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想歸想,現實是現實。自上次校練場練箭之後,又過了數日,小葉子並沒有在碰到機會再和昀汐單獨相處。隨著燕金帝國大軍壓境,昀汐越發忙碌,彆說單獨見昀汐還人情了,就連遠遠看一眼昀汐都份屬難能。
似乎是聽說了昀汐親來督戰的消息有所觸動,完顏滅率領的燕金帝國大軍和天忍教教徒聚集到了前線,在距離雲中城十裡處紮下營帳,並於一個清晨對雲中城發動了猛烈地攻擊。
雲中城最高的城樓之上舉起了寫著“蕭”字的主帥大旗,大旗隨風烈烈而動,威勢驚人。昀汐與薛煬並排站在城樓之上,俯瞰戰場,專心督戰。小葉子立在昀汐身後,欽佩的看著昀汐在這海呼山嘯的作戰聲中運籌帷幄,指揮方遒。
“擊鼓!飛驥堂出動,衝擊敵軍左翼!”
“傳我口令,丁放從中軍殺出,引完顏滅中軍深入!”
“傳令下去,讓丁翔從右翼包抄,斷其後路!”
第一次見到昀汐如此這般的專注和霸道,小葉子微微有些恍惚——原來他還有這一麵。
聽得城外殺聲震天,昀汐的表情隨之牽動。小葉子也不由得俯身向城下望去。
第一次見這般慘烈的戰爭,隻見城牆之下,風起雲湧,刀光劍影,呐喊聲、慘叫聲在城下此起彼伏。身著黃袍的昭胤士兵分成數隊,與黑袍的燕金大軍混戰在一起。眼看得燕金大軍已被昀汐指揮的昭胤大軍分批衝散,漸漸不成規矩,小葉子喜出望外,站在牆頭興奮大叫:“對!就是這樣!從右邊插入,打他個落花流水!”
還沒等她興奮完,忽然聽得遠處一聲號角肅然傳來。隨著號角聲動,燕金大軍陣腳忽然移動,竟不再進攻,隻邊戰邊動,緩緩向北退去,不多時已退去大半。小葉子正在奇怪,忽聽得戰陣西北邊處傳來隆隆之聲,一群灰蒙蒙的猛獸自西北角撲將上來,還沒等她分辨清楚,已衝到了戰場邊緣。
已有眼尖的士兵看得清楚,紛紛驚呼起來。
“是……是野狼!”“不對,是牛,蠻牛!”
昀汐心中一震,忙極目遠望。隻見數百頭勢大力猛的蠻牛漫山遍野狂奔而來,宛如狂風過境一般,一下子闖進戰場之中,登時將昭胤本已嚴密守護的防線撕裂一道口子。一頭頭蠻牛仗著皮糙肉厚也不顧兵士刀劍相加,遇神頂神,遇佛撞佛,宛若發了瘋一般衝突亂撞,立時將昭胤大軍陣腳撞了個七零八落。
薛煬又驚又怒:“哪兒來的蠻牛?”
昀汐狠狠咬了咬牙,敕令道:“開城門,撤軍!”
城中眾將領命,紛紛將城門打開,放進了一部分昭胤士兵。但聽一聲號角聲過,幾十隻蠻牛似受到催動一般,竟察覺到了城門洞開,立時向著城門處衝了過來,阻斷了昭胤士兵的退軍之路。城上的弓箭手一見蠻牛逼近城牆,紛紛射出手中箭,倒也乾倒了不少蠻牛。但大部分蠻牛仍在城牆遠處來回衝撞,箭矢波及不到,這便與城下蠻牛遙相呼應,形成了一股難以抵禦的勢力。這時戰鼓擂動,燕金大軍轉回身來,借著蠻牛陣之勢再度衝殺,就要對城外的昭胤士兵聚而殲之。
小葉子心係戰況,也不顧自己安危,飛速奔下城牆,跑到馬廄騎上春風就奔到城門之外。她剛一出城門,一頭蠻牛便向她疾衝過來。若非春風機靈,及時躲開,小葉子便要葬身牛角之下。但也多虧這一瞬,小葉子仿佛看到蠻牛頸上綁著一個荷包一樣的物事。她有心查驗真相,便拍了拍春風的肩膀,沉聲驅趕道:“春風,上!”
春風長嘶一聲,便向著一匹衝來的蠻牛疾馳過去,眼看馬上就要與蠻牛相撞,春風馬蹄一轉,帶著小葉子於毫發之間與蠻牛擦身而過。小葉子伸長腰肢,輕輕沉臂一撈,便撈到了蠻牛脖子上的荷包。她順手將荷包放在鼻端一聞——好熟悉,這不是白艾花的味道嗎?
記得那時和神夜來學習草藥經的時候,神夜來曾與她說過——這白艾花與青玄丹放在一起,可飼養一種叫做靈蠱的蠱蟲。這是淩月教祖傳的禦獸之術,禦獸高手將白艾花、青玄丹等草藥按比例配好,與靈蠱放在一處,便能在短時間內以聲音或口令操縱天下鳥獸。隻不過鳥獸體型越大越猛烈,便越不容易控製。
想到此處,她立刻將荷包撕開,果然看到了青玄丹等物事。看來眼前這些蠻牛大軍定是淩月教之人以靈蠱之力操縱的。能同時操縱這麼多龐然大獸,此人一定不同凡響。隻是大敵當前,如何祛除靈蠱?
她在牛群中左奔右突,忽然心生一計,順手扔掉荷包,駕著春風奔回城中,一頭紮進雲中城的炊事所,在如山的香料中就翻找了起來。
大戰中傷員不斷,炊事所的炊事官們兼任著後勤工作,幫著禦醫所運送和治療傷員正忙得焦頭爛額,眼見得這個小姑娘還來搗亂,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是誰?快快出去,這不是玩鬨的地方!”
“誰跟你們玩鬨!”小葉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我乃奉燈使者,奉幫主之命前來征收你們所有的胡椒粉,越辣越嗆越刺鼻越好!快,快!”
“胡椒粉?”炊事官們正在猶豫,這時那個姓王的炊事官認出了小葉子:“你不是那個……攀附幫主的小女子麼?”
“對,就是我!”情急之下,小葉子也不顧什麼名譽不名譽了,“幫主有命,讓你們用細紗布將胡椒粉包成小包,送到城牆之上!”
她順手抓了一個棉布袋,裝了一堆胡椒粉掛在春風身後,隨即回營取了弩弓弩箭,又將春風的鼻子用薄布包裹嚴實,這才駕著春風從城牆角門中衝了出去。春風神駿不凡,城下雖然戰火連天,仍能在其中奔馳往複。小葉子高舉布袋,衝向其中一小撮蠻牛。就在馬上要衝到蠻牛身邊之時,她立時打開布袋對著蠻牛灑出一把胡椒粉。胡椒粉辛辣無比,蠻牛聞到之後,立時無休無止的打起了噴嚏。不消片刻,幾隻綠色蟲子便從牛鼻子之中噴射而出落在地上,瞬間被牛蹄胡亂踩死。
小葉子見狀大喜,忙驅動春風再度衝向另一群蠻牛,一把一把的將胡椒粉撒到牛鼻子跟前,又再驅除了不少靈蠱。
似乎驅牛人察覺到了異常,隨著號角聲再起,蠻牛們竟聚成一團,紛紛向小葉子衝來。小葉子是天仙下凡,也抵不住這蠻牛聚集奔襲,隻能駕著春風向城下逃竄。
她剛策馬奔到城下,還沒尋得門路,大群蠻牛忽然自左右兩邊擠壓而來,將她逼到城牆之下,勢要將她撞死在城牆邊上。眼看自己就要被活生生撞死,小葉子雙手護頭,閉上眼睛準備等死——
忽然聽得一聲梆子響,城上忽然箭如雨下!
小葉子閉眼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蠻牛的攻擊,這才緩緩睜開眼睛,不由得目瞪口呆。眼前萬矢齊發,宛如驟然落下的暴雨一般,暴射向她身前的牛群,登時將要攻擊她的牛群亂箭射死。小葉子緊緊拽著春風的韁繩,緊貼在城牆之下,絲毫不敢移動,唯恐稍一亂動就要變了刺蝟。伴隨著數不清的箭矢而下的,還有綁在箭矢之上的胡椒粉包。在箭聲呼嘯之中,胡椒粉包受到風力鼓動,在空中剝裂開來,瞬間化作漫天胡椒粉雨,洋洋灑灑的落在牛群之中。
隻聽響鼻聲、噴嚏聲交雜不斷,牛群受到胡椒攻擊,頓時亂做一團,一條又一條的靈蠱從牛鼻子中被噴射而出。失了靈蠱,牛群便不再受製於號角聲,隻向四周四散奔逃,登時被城上亂箭射死。
燕金大軍沒想到自己賴以憑仗的蠻牛軍隊被弓箭所破,忙不迭得向後退軍。昭胤大軍破了蠻牛陣,登時軍威大振,揮軍掩殺,終於大獲全勝。
就在昭胤大軍勝利之際,小葉子正躲在春風身下,被漫天滿地的胡椒粉刺激的手腳酸軟,噴嚏不斷,涕淚縱橫,愣是一點兒也沒分享到這勝利的喜悅。
淚眼朦朧間,昀汐一雙大手將她拉了起來,為她拂去了頭頂臉頰的胡椒麵兒,這才牽著她手緩緩走進城中。他一邊走,一邊側首凝視著這個滿身胡椒麵,臟乎乎慘兮兮的小姑娘,眼底儘是洶湧的笑意。儘管他剛剛心驚膽戰,生怕自己一個指揮失措,便誤傷了眼前這個小人兒,可一想到她的精彩表現,在緊張焦慮之餘,又忍不住無儘意外驚喜。剛才他在城牆之上麵對蠻牛陣一時間一籌莫展。是她衝入敵陣,以身為餌,將蠻牛群引到城下,方才讓他有這般可乘之機殲破蠻牛陣。若非她急中生智,找到胡椒粉這樣的“仙丹”,否則他箭射得再多,卻也無法根除敵患。眼前這個一身胡椒麵兒狼狽不堪的小傻瓜,可真是一個特殊的寶藏呢。
而她卻絲毫不知他眼神溫柔,亦不知他輕輕握著她的小手,心中儘是劫後重生的歡喜。她隻被胡椒粉餘韻所累,忙著打噴嚏流眼淚,根本沒空也沒法兒看這人到底是誰,隻覺得他的手溫度正好,令她心安。
昀汐牽著她手走進營帳之中,引著她坐在椅子上,拿著濕手巾為她擦拭著頭發上的胡椒麵,心中柔情萬種。她狠狠又打了一個噴嚏,這才睜開一絲眼睛,帶著哭腔問道:“敵軍……敵軍退了麼?”
“退了。”他語氣溫柔,“咱們打了個大勝仗,一時半會兒他們不敢再來招惹咱們了。”
“那……那……那就好……阿嚏!”
他從桌上拿起一塊軟布,俯身輕輕幫她擦了鼻涕,起身一笑。
這時一群將士從帳外轟然湧了進來,紛紛笑道:
“幫主,常近侍如何了?”
“咱們兄弟都迫不及待要見見這個衝鋒陷陣的女將軍呢!”
“幫主麾下竟有這等奇才,可不能藏著掖著,一定要讓我們認識認識!”
小葉子緩緩睜開眼,卻看見炊事官老王捧著一條臘肉站在她麵前都笑道:“姑娘今天可立了大功了,以後我老王可再不敢看不起姑娘了!”
小葉子噗嗤一笑:“怎麼,你……你是要把這一條肉都送給我麼?”
老王撓頭一笑:“……我……我就是想來問問姑娘,是喜歡吃炒的,還是喜歡吃燉的。”
眾人見他窘迫,紛紛笑了起來。
昀汐一笑:“咱們大家守城辛苦,各有功勞,自當論功行賞。如今軍糧也到了,傳令下去,明日傍晚咱們在雲中城中設宴慶功,眾位弟兄一個也不許請辭!”
眾將聽得設宴,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薛煬揮了揮手,勸道:“常近侍大戰歸來也很辛苦,咱們大家都出去,讓常近侍好好休息。”眾將聞言,這才向昀汐告辭離去。
一時間,帳中便隻剩昀汐和小葉子二人。小葉子見昀汐遠遠站著,便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下地,輕聲道:“你指揮大戰也辛苦了,我先……”她忽然注意到,在昀汐的左臂之上隱隱滲出血絲,不由得驚呼道:“你這怎麼受了傷了?”
昀汐搖搖頭道:“不妨事。”他捂住傷口,一笑,“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處理,不打擾了。”
看著昀汐轉身離去,小葉子心下不知怎的便生出一絲愧疚。她一個人回到自己營帳之中,卻見雲煥坐在帳內,盤著兩隻手目光炯炯的凝視著她,似乎在審視什麼。
“你回來了?”一見雲煥,小葉子就笑了出來,迎了上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來找我?哼,想必是師父你忙於正事,沒空搭理我這個小孩兒了。”
“正事?我的正事哪有你多?”雲煥冷哼一聲,“你立了大功了,我還來不及給你慶賀,倒教蕭昀汐搶先一步了是麼?”
“你說什麼呢?”小葉子沒想到雲煥竟是這個態度,不由得皺了眉,“他是天王幫幫主,又是昭胤將軍,仗打贏了設宴慶功很正常,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你在這裡怪裡怪氣的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