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二人本就天賦異稟,再加上勤奮刻苦的修煉,沒幾年,老孫就晉升為鋒銳營主,被敕封為天王幫西天王。而我也順理成章的繼任了講武堂堂主的位置。”
“老孫做了天王以後,就忙了起來。他甚少出現在講武堂中,就算出現,也不過是督促分舵事務的常規工作。我一個人也甚無聊,在講武堂眾弟子之中,選了幾個天分高的孩子,繼續鑽研武學。可惜他們都是後輩,年紀太小,雖然聰慧,和我也說不上來什麼話。其中有一個姓高名嵐的小孩,他年紀最小。雖然他天賦不是最強的,可人卻最努力,也最刁鑽。每每鑽研到極難之處,也能憑借一股倔強信念,劍走偏鋒,驚險過關。我們一老一少,竟也能互相督促。在講武堂裡鑽研武學,雖然是我的誌向,但日複一日,也已是一般人難以忍受的乏味枯燥。雖然高嵐和我話不投機,遠遠不及老孫知我心意。但那時對我來說,也已經是一個難得的小同伴了。”
“彼時我已三十餘歲,早已博覽群書,習儘功法。覺得天下武功,都不外乎異路同宗。我知道自己已達境界,遇到任何劍法刀法類的招式,在彆人眼裡即使眼花繚亂不知其法,可在我眼裡卻真如庖丁解牛。於是我想,何不自創一套武功,集天下招式之菁華彙於一處?若真能創出這樣的神功,我也算不枉此生。”
“就在我竭儘心力刻苦鑽研之時,幫主因公逝世,留下朝廷敕書,命老孫繼任幫主位置。老孫一上台,就封了我做鋒銳營主、天王幫西天王。權力更迭,前期自然事多。老孫也是忙了好幾個月,才有空再找我一敘舊情。”
“那天,老孫得了一方靈藥,便送來給我,還讓我陪同重遊鋒銳營。那時他還帶了一男一女兩個弟子。一個姓蕭,一個姓任。當時我不在意俗世之事,更沒在意他們的名字,隻不過單看外表感歎了一下男才女貌,一對璧人,也就罷了。老孫考核了講武堂的一眾精英,見高嵐這孩子雖然才二十來歲,武功卻已臻一流,便建議我收他為弟子,作為鋒銳營儲備力量。我也覺得高嵐作風剛柔並濟,是個可塑之才。經過一番考核之後,我收了他作為我獨傳弟子。高嵐也很長臉,憑自己本事坐了講武堂主的位置。我這個做師傅的,也是與有榮焉。”
“高嵐上任講武堂主之後,也開始忙碌起來,就像是彼時的老孫。我也不在乎,繼續開發我的研究題目。那時候老孫也不知從哪兒得了一塊木佩,據說是和碧靈有關。但參詳已久,也沒有得到什麼結果。我笑老孫與其思索碧靈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還不如沉下心來,練好武功,才是立身之本。老孫聽了大笑不止,便把這木佩送給了我,說我最擅長一個人搞研究,讓這木佩跟了我,也算是相得益彰。我收了這木佩,見其形狀古樸,材質稀有,香味也甚獨特。我知是寶物,又兼是老孫所贈,甚是喜愛,便也天天帶在身上。”
“生活日複一日,我年紀漸長,卻依然形單影隻。也不知是高嵐上表建議,還是老孫自己盤算,總之那一天,老孫和我相約上淩煙商討鋒銳營的事務,談天之時,忽然批評我太過超然不夠穩重,說我總是沉浸武學,雖有高嵐為徒,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本無心婚姻,可高嵐卻在旁插話讚同。我想了想,我年紀不小了,娶親也沒甚不妥。但無緣之人,我也不願強加考慮。老孫見我婉拒,也不再提。此事就按下不表。”
“哪知命運來了,又豈是人所能預測。又過了幾年,高嵐家裡遭了水災,父母俱亡,一家人無依無靠。隻剩下高嵐一姐一妹,千裡迢迢都來投奔高嵐。高嵐向我稟明情況,我念其辛苦,便著人特地將鋒銳營周邊一處宅邸賜予高嵐,並囑咐下人一定要照顧妥當。高嵐一家收拾停當,按禮數前來謝恩,請我到家中小坐。哪知我這一坐,竟見到我此生最愛之人。”
“彼時彼刻,猶在眼前。那次宴席,一開始也沒什麼不尋常的。高嵐將我奉上主賓之位,自己做陪。老孫知道我們聚會,便叫了自己姓蕭的大徒弟來代為向高嵐道賀喬遷之喜。一桌都是江湖男子,也沒什麼忌諱,大家暢談幫中大事,又聊起武功,越發興起,就敞開喝了起來。酒過三巡,賓客們都不勝酒力,紛紛告退,隻剩高嵐和老孫的蕭姓徒弟陪我繼續喝酒。我也是高興,直喝得恍恍惚惚,忽見後堂轉出一名紅衣嫋娜女子,前來為我等把盞。”
“我醉眼看去,剛一看清女子容色,我胸口就像被一塊大石狠狠擊中一般。我在天王幫做事多年,少見女子,如這般柔情似水的笑容,我更平生未見。高嵐介紹說,這是他的家姐,名喚蘊柔。我卻恍然不聞,就像是著了魔,任憑她替我把盞,卻訥訥不得語,淪為一個癡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房中隻剩我們兩人。柔兒見我酒意深重,便扶我去後室歇息。我拉著柔兒的手,渾不知身之所在。我將木佩一分為二,其中一半贈與柔兒,作為我二人的定情信物。而柔兒對我也是百般體貼仰慕。也許是我真的喝了太多酒,也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感,懷抱摯愛,豈能不心神俱飛?就這樣與柔兒纏綿了一夜。那一夜,真是我此生最快活,也是最沉醉的一夜。”
陸敵說到此處,突然臉色一變,頓住不說。
李厘聽到這裡,見老人突然停頓,頗為不解,道:“然後呢?”
陸敵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堪回首之事,雙拳緊握,嘴唇微微顫動。他平複了好久,陸敵才繼續道:“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柔兒已不在身邊。枕邊隻餘半截木佩,我便收在懷裡,心想應當立刻回去提親才是正道。我想先向高嵐說知,再回鋒銳營準備聘禮,也好儘快娶柔兒過門。哪知我剛踏出後堂門口,高嵐帶著兩名女子指揮重重武裝,就把我圍堵在當地。”
“那兩名女子我認得其中一個,正是老孫的任姓弟子。另一個女孩年紀尚小,長相和柔兒頗有相似之處,想來應是柔兒的妹妹。高嵐站在兩人中間,凶狠悲憤的瞪著我。他身邊那個和柔兒長得相似的女孩也是如出一轍。我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開口發問。哪知高嵐二話不說,抽出身邊武器就向我砍殺而來。任姓弟子卻攔住了他,說此事應當報之於幫主,讓幫主秉公論處。”
“我仍舊一臉茫然,隻覺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便一連聲追問,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高嵐卻不肯答,隻是揮動著武器想要殺我。我認識高嵐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瘋狂憤恨的模樣。我以為高嵐是怨恨我與柔兒有了私情,這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妥,私定終身,婚前纏綿,於禮不合。但柔兒是我心中至愛,我又怎麼可能讓她受委屈呢?我立刻向高嵐說明,雖然我行為有失分寸,卻絕不是他們所想的登徒浪子。柔兒與我一見鐘情,乃是兩心相悅。我即刻回去準備聘禮,上門求親,絕不會辜負柔兒。”
李厘聽到這裡,也覺得陸敵既然真心求親,雖然有些不合禮數,但兩心相悅貴乎自然,隻要結局圓滿,也是一件美事,實在不明白高嵐為何表現得勢如水火。他見陸敵臉色又青又黑,便知接下來定然發生了不可思議的大事。他也不插話,隻聽陸敵繼續言道。
“哪知高嵐身邊那個小女孩聽了我的說話,更加憤怒不堪,連連叫青眉姐殺了我。我這才記起老孫的任姓弟子,好像是名喚青眉來著。任青眉手一揮,有幾個侍從從他們後麵抬上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名衣衫不整的紅衣女子。女子已經沒了氣息,周身上下儘是傷痕,顯然生前遭受了慘無人道的侵犯。她麵容已儘毀,可我卻能一眼認出,那便是我的柔兒。”
“我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立刻撲倒在擔架之前,仔細確認,終於在女子手裡發現了半截木佩,這才確定,此人就是柔兒。任青眉向我扔下一封血書,我忙撿起來看,方知這原來是柔兒的遺書。遺書上說,我乃是天忍教的內應,對她見色起意,武力逼迫她苟且於我,她不堪其辱,自殺謝世。那一刻我隻覺得天塌地陷,仿佛身在熔爐,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自處。”
“高嵐掙脫了眾人攔阻,衝出來一招就要置我於死地。任青眉離我甚近,搶先一掌已拍在我的胸口。我毫無防備,便即跌倒。這時其他人也層層逼近,要殺我以謝天下。我驟失所愛,又蒙誣陷,正茫然不知從何辯解。一蒙麵男子忽然破陣而來,揮舞短劍,殺退眾人,運輕功帶我逃走。我不知道他是誰,他將我放在野外,將短劍交於我手,歎了口氣,便離去了。我遭逢大變,悲痛無以複加,直緩了好久,才恢複了一點元氣。雖然此事疑點重重,我卻也自知形勢不容我回天王幫再度查證。我隻能在江湖中流連,苦苦搜尋,可也找不到什麼證據。無家可歸,報仇無望,以為此生就這麼完了。”
陸敵悲不自勝,雖時隔多年卻仍舊淒入肝脾的模樣,看得李厘心中也頗酸楚。他坐起身來,強撐著為老人倒了一碗熱水,送到老人麵前放下,道:“想不到您也是身負冤案血債之人。”
陸敵搖搖頭:“我在江湖上頗具威名,犯下如此重罪,天王幫又怎麼會放過我?不多時,老孫便讓任青眉帶人來追討我的罪行。與此同時,江湖中忽然興起一股謠言,說我之所以反出天王幫,是因為我找到了某種與碧靈有關的線索。霎時間,各種散兵遊勇也罷、名門正派也罷,都恨不能抓住我問出碧靈下落,然後殺之而後快,從而揚名天下。可我所知的關於碧靈的所有信息,不過就是這半塊木佩罷了。”
“……也許這些謠言,就是當初陷害你的人散播的呢?”李厘沉思良久,道。
陸敵眼光一動,一笑:“想不到你除了倔強,還挺聰明的。”他繼續道,“我隱姓埋名,幾經查訪,終於查到謠言的根源,來自於天王幫的創世樓。彼時彼刻,老孫已去世,蕭昀汐也已經接任了幫主。而他的新婚夫人任青眉,也因為從燕金立功而歸,繼任成為創世樓的主人。到底是誰想殺死我,此刻一目了然。”
李厘皺眉道:“我隻是推測,就算是創世樓散布的謠言,可也並不能證明陷害你的人一定是任青眉。”
陸敵道:“起初我也這麼想,還是應該拿到過硬的證據證實這一切推斷,才能真正為柔兒報仇雪恨。於是我決定涉險潛入創世樓,想辦法竊取任青眉的情報。創世樓高手如雲,縱然我已經神功大成,但想要完全不著痕跡的跟蹤一個天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自毀容貌,化身雜役,潛伏在創世樓的廚房之中,日夜等待查證,終於讓我發現了一些端倪。”
“一夜,我聽說任青眉出門赴宴,便隻身潛入她的房間,企圖尋找一些線索。我在房中探查良久,終於在她的床下衣箱之中,發現了另一半木佩。這塊木佩本在死去的柔兒手裡,當時柔兒攥得很緊,除非砍斷柔兒的手,才能將木佩取出。我了解高嵐,他視家人如生命,絕不會主動損毀他姐姐的屍身,更不可能允許下人這般處理。就算真的有法子取出這半截木佩,高嵐即使不留在自己處,也應該扔了或者燒了,絕不可能出現在任青眉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