太過沉重,也遠遠超出了一個正常的人類應該擁有的範圍……”
“啊!”
無視了雪靈幻冰皺著眉頭發出的低聲勸誡,驚聲一叫的段青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我想起來了!那茲蘇雷奇——不,不對,但是我記得那個家夥的名字沒有這麼濃重的部族風才對……”
“部族風?什麼意思?”於是雪靈幻冰也隻好陪著這個一驚一乍的男人繼續說下去:“難道你還能從名字裡區分出貴族的身份不成?”
“當然,羅德裡克王朝裡麵的貴族們,對命名的方式可是非常講究的。”擺了擺自己的手,段青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抹自信的神色:“名字往往就代表著這個貴族的特性,或者從側麵證明這個貴族有多麼強大,比如‘納茲蘇雷’這個姓氏,代表的意義就是如同火焰和風雷一般熾熱和迅速……呃。”
“發音似乎一致——該不會隻是諧音吧?”同樣察覺到了這份異常,雪靈幻冰瞪著眼睛望著對方的臉:“你所說的這個納茲蘇雷,不會就是那茲蘇雷奇吧?”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納茲蘇雷家族是與羅德裡克王朝鄰接的另一個國家中貴族家族的名字。”
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段青的眉頭也隨著搜索回憶的念頭而皺得越來越深了:“與羅德裡克王朝相比,那個國家當然不算很強大,但即使如此,那個家族的名號也在整個舊大陸的曆史中非常有名。”
“我還以為你曾經也在那種偏僻的地方待過呢。”說著蘇爾圖完全理解不能的話,雪靈幻冰用木然的眼神望著段青的臉:“是你在王朝裡混跡的時候聽說過的消息,是麼?”
“所以我也沒有真正見過那個家族裡的人物。”段青點著頭回應道:“就算我見過,已經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想必我也已經全部都忘記了。”
“唯一還有一些印象的就是這個名字,或者說——姓氏。”
他說著這樣的話,同時將自己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蘇爾圖的身上:“那蘇和納茲蘇雷——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這麼巧的事情吧?”
“你想說,那蘇族的人是曾經納茲蘇雷家族的後裔?”雪靈幻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異想天開,僅憑一個名字就能猜測到這樣的地步……”
“儘管我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我也很難想象那些曾經高度發達的國家後來是怎麼演變成草原上的部族的。”回首望了望依舊還在不停刮著狂風的草原深處,段青眼中蘊含的目光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深邃:“若是事情果真如此的話,那這中間可能發生的變故也太過劇烈了一些。”
“時間都已經過去多久了,甚至在魔法帝國出現之前,大陸就已經分離成了兩半。”雪靈幻冰撇著嘴巴低聲回答道:“自由大陸那一邊因為魔法的興盛而變成了現在那副模樣,而風之大陸這邊卻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難道是因為魔法衰落的緣故?”
“能告訴我們這些風潮的來源麼?”
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陣的段青隨後抬頭望著蘇爾圖的臉:“雖然現在都是假設,不過風之大陸的演變多半應該與你先前所提到的那個災難有關吧,所以我們可以從這個角度繼續開始。”
“我們也不知道這些經常肆虐整個草原的風暴來自何方。”搖了搖自己的頭,自兩個人開始談論之後就沒有再說話的蘇爾圖收斂起了自己臉上的驚訝之情:”不過我們倒是有一些傳說,說的是有居住在神山上的神靈,為了不讓其他人接近而掀起了這一場場狂風之類的故事……”
“神靈?”
“或者說是代表著上天的使者。”點著頭回答著段青的話,注意到對方兩個人眼中精光閃過的蘇爾圖隨後繼續低聲說道:“傳言中的他們是至高天的代表,是力量之源的代言人,即使是風之大陸上最強的部族和最強的戰士都無法在他們隨意揮手使用的力量中撐過一次呼吸,就連遍布在天空中的白雲、綠色的草地、大陸最遠端的海洋,還有那來自南方無窮無儘的狂風,都是源自他們的創造——”
“大陸的最南方?”突然打斷了蘇爾圖的話,睜開了眼睛的段青急忙出聲問道:“這些草原上的風潮災難都是來源於大陸的最南方?距離我們這裡大概有多遠?”
“按照傳言,那個地方距離大陸中心大概有上千德裡的路程。”似乎對段青此時所提出的這個問題的角度頗為意外,蘇爾圖那望向段青的怪異目光隨後也朝著南方的草原深處偏了偏:“不考慮狂風的影響,即使用最好的戰馬,也需要跑上十日十夜才可以抵達。”
“我們這地方應該算是在大陸的北端吧。”與段青交換了一個眼神,雪靈幻冰不由自主地沉吟出聲:“估算下來,這個大陸的麵積還真夠大的呢。”
“隻要有心,想要找到那個地方並不困難。”回答他的段青目光也開始變得堅定:“就像我們穿越整個奇跡之橋一樣,我們也一定能找到接近那個‘源頭’的辦法。”
“你,你們想去那個傳說中的神居之地?”蘇爾圖用愈發驚訝的聲音向著段青問道:“你們要去那個地方乾什麼?”
“唔,就當做是我們冒險者與生俱來的好奇心吧。”斜望了對方一眼,段青用淡然的語氣低聲回答道:“當然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說不定能在那個地方找到什麼奇怪的人和奇怪的力量之類的……”
“我要提醒你們,那個地方不是普通人可以靠近的地方。”麵色逐漸變得嚴肅,蘇爾圖用沉重的語氣衝著段青說道:“無數自命不凡的部族勇士都妄想著靠近那片區域,但最後都失去了自己的消息,那些不相信上天旨意、妄圖前往神之居所的強大部族,後來也都變成了隨風飄揚的草屑與砂礫。”
“但是你們肯定也想去見識見識那些所謂的神,不是麼?”未等段青說出什麼話,一旁的雪靈幻冰就抱著雙臂輕聲回答道:“或者說問一問那些天上的使者,究竟為什麼要讓這些風潮一次又一次地肆虐大陸,給大陸帶來這麼多的災難——你們不對這些災難的來源感到好奇麼?”
“那蘇族曾經強大的時候,我的心中或許會生出這樣的疑惑。”用力地搖了搖頭,蘇爾圖回答的聲音此時也變得無比鄭重:“但是現在,我隻想帶著我的族人們離開,尋找一個可以永遠安全生活下去的地方。”
“我可以保證,這樣的地方隻存在於理想之中。”段青一臉沉痛地回答道:“彆說是那什族,隻要你們碰到任何一個曾經與你們為敵的部族,你們就無法擺脫衝突與爭端,祈求什麼永遠和平之地。”
“這也是我想要問你們的另一個問題。”定定地望著段青的臉,蘇爾圖用認真的語氣低聲問道:“不是以上天的使者之類的身份,而是以具備卓知與遠見、由大陸的另一端前來此地的冒險者的眼光——我們有尋找到這種和平安寧之所的可能麼?”
“……這問題可難住我了。”與高大壯碩的部族勇士對視了一陣,段青終究還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歎息:“我可沒有幫助經營一個部族、成立一個和平國度的心思,那實在是有夠累人的,而且以我們這幾個人現在的立場和實力,能不能做到還是另一回事。”
“隻要你們能提供一點幫助就已經足夠。”
遙望著翠綠色的草原之間孤獨聳立的那根長長的木杆,蘇爾圖眼中再度顯露出了一絲絲的沉痛和悲傷:“那蘇吉一直相信著,相信著他曾經聽說過的那些傳聞,如果能夠成真,這也的確是我們那蘇族擺脫這個最為艱難的時期、重新尋找到榮耀與未來的機會。”
“我是曾經與你們一起參與過巴裡什儀式,見證過你們力量的人,現在的我,相信你們有這樣的能力。”他說著這樣的話,同時向著段青兩個人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請允許我重新提起這個請求:希望你們能與我們一起同行,指引我們那蘇族接下來的道路。”
“能夠得到如此的禮遇,實在是有些出乎我們的預料啊。”急忙擺著自己的時候,向後退了一步的段青有些為難地出聲回答道:“不過像這種非常重要的決定,可不是我們一個兩個人就能作出的。”
“請放心,我們之前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一旁的雪靈幻冰則是出聲解釋道:“我們已經討論過接下來的打算,擺在我們眼前的選擇實際上也不怎麼多。”
“我倒是聽說過類似的消息,你指的是另一些曾經向我們伸出援手的人吧。”眼中閃過了一絲精芒,蘇爾圖那再度抬起頭來的視線也與兩個人同時顯露的驚奇目光碰撞在了一起:“或許這也是上天的旨意——我們已經向另一邊發出了同樣的邀請。”
“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了。”
順著他隨後所示意的方向,兩名冒險者緊接著向著草原的另一頭望去,正在遠方的部族聚落殘骸前方等待著的那些隸屬於青靈冒險團的其餘玩家成員們一側此時也緩緩地行駛過來一輛輛巨大的馬車,以及從其中一輛馬車的上方跳下、緩步走到那些成員們麵前的玩家的身影:“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這句話?你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嗎?”差一點從原地跳起,名為朝日東升的獨臂男子此時也一臉氣憤地望著百步無雙的臉:“自從戰鬥之後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我們甚至以為你已經掛回——已經死掉了!”
“戰鬥都已經結束,我們當然是各回各家。”不屑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百步無雙向著身後的龐大車隊指了指:“我與你們又不一樣,我的家可是在盧芬商會。”
“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我自然也要向自家的老板彙報啊。”
用不經意的視線向著身後的車隊方向望了一眼,這位弓箭手玩家隨後也與坐在最前方馬車車廂頂端的盧芬老人打了一個照麵,那擺著和善麵容與親熱表情的笑臉隨後也被這名玩家用一聲冷哼所無視,再度轉向格德邁恩等人的臉色也變得生硬了幾分:“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呃,我們還沒有想好。”回答他的是格德邁恩的猶豫神色,那同樣猶豫了片刻的手指隨後也向著遠端段青和雪靈幻冰二人離去的方向落去:“我們前期還一起討論了一陣來著,看看是繼續跟著那蘇族的人一起走,還是借一下你們盧芬商會的道……”
“借我們的道?那不是一樣麼?”用奇怪的目光望了幾個人一眼,仿佛想到了什麼的百步無雙一臉無奈地撇過了自己的頭:“那蘇族的遷徙即將開始,所以我們也準備一起出發了。畢竟——”
“他們給了我們不少錢。”
指了指自己的身後正在與那蘇族的其餘族人們打著熱情招呼的那個盧芬老人,這位弓箭手沒好氣地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是他們雇傭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