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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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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小葉子一笑,再度叩首:“既然幫主這樣了解任天王,那小葉子這個刺客是做實當定了。也好,小葉子死之前還得了幫主教誨,也死得不冤枉。幫主也不是第一次處罰小葉子了,這番二度製裁,應該更為駕輕就熟才是。”她垂首笑道,“請幫主喚人傳召持劍使者來執行幫規吧,又或者再叫人把我送到持劍宮去也可以。”小葉子跪直了,仰著臉笑著望向昀汐,“隻要您身邊除了菱綃之外還有彆人的話。”

昀汐臉色忽然一冷,紫色長袍一甩,一個轉身,已回到榻上端坐,一雙冷漠的眼睛俯視著小葉子,沉聲道:“你這丫頭太過忤逆。若不是你身上已經中了鋒銳營的獨門劇毒,我此刻殺了你,也算成全了你。”

“幫主明察秋毫。”小葉子深深叩首,“我雖然不知幫主是如何查知我中毒的,不過足以見得幫主仍然心思清明,還能明辨是非。小葉子就算立刻死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如何查知?”昀汐臉色凝滯了凝滯,忽然轉為蕭索,“嗬,都是陳年往事了。”

他頓了頓,喚道:“菱綃,進來。”

菱綃依言入內,行了一禮。

昀汐詢道:“上淩煙的人,都已經被任天王裁撤了麼?”

菱綃跪下應道:“是,早前幫主閉關養病,菱綃也不敢告知幫主。請幫主降罪。”

昀汐搖手,道:“你也是出於周全考慮,我不怪你。如今我已決定出關,你且但說無妨。幫中近期還有什麼要緊事?”

菱綃奏道:“昔日幫中四大天王尚能分庭抗禮,如今已平衡不再。離人閣已日漸式微,前幾日聽說楊天王還不知為何中了毒,不過菱綃已經送了藥過去,如今楊天王隻是在離人閣調理身體,沒有什麼動靜。”

小葉子聽得楊一釗已擺脫困境,頓時一身放鬆,腿一軟,差點後仰過去。昀汐輕輕撇了她一眼,並不顯山露水。

隻聽菱綃繼續道:“至於雲中城則是獨善其身,也不理會幫務,隻一心協助邊防抗擊燕金帝國。鋒銳營內部分成兩派,高堂主一派,神夜來李厘程澈一派。高堂主為鞏固權力,已開始刻意靠近拉攏創世樓,但尚有保留,也在發展自己的勢力。而創世樓因任天王多年經營得當,再加上幫主夫人即為幫主代表的名號加持,已經形成一家獨大的趨勢。另外今日剛收到兩封來書,一封是淩月王朝的,一封是雲中城的。請幫主過目。”說完便從懷中取出兩封信筒,呈於昀汐。

小葉子歎服的看著菱綃,以前隻覺得菱綃有條不紊,如今聽了她這一番簡論,對局勢把控得當,又言簡意賅,確是人才。怪不得昀汐一直器重於她,小小年紀就在昀汐身邊做事,實在是有她的過人之處。

昀汐將信筒拆開看了,不禁眉頭微鎖。

他抬頭看了一眼小葉子,沒說話,隻將信遞與菱綃。

菱綃也速速讀了,也同樣眼光看了一眼在場的小葉子,隨即嚴肅道:“雲中城前線糧餉不足,任天王卻借口天災**收成不支,硬是按糧不發,朝廷又主和派當道,內外擠壓,薛天王舉步維艱。這個節骨眼,偏偏淩月王朝的神退思教主去世,新任教主神照熙已和燕金帝國聯盟。如此一來,我天王幫腹背受敵。但迫在眉睫的還是解決雲中城的糧餉問題。隻要解決前線危機,創世樓也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隻要天王幫不內訌,一切都可再度掌控。”

昀汐歎了口氣:“糧餉……糧餉……速速發書朝廷,請朝廷緊急增派糧草給雲中城。上淩煙官庫裡還有多少存儲?隻留十分之一自用,其餘命程澈程空一並押送給雲中城。”

菱綃應道:“就算兩位程堂主及時送到,也隻能維持十日罷了。之後如果任天王還不肯配合,隻怕雲中城要禍從天降了。”

昀汐沉吟片刻,道:“我手頭還有不少名人相贈的字畫,你叫柴嵩唐影拿去變賣了,或者找朝廷官員或民間富賈以為抵押,總之儘快籌資,十日內購買糧草,一並由程澈押送過去。”

菱綃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去辦理。小葉子在旁邊聽了半天,明白他們在談何事,見昀汐和菱綃商討幫中要事居然沒有命自己避嫌,忽然心中一動,何不想辦法抓住機會,打破當前的平衡,為楊一釗討一份自由?

她會再回來上淩煙,就是天意。抓住天意,才能變天意為人意。

如今聽得昀汐缺錢,而字畫可以換錢——她立刻想起,若說文玩字畫古書這些風雅之物,天下人誰又能比得上楊一釗他家那座彆院大宅的收藏?雖然這宅子連屋帶物早已歸了雲煥,早晚不過是他們拓靼的一筆軍費罷了。不過他們拓靼部落連年征伐搶掠,所獲頗豐,早已不是過去的落魄之態,所以雲煥平日也不把這些錢放在心上。雲煥一直想要楊一釗參與天王幫權力遊戲,可身為外族如果沒有有力的門路,肯定不比楊一釗等昭胤人如魚得水。

如果有機會能把雲煥拱到昀汐眼前,得到昀汐賞識重用的話,他的功用豈不勝過一百個楊一釗麼?如果雲煥能成功上位,昀汐也能得一臂助。念在雲煥和楊一釗的關係上,昀汐或者也能放過楊一釗。雲煥得了勢,也能成為楊一釗的屏障。隻要楊一釗不再在昀汐麵前再露頭角,相信昀汐也不會再因為任青眉之事太過為難於他。這樣就算她此刻身亡,至少也能保住楊一釗的安全。

想到這裡,眼見菱綃要走,談話就要結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小葉子當機立斷,立刻重重叩首,大聲道:“小葉子願舉薦一人,為幫主解決這燃眉之急。”

昀汐一愣,淡淡道:“小姑娘,我可還沒饒恕你的罪過。”

“正因如此,小葉子才請求幫主,讓小葉子有機會為您排憂解難,將功折罪。”小葉子伏在地上,朗聲道。

菱綃見昀汐麵帶不然之色,又見小葉子叩首連連,知道昀汐有心放她一馬,卻沒有下台階,當即笑道:“幫主,您曾經對菱綃戲謔過,說小葉子姐姐雖然沒見過多少世麵,但勝在心思機敏,在人前輕易不敢說話,一逼急了卻說得都是關鍵。如今看她頗急,定是有一番想法的,您不妨聽一聽。若說得好,您得一良策。若說的不好,您就當聽個笑話寬一寬心也好。”

昀汐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說吧。”

小葉子叩首道:“小葉子在外遊蕩其間,經人引薦認識一名拓靼人士,名叫雲煥。此人是拓靼遊牧部落的首領,頗有家資。如果幫主肯接納他資助此次軍餉,說不定可以大大減少雲中城的負擔,也可以給幫主留足時間以便籌備後期事宜。”

“憑你一句話,就要人家給你錢麼?”昀汐搖頭,“小孩子話。”

小葉子再度叩首道:“小葉子既然想要將功折罪,自然是言出必得才敢立下令狀。隻要給雲煥一個舉足輕重的地位,小葉子保證此人必將傾囊相助。”

“地位?”昀汐沉吟。

“是。天王幫雖然現在內訌不斷,但仍是昭胤第一抗燕機關。就算有些不忠之人企圖搶班奪權,也皆都是想當幫主,而不是為了搞分裂。但古人說過,名不正則言不順。幫主雖然閉關良久,但幫主還是幫主,是天王幫的第一主持話事之人。隻要幫主肯登高一呼,朝廷也好,民間也罷,一定先認您蕭昀汐蕭幫主為天王幫之尊。既然這樣,幫主何不就此機會針對一些分舵進行人事改組?這樣一來,一能震懾不必要的異己之輩,二能緩解軍餉之困,三能重新吸納能人異士,建立自己的親信團體。”

小葉子一番連珠炮式的發言,著實讓昀汐聽得出神。菱綃也沉吟道:“這一招雖然險,也不是完全沒有打破困局的可能。”

“如果我強行動用權力,令天王幫過早內訌傾覆,豈不是我的罪孽麼?”昀汐哼了一聲。

小葉子叩首道:“隻要做得名正言順,便不會有人敢在明麵上說三道四。而且……”她吸了一口氣,“有些人本也不該在某些位置上太久了。”

“你是指誰呢?”昀汐淡淡道。

“如果能……”她鎮定了一下,方才繼續道,“如果能讓楊天王退位讓賢,對幫主未必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

“楊一釗?”昀汐愣了一下,隨即冷了臉色,“你以為本幫主會因為一些無稽之談,就會私自中傷本幫忠義之士?”

小葉子叩首道:“正如幫主剛才所說,這些年關於楊天王和某人的傳言,也許是閒聊時引發的無稽之談,也許是有心之人的離間毒計。幫主頂著這個雷兢兢業業多少年,也就等於幫主暗地裡扶持了楊天王多少年。不然人言可畏,憑楊天王一人又怎麼能敵得過攸攸之口?還不皆是幫主全力回護人才的緣故。但楊一釗在位離人閣以來,離人閣也的確沒有什麼大的作為,不能為幫主分憂。隻要楊一釗肯讓賢,幫主自然可以將此空缺以功賞之名賜予雲煥。雲煥其人酷愛權謀名利,離人閣主之位一定能打動雲煥,作為交換,這軍餉資助自然也就手到擒來。糧餉不足乃是創世樓先推卸責任,幫主危急之刻為了雲中城安危,為籌措糧草不惜打破成規力挽狂瀾,何嘗不是對雲中城的一次恩惠?這樣一來,便有了和雲中城談判拉攏的空間。薛天王受了這個恩惠,必然明白該怎麼回報。何況幫主做的都是有利於昭胤和雲中城的事,並未違背道義,薛天王是忠義之人,一定能給予支持的。”

“如果隻是為軍餉,未免大費周章。且離人閣奉楊一釗為主已成習慣,硬改不免引起不睦。”昀汐不然。

“解決軍資,隻不過是第一步。適才小葉子已經說過,這雲煥乃是拓靼部落首腦之一。如果能通過雲煥這條線,和拓靼部落達成聯盟,才是長久之計。如今朝廷主戰主和兩派相爭,燕金帝國又虎視眈眈不時騷擾,真正是內憂外患。凡是昭胤有血性之人,無一不想揮軍北上,收複失地,天王幫創派不也是為此麼?單憑天王幫和江湖人士這些單薄之力,收複失地也是艱難之極。但如果能為朝廷牽線,聯合拓靼各部族之力,便能形成首尾相顧之勢,共同圍剿燕金。戰事得勝,天王幫才能真正揚眉吐氣,成為天下第一。而幫主也能完成先輩夙願,成為民族英雄。”

昀汐聽到此處,嘴角似有微笑,但語氣還是淡然:“你還沒說離人閣之事如何解決。”

小葉子看出昀汐臉色有所鬆動,屏住一口氣,低聲奏道:“幫主您有所不知,這個雲煥和楊一釗乃是朋友。小葉子說過,認識雲煥是有人引薦——此人就是楊一釗。隻要是雲煥即位,楊一釗必肯退位讓賢。”

聞得此言,昀汐忽然臉色一變:“原來是換湯不換藥。”

小葉子深深叩首道:“若無楊一釗,小葉子又怎麼會和雲煥結識?請幫主念在楊一釗引見之緣上,也給楊一釗記一功吧。隻要屆時給楊一釗一個遠離上淩煙和離人閣的歸屬,他本人便不成為什麼值得考慮的勢力了。”

昀汐背過身去思慮良久,忽幽幽道:“你這麼為楊一釗求情,莫非你也有什麼私心?”

小葉子叩首道:“幫主忘了,小葉子已是毒入肺腑,大概也命不久長了,哪兒還有什麼私心呢?隻不過是臨死之前,為幫主您提供一個建議,順便為曾經的朋友做一點好事罷了。不然等小葉子死了,都沒有個朋友燒紙給我,豈不是很可憐?”

昀汐不語,隻背對著小葉子靜默,似乎是在考量,又似乎在憂思。半晌,昀汐才回轉過身子:“你倒是不一樣了。”他屏退菱綃,背過手去,踱到小葉子麵前,道:“雖然你說得天花亂墜,似乎處處為我籌謀,但你想維護誰,我不是聽不出來。”

小葉子咬著唇,低下頭,默然不語。

“你明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我的大忌,卻還要來硬碰硬,不過就是想釜底抽薪,換我保他一命罷了。”昀汐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睛,半晌,歎了口氣。

小葉子抬起頭,對視著他的眼睛,第一次從他的眼睛裡察覺出了一絲未老先衰的氣息,就連鬢角也不知不覺間生了幾縷白發。

“你總是這麼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小葉子心裡難過,不忍心再看他。他卻伸手勾住她的下頜,令她再度對視於他。他的眼波如同他們初識一般,那麼溫柔,溫柔到讓她至今還心醉。但她已經有了楊一釗,便不能再動心。

昀汐看著她眼波流轉,聰明如他,也曾經曆過青年時代如他,又怎麼能不知道她已心有所屬?他看到她的臉頰,還殘留著他袍袖掃過的痕跡,可她的眉眼卻一如從前。

從一開始見到她,他就驚異於怎麼會有這樣的姑娘,既有青眉的狡黠聰穎,又有荊嬰的純真善良。失去過兩個愛人的他,也不知為什麼,就讓她的影子鑽到心裡。

看到她,就會有一種補償的安慰。隻是他那時太偏激隻去培養自己想要的感覺,以為她隻是個小孩子,總會被自己引導著長大。卻不知小孩子也有心,也有自己的想法。還沒等她明白自己的心,他的身體就出了問題。他控製不住自己,做出了許多自己本不願做,卻又無法挽回的事情。

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閉關出重手調理了這數時,功力和狀態才慢慢有所回複。

本以為力量能戰勝內心的空虛,但此刻看著她的眼睛,他忽然就害怕了——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孤獨的老去,孤獨的離開。或許在道理上他應該放手,放棄不屬於自己的人和感情。可是他真的不舍得放棄自己,不甘心就這樣投入一個人的世界。

他還是想要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他不自覺伸過手去,想摸摸她的頭發,可伸到一半兒,他又停住了,默默歎了口氣。

她已心有所屬,我又何必勉強?

小葉子一抬眼,卻發現他的手停在半空。他一怔,有些尷尬,手便順勢而下搭在了她的脈搏之上。

才一搭上,他便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為什麼,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他不相信的拖著她來到桌前,認真為她把脈。確認了數遍,他這才確信,她沒有事。

真是奇怪,她身上明明散發著任青眉的毒藥氣味,明明顯露了中毒的外相,可體內卻毫無變化?

他取過一根銀針,命她伸出舌頭。他拿針在她的舌尖挑了一下,流出的血卻是正常血色。

她確實沒有中毒。

一瞬間,也不知道是放了心,還是提起了心,他思潮起伏,背過身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緣由。他回過頭,看著她迷蒙的樣子,心下一軟。

“你彆走了,陪陪我吧。”

“反正我也就這麼幾天了。你若是想讓我陪,我就陪你罷了。”小葉子揉著傷處,淺淺一笑,“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比如嫁給你什麼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看著她平靜的笑容,輕易就察覺到她心態的變化,他暗自無奈苦笑。

“放心,你暫時不會死,我也沒那麼無聊。”他轉身出了山洞,飄然離去。小葉子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之後,心下思緒萬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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