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德雷尼爾皇帝陛下,您真的還活著嗎?”
由內而外的莫名光輝不停地充斥在那些裂痕的左右,將眾人麵前的這位皇帝陛下的身軀映襯得宛如剛剛從火山口撈上來的巨型裂岩一般,而看上去毫無所覺的皇帝陛下隨後也發出了幾聲無謂的大笑,仿佛已經對這幾名來訪者的反應早已有所預料了:“餘的生死,餘剛才應該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雖然在昨晚的魔力紊亂期被複辟者僥幸得手,但是……”
“餘現在的身體重新拚接起來了。”
指了指劃破自己胸口表麵的那道巨大的能量裂痕以及閃耀在裂痕之上的那道致命的傷口,德雷尼爾的臉上露出了毫不在意的開懷大笑:“被這身體,被這能量,被著寄托在整個城市上的芙蕾血脈……不。”
“這應該是天意吧。”他抬起了頭,用歎息的目光望著側殿的穹頂:“天意並未收走餘的性命,天意說——我應該繼續站在這個世界上!”
強大的能量伴隨著這名帝國皇帝的站起而陡然爆發開來,帶者無數同樣向外爆發的氣息淹沒了整座大殿,衝天的光芒隨後也失去了原本凝聚成形的裂印形狀,化作漫天的光華與難以抵禦的風壓不斷地照亮著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躲開了幾張飛起桌椅的雪靈幻冰勉強用自己全部的力量穩住了那幾度欲飛的身軀,一道淡淡的微光卻是緊接著從蘿拉的身邊延伸到了她的麵前,將她所麵臨的所有壓勢儘數擋了下來:“不要再繼續發瘋了德雷尼爾!我們可不是來看你鬨脾氣的!”
“鬨脾氣?餘怎會做如此小氣的事?”
風壓與能量洪流漸漸地變小了,屬於德雷尼爾的偉岸身軀隨後伴隨著他的大笑重新回到了眾人的視野當中:“餘隻是高興!高興上天給了餘這樣的機會!既然能夠重新用這樣的姿態麵對這個世界,那餘為什麼就不能慶祝一下嗎?”
“來人!設宴!”他衝著殿外大聲喊道:“將所有人都請來!餘一定要好好慶祝這充滿了意義的一天!”
“您現在的身體實在不適合會見,甚至不適合輕易暴露在外。”應和的聲音隨後從外麵傳來,不過發出的卻是奎寧那勸諫的話語:“而且帝國目前正處於混亂之時,宰相大人他們的處置還沒有決定……”
“餘沒有問題!餘也不吝於讓其他知道餘的這副模樣!不過卡爾德拉……嗯,那的確是一個問題。”
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收起了大笑聲的德雷尼爾拖著滿身的能量裂痕重新坐回到了自己那紋絲不動的王座:“將情況和細節都告訴雷德,然後讓帝國軍來處理他們吧,雖然這可能會讓之後的帝國出現一邊倒的態勢,但至少可以把混亂暫時控製下來。”
“軍方的一部分兵力目前正在底比利斯城堡,雷德元帥可能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奎寧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地回答著:“而且曆代的軍方都難以插手到貴族的權力鬥爭當中,這本來就不符合芙蕾帝國創立以來‘軍方中立’的理念……”
“雷德元帥又不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事情,他不是還為格洛瑞亞的未來操碎了心嗎?”
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德雷尼爾的洪亮聲音隨後再次回蕩在大殿的左右:“雖然之前看上去還算是站在了一起,但卡爾德拉說到底依然還是雷德最大的敵人,餘不相信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擺在他的麵前,他有理由會放棄。”
“名義上的事情,就交給其他貴族好了。”他這麼說著,炯炯有神的雙眼隨後卻是落在了麵前的幾名來賓的身上:“唔……康斯坦丁不太行,弗裡德曼也不怎麼合適,這些已經在貴族圈裡打滾了太久時間的人,總會與那個卡爾德拉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不如讓安福裡特家族去處理怎麼樣?”
他停頓了一陣,然後將沉吟的聲音轉變成為問詢的提示,隻不過被他所朝向的那名麥色少女並未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所震退,連表情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你是在問我這個問題嗎?我可不會回答你。”
“不要這麼吝嗇嘛,親愛的蘿拉小丫頭。”德雷尼爾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手:“難道這不是你此次突然來拜訪餘的理由麼?”
“什麼?”被稱為小丫頭的蘿拉皺了皺眉,抬起的眼皮隨後也將她那毫無尊崇的眼神落在了帝國皇帝陛下的麵前:“被叫來的是我們,是那個西蒙說的!難道你沒有發出召集諭令?”
“雖然我也很想立刻出去透一透空氣,不過現在的這個我可不適合出現在我的子民們麵前啊。”再度發出了兩聲震耳欲聾的大笑,德雷尼爾的眼中卻是猛然閃過了明悟的光芒:“不過……西蒙嗎?原來如此,餘倒是明白他所欲何為了。”
“保險起見,餘還是再次問一問你們。”他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影,最後還是落在了蘿拉的身上:“反正你回來的正是時候,要不要代替我先管理帝都一段時間?”
“沒興趣。”
身後瑪姬驟然倒吸冷氣的聲音中,蘿拉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既然你這個家夥沒事,匆匆忙忙趕回來的我自然也就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了,與那些貴族和軍人們打交道的後事,還是丟給你一個人去處理比較好……當然。”
“我的家族所遭受的處境,作為家主的我還是要問一問的。”她擰了擰自己的拳頭,臉上隨後露出了令旁人心驚膽戰的表情:“你把羅蘭家族怎麼了?難道就不怕我回來擰掉你的狗頭嗎?”
“雖然很想教訓教訓你這個喜歡大不敬的小丫頭,不過看在我重生的份上還是算了。”再度發出了開懷的大笑聲,毫不在意的德雷尼爾隨後朝著殿外揚起了自己的聲音:“那麼……這件事就交給安福裡特家族吧,他們不是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嗎?就當作是皇室的賠禮。”
“……明白了。”
屬於奎寧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大殿之外,伴隨著那逐漸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了起來,直到周圍那聽命離去的帝國皇家士兵們也都緩緩離開了之後,這位皇帝才放下了自己平視在外的目光:“很好,回到你的那個疑問上來吧——羅蘭家族的確被餘……被我逐出了雷德卡爾,但是那也是迫不得已的舉動。”
“因為他們也發現了我的秘密。”
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一道道裂痕,放下了皇帝身姿的德雷尼爾苦笑著說道:“芙蕾皇室的秘密是無法向外人披露的,即使是再強大的家族也不行,因為那種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讓人一夜變強的寶藏,而是束縛著整個帝國的詛咒。”
“如果繼續放任那種情勢發展的話,羅蘭家族說不定會成為下一個羅埃爾家族。”他望著蘿拉漸漸睜大的眼睛,最後歎息著擺了擺自己的手:“為了不讓帝國最悠久古老的家族就此隕落,同時也為了讓你不徹底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小丫頭,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一旁的蘿拉·羅蘭陷入了沉寂的景象中,還是雪靈幻冰率先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可是即使是這樣,隻要繼續擴大隱瞞的範圍就好了不是嗎?為什麼要將整個家族驅逐出去呢?”
“不可能的,帝國的貴族鬥爭遠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激烈。”回答她的是站在另一邊的瑪姬·莎拉卡:“羅蘭家族這種唯一將開國的榮耀延續到現在的家族,在貴族圈裡麵樹立的明暗敵人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想象,一旦讓他們抓住了這樣的原罪,後果可不是區區帝國的皇室能夠控製住的。”
“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這個秘密恐怕會被越來越多的人所得知吧。”
指了指自己的身軀,坐在王座上的德雷尼爾隨後卻是再度發出了釋然的大笑:“看看我這副身體,還有帝都雷德卡爾現在的慘狀……彆說是複辟者,恐怕連菲爾德那個豬頭豬腦的家夥,現在說不定都已經開動起自己的小腦瓜了。”
“您今後想要怎樣做,陛下?”望著麵前自己曾經見過一麵的這位皇帝,雪靈幻冰不由自主地問道:“您難道還要繼續維持這樣的現狀麼?”
“束縛我與帝國的枷鎖已經破除,我怎麼可能再回到那種束手束腳的生活當中?”
出乎雪靈幻冰的意料之外,德雷尼爾的大笑聲依舊沒有停止:“也正是因為血脈與地脈相連的緣故,我現在的這副軀體也終於得到了保存,強大的能量已經隨著我的重生而全部聚集在了我的體內,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留在雷德卡爾的地下了。”
“我重新拚接起來的身體之所以會有這麼明顯的裂痕,恐怕也是與這一點有關吧。”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整整一個帝都千百年以來聚集而起的力量,肯定不是區區現在的我能夠輕易承受的,哈哈哈哈哈!”
“不,不可能!就算隻有千分之一,這股能量也不應該如此穩定。”曾經見過那些能量的雪靈幻冰不由自主地驚呼道:“而且要是你把能量全部吸收了,帝都的地脈怎麼辦?難道就這樣任由其荒廢麼?”
“帝都的地脈依然存在,甚至比之前還要充盈。”淡淡地搖了搖頭,皇帝德雷尼爾說出了一個令人更加吃驚的答案:“雖然已經與我斷了感知,但我依然可以感受得到這股地脈的存在,它現在也已經恢複了自由了,所以比以往任何一個時期的帝都都要健康。”
“什麼?”這一次就連蘿拉都開始驚呼了:“這怎麼可能?你是在變魔術嗎?”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這可是足以與我的重生並列成為最大的未解謎團之一。”咧了咧自己的嘴角,德雷尼爾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雪靈幻冰的身上:“再加上那樁預言的出現——”
“你應該知道得更多吧,芙蕾大帝的繼承者?”
“……”
眼神微微地降低了少許,明白對方所問為何的雪靈幻冰半晌之後才說出了自己的下一句話:“……我可不是什麼芙蕾大帝的繼承者,我身後的血色落陽也僅僅隻是從彆人手中得來的禮物罷了。”
“那你這一次與蘿拉一同前來,一定也是有著自己的原因吧?”微微停頓了一下,德雷尼爾轉而露出了更為感興趣的目光:“讓我想想……不是為了獎勵,也不是為了蘿拉小丫頭鳴不平……難道你是來複仇的?”
“為你死去的那個同伴?”
玩笑的話語似乎是點到了問題的核心,沉寂下去的雪靈幻冰周身驟然出現了某種不一樣的氣勢,遠比外麵的火熱天氣冷上許多的氣氛隨後也在白發女子低頭的動作中降臨在大殿的周圍,很久之後才逐漸顯現出了她再度發出的聲音:“他應該還活著,我也希望他還活著。”
“我找到這裡來,也是希望能夠在這個地方找到他的線索。”堅毅的眼神由揚起的發絲之間出現,再度抬起頭來的雪靈幻冰咬著牙回答道:“他要是敢再胡作非為,然後輕易將我丟開的話,我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那個人……是叫做臨淵斷水吧。”
與站在前方的蘿拉微微對視了一眼,德雷尼爾淡淡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雖然我開始有了衰老的跡象,但我的記憶力應該還算不錯……那麼,你又為什麼一定要找到我這個地方來呢?總不能是因為我們之前曾經在這裡見過一麵吧?”
“當然不是。”雪靈幻冰上前走了兩步:“暗殺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就在這裡,對不對?還有薇爾莉特最後把我送到天上之時所說出的留言……一切都證明了他最後的行動軌跡。”
“如果上天願意將他也複活過來的話,那一定就是這個地方。”
她的目光隨後在周圍的所有人身上環視而過,最終重新定格在了德雷尼爾的身上:“陛下。”
“不知您是否同意我的這個看法,並給我一次證明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