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鋒銳營位於距離洞庭湖以西三十裡處。名字裡雖然說是“營”,卻和傳統意義上的營不是一種概念。以此地為中心,方圓三十裡內毫無人煙,也無太多植被,隻有光禿禿的黃土地,和土地上奇形怪狀的碎石,為這一路增添了不少荒涼肅殺之氣。李厘一路趕來,偶然見到幾枝灌木,便已是難得的風景。李厘加緊趕路,先經過了一層由蕨類灌木種植而成的植物屏障,便來到了一片怪石嶙峋的圓陣石林。在圓陣的中心,鶴立雞群的突出佇立著一座七層圓柱形建築。圓柱建築似乎是青石堆砌而成,卻在陽光下不時反射著幽幽七色光芒,甚是奇異。李厘剛一到巨石陣入口,就被一隊蒙麵紅衣衛士攔住,前後包夾著“押解”著他進了鋒銳影,經過三道狹窄的螺旋梯級,直來到塔的第四層。第四層按陰陽之分被分為兩間,一間乃居所,另一間乃是講武堂的練武場。練武場中石樁遍布,高嵐就端坐在其中一個石樁之上,指點講武堂的弟子們練武。
高嵐見李厘來了,並未有所動作,隻繼續自己的訓話。李厘垂手站在一邊,等他訓完,才見高嵐斜睨著看了他一眼。
“來了?”高嵐淡淡道。
李厘按例拜倒在地,應聲道:“夜離拜見高堂主。”
高嵐上下打量他數眼,恩了一聲:“嗯,是個利落的人,倒沒沾上雲中城那些好大喜功的臭毛病。既然做了我鋒銳營的人,就要懂我們鋒銳營的規矩。雲中城那一套假模假式的套路,我高某人這兒不稀罕。隻要你為鋒銳營建功立業,並協助本座登上天王之位,那你所求的事,高某人也自然會為你助力。到時候你要娶她當正房也好,當個侍婢也罷,都隨你心意。但……要是你不聽話,做了什麼對不起高某人的事情,那也不要怪高某人不講情麵。”
李厘謙恭應道:“夜離自然儘心竭力。”
高嵐一笑,語氣突然轉為親切:“蓉兒一向驕傲,卻對你另眼相待,想來你確是有貨可居。雖然你心有所屬,但也彆辜負蓉兒對你的一片心意。”
李厘倒沒想到高蘊蓉私下居然給了他留足了分數,但他也不敢多表現,隻規規矩矩道:“夜離知道。”
高嵐滿意的點點頭:“聽說你救薛悅之時,曾經與天忍教左護法耶律羲燁交手,還出奇製勝破了他的刀?”
李厘低頭應聲道:“是,但那也是僥幸,夜離不敢居功。”
高嵐暢想良久,眼中閃過一絲羨慕,語氣卻依然高傲:“我鋒銳營屬下有四堂,各有所司。青鋒堂司兵器,巫鴆堂司醫藥,暗影堂司刺殺,講武堂司習武。若單論攻擊力,鋒銳營可以說是天王幫中第一。聽說那耶律羲燁乃是天忍教除教主外的第一人,你能與耶律羲燁打和,功夫自然也當佼佼。然而沽名釣譽之人太多,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既然已入本座營中,自然要露一露本事。之前高某人就向你言過,咱們鋒銳營向來以武功決地位高低。若你是武人翹楚,地位自然是高高在上。若是草包,哼哼……”
李厘行禮道:“夜離初來營中,動刀動劍未免傷了和氣。”
高嵐哼了一聲:“若你還在薛煬手下,動刀劍自然不妥。雲中城講忠義講武德,卻養了一幫吃乾飯的莽漢,都是些衝鋒陷陣的肉盾罷了,有何麵目自稱武人?我鋒銳營要的是鋒銳是精英,強者為霸,勝者稱王。隻要雙方簽訂生死狀,並有合規督戰人在場裁判,決鬥結果無論如何,職位從屬轉換即刻生效,雙方雖死無悔。”
李厘聽說這般角鬥晉升的製度,心裡頗為蠢蠢欲動。他畢竟年輕,心裡才開始盤算,即刻已被高嵐所看穿。此事正為高嵐所喜,大笑道:“我就知道夜離先生是個血性男兒。是騾子是馬,咱們牽出來溜溜。你且跟高某人手下三位堂主過過招,若是贏了,高某人便允你作為我的副手,如何?”
這正是李厘所求,當下一笑,目視高嵐:“若夜離連贏三場,是否也可挑戰高堂主?”
高嵐哈哈冷笑:“怪不得蘊蓉覺得你不錯,夠膽!先活著從我三位堂主那裡回來再說吧!”他一正衣冠,跳下鐵樁,喝道:“傳令下去!命青鋒堂程澈、巫鴆堂顏無虛、暗影堂神夜來三人準備生死狀,應戰這位夜離先生!就說高某人親自督戰裁判。我倒要看看是夜離先生強,還是我鋒銳營的堂主厲害!”
不多時,三張生死狀便送至李厘麵前。李厘立時簽了。此時,有一名來自暗影堂的使者匆匆趕來,進言道:“啟稟堂主,神堂主請求堂主準許,決戰順序排在最後。時間也請堂主寬限。”
高嵐先是麵露不滿之情,卻聽暗影堂使者又道:“近日蕭幫主的藥材出了點問題,命神堂主去盯著。神堂主分身乏術,這才要求延期。”
高嵐吸了吸鼻子,這才點頭:“恩,暗影堂司暗殺,放在最後也合情合理,準了。青鋒堂和巫鴆堂先來吧。”他瞥了李厘一眼,嘴角一牽,似乎略有笑意。
李厘見高嵐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他心中有些無奈,卻又生出了更多的倔強。今日之戰,隻要自己贏了,便可一步登天,躍上鋒銳營的高位。就算這三位堂主武功超凡脫俗,他力戰而死,也要為自己奮力一搏,押上賭注,贏取未來。
高嵐帶著李厘來到塔內第一層的青鋒堂。還未進青鋒堂的大門,李厘隻覺一股熔岩般的熱浪滾滾撲麵而來,霎時間熱得他全身便大汗淋漓。
整個第一層為一個整體的大廳,風貌甚為粗獷。廳中各處規律分布著幾百個鍛造武器的儀器和烈火熊熊的熔爐,一行一列清楚利落。休息的席位散布其間,與儀器和熔爐整齊對應。數百名青鋒堂弟子在各自的熔爐前揮汗如雨,忙於鍛造組合一件件神兵利器。鑄造之聲在廳中四處此起彼伏,其音各異,卻彼此相融,宛如一曲金鐵樂章,氣勢豪邁宏大至極。
李厘早知青鋒堂乃是為天王幫鑄造兵器之所,但還是對眼前景色歎為觀止,隻怕昭胤所有的能工巧匠,都彙聚在此一堂之中。第一次見識國家重器集合的力量,讓他實在震撼無已。
高嵐見李厘目露欽仰,心中得意,自己的語氣也昂揚了起來:“你要是覺得我青鋒堂就是打造刀劍而已,那便是小看了這些國之重器。尋常刀劍,隻需鄉野集市即可采購而來。但我青鋒堂的每一位兵器匠,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匠中名士,俱是我昭胤的軍備棟梁。這裡的每一件兵器,都是數名研發鑄造人才費儘周折,尋天下至貴至韌至堅之金屬,經無數巧思琢磨構築而成。從構思計劃開始,冶煉,提純,取樣,建模,研製,組合,測試,到最後成品,無一不是獨家專營。”
“江湖人都知道,一旦手中有神兵利器,臨敵應戰之時,招式威力便比尋常高出一倍有餘。昆侖活佛京一禪師與崆峒老人天頂山一戰,天下知聞。若非崆峒老人持有青鋒堂所築的璿璣七步鞭,以京一禪師的實力,又怎會以一招落敗於區區崆峒老人?是以我青鋒堂兵刃一旦流入江湖,必遭各路英雄爭搶,千金難求。”
“連天下盛傳的四大神兵,也有兩樣源自鋒銳營。薛家祖傳的雙刀‘天雪寂’,和離人閣前閣主楊翎鋒的飛刃‘笑春風’,便是出自鋒銳營創派祖師赤素之手。青鋒堂向來隻出精品,絕無俗器。傳到我輩,每一件兵刃更是千錘百煉,但凡有一點瑕疵,即刻棄之不用,也足可見青鋒堂程澈程堂主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
這時,一個身長七尺的龐然大漢上前,拜倒於高嵐身前,恭謙道:“堂主過獎,程澈受之有愧。”這大漢約莫三十餘歲,劍眉虎眼,聲似洪鐘,一身紅衣束在腰間,露出精赤威猛的上半身古銅肌膚,熱汗淋漓如油般覆蓋在肌肉之上,使他更如雕刻一般雄姿勃發。他將如墨須發結成長辮盤在額間,龍行虎步,顯然是一副豪邁劍匠的做派,但卻又透著恭謹端正,沉穩機敏。李厘見了,不禁在心裡默默讚賞不止。
高嵐一見程澈,欣賞的笑意立刻躍然臉上,介紹道:“程堂主,這就是近日聲名鵲起的夜離先生。”
程澈向李厘微微一笑,即便推手行禮:“早已聽說夜離先生大破耶律羲燁驚天一刀,程澈縱然隻是耳聞,思來仍覺熱血沸騰。今日有幸能與夜離先生交手,程澈必當全力以赴。”
李厘見他說話態度謙和,卻不因謙和而失了男子氣概,更是心折,忙俯身回禮道:“程堂主言重。”
程澈道:“本應尋外間空地儘情交手,然程澈尚有公務在身,今日不能離開青鋒堂,咱們就於此處比試吧。地方淺窄,若不注意躲避熱源,可能會有灼傷。還請夜離先生比試時多加注意。”
李厘低頭謝過程澈提點,心想這位程澈堂主坦坦蕩蕩,頗有古代豪俠之風。看來這鋒銳營中,也不全是高嵐這種狡詐算計之人。此處確實地形複雜,稍不留神就會碰到烈焰熊熊的鑄造爐鼎或其他儀器,待會比劍之時可要多加留神了。幸好這裡雜物雖多,但規模整齊有度,倒也利於記憶。
忽聽程澈問道:“不知夜離先生所用兵器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