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大陸的東方遍布著海盜——這是玩到這個時代的玩家幾乎都知道的事情，隻不過在他們的眼中，那些整日裡穿著破爛水手服，舉著彎刀到處燒殺搶掠的家夥，隻是一堆天天在他們麵前送經驗的怪物罷了。雖然時至今日，玩家向自由之城中的任何一個原住民打探消息的時候，他們都會得到一個“海盜很可怕，海盜是這個城市最大的威脅”之類的回複，但從留駐在這裡的各大行會天天組織活動圍剿那些家夥的情況來看，想要在這個城市中發家致富、賺的盆滿缽滿，吃飯睡覺打海盜似乎也是一件看起來非常容易的項目罷了。
但那也僅僅是對大行會來說的話，而且……他們打的幾乎都是陸地戰鬥。
“以玩家目前的造船水平與海戰水平，在大海中遇到海盜幾乎都是被宰的命。”周學老師低聲說道：“也不知道是他們在海上有什麼能力加成，還是那些家夥有什麼特殊的本領。”
“所以我們就隻能等著他們下船？”
“對，這是最保險的辦法了。”
蹲在距離入海口最遠的河岸邊，躲在石頭後麵的幾個人正在相互商量著接下來的計劃：“雖然我們隻有五個人，不過隻要配合得當，殺幾個海盜應該也是不成問題的，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搶下他們的一條船呢。且不說那上麵有多少的寶貝，就算是把那一整隻船都賣掉……”
“我說，你會開船嗎？”
“呃……算了，先不管這些了。”
略顯尷尬地無視了天行健的問題，周學老師再一次探出了半個身子，久久地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旗幟應該代表的是索亞尼海盜團，他們的骷髏頭上帶著兩條鎖鏈，還有一朵小小的花兒……”
“喂喂，搞清楚他們的身份有什麼意義嗎？”
“至少可以掂量掂量他們的實力。”
回身指著他們的北方，周學老師低聲向著段青回答道：“越是靠近北方的三不管地帶，那裡的海盜就越是猖獗，所以很多玩家已經常駐在了那裡，天天以打海盜為業了。那裡不僅可以繳獲海盜的物資，拿來的人頭還能向附近的戰場商人換取獎勵，隻不過因為沒有複活點，所以要是掂量錯了自己的本事，不小心被人送了回來……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久而久之，那裡的人對這些海盜的名稱與對應的實力都比較了解。”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可以把那裡……看作是一個特彆的戰場副本吧。”
“……老周對那裡這麼熟悉，難道以前是混那裡的嗎？”
“不，我也是道聽途說的。”
重新將目光放回到了遠處的風帆上，被段青稱為老周的周學老師低聲回答道：“相應的，我對這些旗幟所代表的實力也不是很清楚，但是……”
“眼前的這個索亞尼的事跡，我沒怎麼聽說過，應該……不是什麼厲害的海盜團吧。”
被風吹得呼啦作響的帆布與旗幟在他們的眼前放得越來越大，漸漸地駛入了虹水河的範圍之內，而隨著幾條船隻的接近，站在船隻上來回跑動的身影也開始逐漸變得清晰，他們相互地大呼小叫著，不時地搬動著上麵的東西，同時將夾雜著破浪聲的高歌聲，傳到了段青等人的耳邊。幾個人悄悄地望著那些十幾倍於自己的敵人，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自己的武器，而那些正處於某種興奮狀態中的海盜似乎也沒有發現段青的存在，隻是大聲地唱著不知所雲的音符，然後將遠近不一的巨船身影，先大後小地顯示在了他們的麵前。
他們從段青所在的岸邊緩緩地駛過，向著河水來時的方向駛去了。
“他們……不是來打自由之城的？”
緩緩地鬆開了已經被汗水滲透了的雙手，握著長劍的天行健悄悄地伸出了頭去：“怎麼往上遊去了？”
“虹水河是自由大陸最長的河流，所以到了這裡……完全可以允許他們那樣的船隻通行。”周學老師則是低著頭分析道：“最遠的距離……大概是到戍衛要塞那個地方吧，再往上的河道就沒那麼寬闊了，水深也要差上好多……”
“也就是說，他們要去攻打戍衛要塞？”段青問道。
“怎麼可能，那地方現在已經被廢棄了，彆說是人，連個鬼都找不到。”蹲在一旁的平底鍋悶聲回答道：“如果是一整支部隊，想把那個地方作為據點的話倒是有可能，但就這幾條船幾十個海盜……他們能做得了什麼？”
“猜這些東西沒有什麼意義，畢竟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周學老師隨即打住了這個話頭：“快點決定吧……我們是就這麼放他們走，還是繼續跟上去？”
“唔……他們隻有這麼兩個人，目標又不是自由之城，論實力……我們是不會怕他們的。”
“可人家開的是船啊，我們就憑兩隻腳，能追的上他們嗎？”
“他們是逆流而上，走不了多麼快的，而且他們的目的地說不定就在前方，我們根本就不需要跑很久……”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希望最後的結果……能夠跟你想的一樣。”
“要是對自己沒有什麼信心，一會你直接搶完了死不就成了？記得不要在城裡顯擺，我們會回去找你的……”
“去去去，趕緊開乾，這一票如果乾成了，我們說不定可以吃整整一個月呢。”
“注意言辭，我們可是奉公守法的三好青年，此行是去懲治海盜，又不是去搶劫……”
目送著那幾條船離得遠了，三個互相拌嘴的家夥拍打著身子站了起來，其中的那名領頭模樣的家夥向前揮了揮手，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搔著腦袋回頭問道：“啊，青山兄弟……你應該也會跟著去吧？”
“當然了。”
向著鬥篷女子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段青笑著點了點頭：“這麼大的便宜……”
“我們為什麼不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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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展果然如同老周之前所預料的一樣，他們沒過多久就在河岸邊的一片樹林前停了下來，因為那幾條掛著海盜旗幟的船隻，已然停在了那裡的河道邊。在其中幾個首領的指揮下，他們動作迅速地將船上的那些木箱搬下了甲板，然後一邊帶著海盜特有的高亢感，一邊向著樹林的深處魚貫而去了。波濤的流動與魔法元素之間不時出現的碰撞如同秋日裡的高風，靜靜地拍打著周圍的樹葉，但重歸的平靜卻不能掩蓋那些不速之客的到來，隻不過一直注視的這幅畫麵的玩家們，此時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幾條船上：“看來……他們確實是一群送貨的啊。”
“海盜居然也會談生意了？難道是自由之城裡的某個大佬？”
“如果他們要銷贓，自由之城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但如果是這些海盜的話……走海路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重新躲藏在樹後的幾個人中，扶著臂膀的周學老師低聲猜測道：“海上都是他們的地盤，無論是城內的那支商隊，出入都要看他們的臉色。如果這夥人真的有什麼沒用的貨物想要賣給我們，直接在海上交易掉不就完了，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運到陸地，跑到我們的主場上來？”
“大概是根本沒有人敢在海上吃他們的東西吧。”段青低聲回應道：“我要是商人，我也不敢在海上與海盜交易，要是他們翻臉不認人，乾脆把我搶了怎麼辦？”
“……有道理，但還不能成為他們主動跑到陸地上的理由。”
周學老師搖著頭說道：“之前的海盜之戰所取得的勝利，幾乎都是在陸地上取得的，對於陸上環境，這些家夥應該十分懼怕才對……”
“沒有什麼懼怕是利益無法克服的。”段青回答道：“隻要有錢賺……這些困難都不算什麼。”
“唔……”
眼中閃過了幾道精光，周學老師的眼神終於從那幾條人數無幾的船上離開，然後順著之前那些海盜消失的方向，望向了樹林的深處：“也就是說……那些東西很值錢？”
“除非有他們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否則一定非常值錢。”段青悶聲回答道：“不過……大宗的交易，說沒有人做接應，我是不會信的。”
“……咱們還是先跟蹤上去吧。”
看到周學老師再次沉吟下去的臉色，一旁的天行健率先扛起了自己的長劍：“先看看情況再說，老在這耗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他是在考慮搶一條船走人算了。”平底鍋嗤著鼻子回答道：“不過……先不說這幾條船的明搶難度，就算是弄到了城裡……恐怕也沒辦法處理啊。”
“是啊是啊，咱們還得先把那些骷髏旗撤下來，不然連海港都進不去。”
“最重要的是值不了幾個錢，這些船帆看上去都很老了，大概是這支海盜沒什麼本事，所以也沒錢改造修繕吧……”
“好了好了，不用你們暗示對方的實力。”
周學老師皺著眉頭打斷了兩個人嘀嘀咕咕的話，最後露出了一個好笑的表情：“那就……先跟上去，跟索亞尼海盜團會一會，大不了死回城裡，然後今天喝西北風……”
“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段青小聲回答道：“再不濟也能帶回去兩個人頭，換一些你說過的獎勵吧？”
“換人頭是戰場副本特有的獎勵，自由之城這邊可從來沒有許諾過這些。”
回頭望了段青一眼，周學老師拖起了自己的武器：“自由之城的城主可是一個從來都不會管事的主，而自由之城的城民……”
“有困難也從來不會找冒險者的。”
憑借著玩家獨有的方式，幾個人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些海盜毫無遮掩的痕跡，然後在這些痕跡的幫助之下，穿過了這片不知名野林的中央。亂石遍布的山坡隨即出現在樹林另一邊的荒野外，伴隨著大大小小的土坡環繞在他們的麵前，視力較好的段青凝望了一陣，終於還是率先發現了遠方的動靜：“那邊，那邊有人影。”
“不用躲藏了，他們應該不會發現的。”周學老師立刻下達了命令：“走，跟上去。”
“話說這個地方……應該到了自由之城的西北方了吧？他們來這裡乾什麼？”
“這附近有什麼適合交貨的地方嗎？”
“不知道……唔，那道峽穀應該距離這裡很近，大概往南走就到了……”
“還有安達契爾山脈，這裡就能看到一些輪廓……哎，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迅速地越過了最前方的那道山丘，幾個人快速奔跑的腳步聲立刻停了下來，然後望著山腳下的那副景象，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原來是這樣……”
“我們忘記的……就是它啊。”
山腳下，一輛完整的鐵皮列車就那麼靜靜地停在一條延伸至遠方的鐵路上，而那幾十個海盜也正在那些首領與另外幾個黑衣人的交談中，賣力地將那些貨物搬運到車廂內：“居然是火車……”
“這是通往哪裡的線路，自由之城嗎？”趴在山頂的段青立刻低聲問道：“你們怎麼都不清楚？”
“自從開放新版本之後，自由世界當中的所有npc似乎在一夜之間就接受了這個設定，而且他們對這種出現在各大城市裡的新交通方式，竟然毫無違和感地接受了。”伏在一旁的周學老師低聲回答道：“但是玩家們做不到啊！看著那些火車就覺得難受啊！而且那昂貴的車票根本就沒幾個人買得起，更不用說熟悉附近的鐵路線分布了……”
“……現在出現的火車，幾乎隻來往於自由大陸的各個大型城市之間。”
一路上沒有開過口的雪靈幻冰突然發出了低冷的聲音，目光卻是從未由那幾個黑衣人的身影上移開過：“既然這種運輸方式還沒有普及，那麼這條線路……幾乎可以確定是通往自由之城的。”
“但是另一頭……我們就不知道了。”
望著在那些海盜的合力之下緩緩關上的車廂大門，段青的聲音同樣變得低沉：“看那一節車廂的樣子，他們好像是要往西走啊。”
“糟糕，他們好像運完了。”同樣發現了這一點的天行健立刻想要爬起身來：“快，再不出手就趕不上了！”
“彆急啊，你想要送死嗎？”平底鍋立刻又把對方按了下去：“先看看情況，大不了隻對付那些海盜……呃。”
“我們好像被發現了。”
山腳下的人群中，其中一個黑衣人突然指了指剛才天行健站起來的方向，向著麵前的海盜頭子說了幾句，那名首領隨即拔出了自己的彎刀，轉身朝著段青他們所在的方向咿咿呀呀地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