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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蘭花費了一些功夫才聯係上了語殤小姐,向她打聽了一些最新的消息。”
西沉的落陽終於將屬於自由世界裡的夜晚又一次歸還到了段青等人的上方,連帶著四周一望無儘的大海仿佛都變得沉靜了許多,無數來自夜空當中的星星此時也正眨著各自的眼睛,用與平穩的海浪相似的方式目送著這輛緩慢行駛的列車逐漸向前走去。似乎已經從某種奇怪的狀態裡恢複了過來,一直坐在角落裡沒有出聲的暗語凝蘭此時也跪坐到了段青等人的身邊,原本蘊含在雙目之間的呆滯也隨著劈啪作響的篝火閃耀與段青的詢問,恢複了與以往相同的微笑神色:“語殤小姐目前好像還在第一線戰場拚殺,到現在都沒有退出來呢。”
“還在殺?”朝著自己身後列車正在緩緩遠離的方向看了一眼,段青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那邊的戰鬥還沒有結束麼?”
“好像是因為位於那個廣場上的boss力量變強了。”目光微不可察地注意了一下車廂四周的境況,暗語凝蘭隨後恢複了玩家之間的對話模式:“雖然不知道那個自稱迪斯特亞的boss究竟為什麼要守在那座廣場上,但他一定有著不肯讓開那個位置的理由,我們的離開好像也沒有影響他對那個地方的執著,守在那裡的決心反倒是變得越來越堅定了呢。”
“再加上複辟者派來的援軍,以及聖殿騎士團的加壓。”說到這裡的她靜靜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戰局暫時變得僵持了起來,很多玩家現在都陷入了那場亂戰當中。”
“是魔法議會的那些人是吧。”
回想著之前曾經在自由廣場戰鬥中露過一麵的那個瘋狂的火係魔法老頭子,段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再加上自由之翼和洛圖那幾個人的糾纏,形勢的確不是簡單幾個招式之內就能解決的啊。”
“我們的離開或許不會對局勢產生什麼影響,但是勢必會帶離一些原本幫助自由之城這一方的力量。”一旁的雪靈幻冰也跟著搖了搖頭:“先前王座擁有者一方的損失看上去就很大,再加上沙奈朵的缺席——”
“你要相信語殤的能力。”笑著打斷了白發女子的話,一口咬在自己手中魚肉串上的段青隨後眉頭微微地挑了挑:“就算不考慮他們之間的協作程度,隻需要讓斷風雷之流往那個地方一站,就已經能抵得上八百玩家大軍了,更何況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之間的協同默契還算是不錯的。”
“唯一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他們這次行動的目標。”似乎是剛剛才想起了這個問題,他將眼前的魚肉微微挪開了少許:“這一次的突然行動看上去像是語殤帶的頭……他們究竟想要乾什麼?”
“你還一直不太清楚外麵發生的事情,對吧。”
與一旁的暗語凝蘭相互對視了一眼,守候在篝火旁的雪靈幻冰隨後出聲的話音仿佛都變得低沉了許多:“現在外麵的形勢可不比遊戲世界裡麵輕鬆多少,來自四麵八方的震動也已經傳遍了各大豪門勢力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行會和俱樂部幾乎都處於風口浪尖之上,稍一不慎,這走在鋼絲上的步伐或許就會邁偏呢。”
“簡單地說,就是各大行會全部脫離了聯盟的掌控。”她攏了攏自己的白色長發,被火光照耀得熠熠生輝的麵龐隨後也在段青的注視下變得清晰:“以龍家為首,各大家族和行會勢力現在都不再聽命於聯盟的規則,以職業選手的選拔權為導火索,新的聯盟和新的規則正在被逐漸創立起來。”
“而語殤就是其中的斡旋者,是嗎?”很快便明白了對方話語中的含義,段青不由自主地歎息出聲:“真是的,她什麼時候有了說服那麼多的行會家族的口才和實力了?”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同仇敵愾的,畢竟現在的聯盟也並非一無是處。”雪靈幻冰低笑著擺了擺手:“你的那個語殤在這個過程中也算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威逼利誘,遠交近攻……同樣身為曾經楚家的一員,我可自認為自己沒有與她相似的掌權手腕啊。”
“那家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段青的目光逐漸彙聚到了自己身前的劈啪篝火之上:“這件事可沒有那麼容易,即使是到了現在這個程度也是一樣,聯盟紮根之深,以及他們所擁有的能量,可不是你們現在表麵上所看到的這般簡單。”
“她和斷風雷他們,想必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吧。”雪靈幻冰卻是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但這可不足以阻止他們成立新聯盟,畢竟——”
“她的最終目的,你應該也知道。”這位女子將目光重新彙聚在了段青的身上:“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拜托,我現在連出去的辦法都沒有,根本不值得這麼做啊。”於是段青的臉色也變得苦澀了許多:“更何況就算我真的能夠恢複,已經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外麵的世界或許也已經不適合現在的我……對了。”
“有關他們在自由廣場上的宣言,現在也已經傳開了吧?”想到了這個問題,灰袍的魔法師隨後將目光再度轉回到了暗語凝蘭的身上:“各界的反應怎麼樣?”
“除了聯盟官方以外,普通玩家之間的社群反應還是很強烈的。”暗語凝蘭笑眯眯地歪了歪自己的頭:“大部分不明所以的玩家對語殤小姐的宣言非常感興趣,更何況還有江湖等大量精英行會和勢力摻雜在裡麵,所以大家都在等著當吃瓜群眾呢。”
“畢竟這種關乎虛擬行業與職業界未來的事情,與普世玩家之間的距離還是略遠了一些。”段青思忖著點了點頭:“如果能夠將這些‘大部分’玩家也納入其中,他們想必就不會這麼閒情逸致了呢。”
“先生的這番話,凝蘭會及時轉告給語殤小姐的。”眼神微微凝聚了片刻,暗語凝蘭隨後才再度恢複了偏著腦袋微笑不已的樣子:“不過即便是現在,外界的討論聲也已經很大了呢,有關新舊聯盟之間對抗的事情,以及即將再度開始的聯盟杯究竟何去何從的事情……”
“難為你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理清這些情報,凝蘭。”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隨後安慰著拍了拍女仆的肩膀:“恭喜你在我們出發之前趕上了這輛列車,快去休息一下吧。”
“凝蘭沒事的,凝蘭不需要休息——”
“不要逞強。”
點了點對方急匆匆抬起的腦門,段青用近在咫尺的淡笑麵對著那張不知所措的女仆的臉:“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我剛才就已經注意到了,過度的勞累對長時間在線的玩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我們這裡沒有合適的休息記錄點,想要擺脫係統對‘勞累’的製裁,就隻能乖乖地去睡覺啊。”
“……還不是因為先生一直給凝蘭安排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彎彎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而上下翕動,屬於暗語凝蘭的通紅雙頰隨後也消失在了她低頭自語的動作當中:“先前戰鬥的時候給凝蘭安排了一個乾擾對方魔法師的任務,後來又讓凝蘭負責去線下收集情報,先生身邊的好多精彩的戰鬥,凝蘭都錯過了呢。”
“原來你也想要與這條大魚好好較量一番啊。”指了指已經在旁邊與格德邁恩舉杯大笑在一起的朝日東升,段青的微笑也變成了揶揄的表情:“可彆怪我沒有提醒你,那條大魚可是滑溜得很,要不是因為芙拉及時出手的話——”
“不,不跟先生說了。”
還未等段青說完這番話,屬於暗語凝蘭的聲音就已經隨著她消失的動作而向著車廂的遠方倏然離去,篝火邊一時間也隻留下了段青的神秘微笑,以及名為雪靈幻冰的白發女子一臉奇怪的神色:“她怎麼了?你們說的話我怎麼沒聽懂?”
“沒聽懂就對了,小家夥。”裝出了一副老成的模樣,段青故意板起了如同老學究一樣的嚴肅麵容:“看看你烤的這些魚串,都已經快要烤糊了,能不能稍微注意一點火候?”
“啊!糟糕……還不是因為你們說這些奇怪的話,我的注意力都被分散啦。”
“就算是沒有這檔子事,你的廚藝距離我們還差著十萬八千裡呢!閃開閃開,讓哥哥我教你怎麼做出一份美味的烤魚。”
“不,不就是放在火上烤麼,還能有什麼花花腸子和奇怪的技巧不成?”
“人家烹飪技巧和食物加成可是上一個版本更新的時候就已經加上的東西,你這樣暴殄天物,眼前的這些食材可是要哭泣的!喏,看見沒?要先把這一麵烤到半黃,然後把白花花的魚肉從中間切開,讓後續的熱力更容易傳導到裡麵……”
烹飪的嗤響聲伴隨著篝火的炙烤聲,將混入了男女之間低笑的風1月21日夜晚逐漸送入了時間的彼岸,無數來自這輛列車的喧囂和打鬨也隨著幾名玩家各自的休憩聲與入睡聲,緩緩地消失在了不斷緩慢向前的列車黑影當中。艱難地爬上了車廂的車頂,將同樣進入睡眠的雪靈幻冰安置完畢的段青隨後舉起了自己手中的一枚魔法符文,勾勒在空中的發光魔法回路與逐漸形成在自己身邊的魔法護盾下一刻也成為了他阻隔海風侵蝕的手段,連帶著將車廂頂端的景象也一同照亮了起來:“芙拉閣下。”
“叫我芙拉就好了。”
安靜地坐在列車車廂頂端的最前方,屬於芙拉的金色長發此時也正在海風的吹拂與段青手中魔法符文的光芒下隱約閃耀:“畢竟我們現在是冒險的同伴,不是麼?”
“那麼……芙拉。”
說出了隨後的這句稱呼,段青的聲音似乎因為不太適應而變得尷尬了幾分:“謝謝你今天的及時出手,不然我們這一次的旅程說不定就到此為止了呢。”
“不必感謝,反正我現在也無處可去。”歪了歪自己的頭,芙拉那一直望著前方漆黑夜幕深處的視線也隨之出現在了段青的麵前:“既是同伴,我自然應當在同伴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唔。”
“你不必為我遮擋。”她的話音在夜風下停頓了片刻,然後將伸手想要將魔法光幕延伸過來的段青推了回去:“這點海風的侵蝕,對我們龍族來說還不算什麼。”
“我想也是如此。”段青乾笑著坐在了對方的身後:“以你的實力,現在應該也可以輕易離開這個地方的吧。”
“就算不討論我現在的傷勢,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拋下你們的。”回頭望了一眼段青的臉,芙拉的冷哼隨後也再度稀釋在了夜晚的風聲深處:“這有違我們黃金龍族的道義,人類。”
“我絕無此意,不過今天的出手看來還是有些過於勉強了。”抱起了自己的雙臂,段青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接下來的守夜就由我來——”
“我的傷勢可不是休息就能解決的。”回答他的是芙拉愈發低沉的回應:“況且我們龍族與你們人類不同,我們的睡眠周期要比你們長的多,要是真的使用睡眠來恢複傷勢,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恐怕就要等到你們衰老的時候了呢。”
“儘管有些不太合適,但現在的我是隊伍裡最適合守夜和放哨的隊員。”她再度回過了頭,恢複了一直望向前方的姿勢:“我不會徽求感謝費用的,你儘管放心。”
“那至少接受我們的感謝之意吧。”
半坐在地的身軀微微站起,段青朝著眼前的那道背影鞠了一個深深的躬:“從塔尼亞開始,您就一直在有形和無形當中幫助我們,儘管這麼說可能有些不太合適,但是身為一名渺小的人類,能夠以這種平等的方式接受你的幫助,我一直都覺得是一件難以置信、受之有愧的事情。”
“這或許也是命運的選擇,用我們冒險者之間常用的詞彙來形容的話:我們之間算是有緣。”他抬起了頭,對著一動不動的那抹金色的背影低聲說道:“冒險者向來不顧生死,所以冒險者向來珍惜這份旅途中結下的緣分,儘管我們不會刻意苛求——”
恭敬的表情變成了咧嘴的笑,他衝著前方的背影豎起了自己的拇指。
“還是希望今後同行的過程中,我們能夠成為更為可靠的同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