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秦淮茹的辱罵，戛然而止。
她一把拉住了小當，先是警惕的掃視了外麵一眼，然後把門一關，拉著小當就到了裡屋。
秦淮茹對著小當低聲問道：“怎麼回事？跟媽仔細說說。”
“····那男的，除了胖一點，反應稍微遲鈍點，其他都挺好的。
關鍵是他媽有一回在路上碰到我們，還買雪糕給我們吃。
拉著我的手，說了好一會話。
····
這回，我以前一個朋友寫信過來，說那男的他爹，受了上級重視，現在進了一家彈簧廠，是後勤主任。
他媽在外麵半開玩笑的放出了話，說誰願意給她家當兒媳婦，她就給誰安排工作。
····
我想著以朝聖的名義，回四九城看看。
要是能成，我也不用天天東藏西躲的，也不用去鄉下了。”小當一口氣說完了她的打算，聲音冷淡，沒有愛憎，就像跟一個陌生人交待事情一樣。
母女倆現在的情感，很是怪異。
事實上，小當一開始天天有家不回，除了她對秦淮茹的厭惡之外，也有著秦淮茹的默許。
自從小當初中畢業後，本地街道就天天上門做工作，不外乎就是讓小當下鄉。
這個上麵，各個地方都有各自的手段。
一開始是談話，動員教育。
現在小當就處於這個階段。
小當不願意下去，天天躲在外麵。
那麼街道找過來，秦淮茹就有理由推脫了。
當然，這種情況，街道也有辦法應對。
比如通知軋鋼廠分廠，停發秦淮茹的工資啥的。再然後，還可能停了小當的城市糧票供給，甚至把她的戶口注銷。
不過那就是下一個階段了，母女倆就是能捱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像前一段時間，秦淮茹還以賈張氏身體不好，需要有人在家照顧為由推脫過。
包括今天秦淮茹的發火，其實也有點故意演戲給彆人看的意思。
這些手段不管有用沒用，也是秦淮茹能想出來的唯一手段了。
這是指秦淮茹這邊的想法，而小當對於秦淮茹的厭惡跟恨，那可是真的了。
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搞笑。
真真假假的喜歡厭惡，成人可能心裡有數，但孩子卻是容易當真。
也隻有人類，才有這麼複雜的愛恨情仇。
秦淮茹根本就顧不上小當現在是什麼情緒，而是沉思了一會，開口問道：“你現在戶口在這邊，就算那邊能搞定，人家有那個能力給你安排麼？”
小當聞言又低下了腦袋，咬著嘴唇說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不然我能去哪？
真要安排去哪個荒山野嶺的，我這輩子就全完了。
大不了，我就先陪她兒子睡一覺，先給她家生個孩子，····”
秦淮茹聽了她閨女這麼不要臉皮，不顧羞恥的話語，雖然心酸，卻是出奇的沒有憤怒，反而是沉思了起來，思慮著這個事情的成功可能性。
如果小當的這些付出，能得到想要的結果，那麼秦淮茹也覺得是劃算的。
真要小當攀上高枝，那麼她家四口的命運，也就等於完全改變了。
這個上麵，母女倆的想法又是不同。
小當隻想通過自己的“努力”，逃離這個讓她惡心的家庭，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秦淮茹卻是想的更多一些。
“小當，媽問你一個事，你如實回答媽。
你的身子····”秦淮茹臉上閃過興奮，卻是湊到小當耳邊低聲詢問了起來。
“哎呀，媽，你怎麼能這樣想我呢？
我就是再在外麵玩耍，做人的羞恥還是懂的。
我怎麼可能不跟彆人結婚，就發生那種關係？”小當聽到了秦淮茹的詢問，真有點惱羞成怒了。
她雖然不算個好女孩，但自覺還是乾乾淨淨的。
就算跟她那些玩伴一起胡鬨，最多也就遭遇過幾次鹹豬手，被彆人偷親過兩下。
她知道女人最值錢的是什麼，她也隻有這個一次性的本錢。
既然隻能交換一次，那肯定要換個好價錢。
在這個上麵，她的認知，比秦淮茹還要清晰一些。
反正她是不會像秦淮茹似的，把自己搞得分幣不值。
“行，沒有那種事，媽就放心了。
····
這個事，媽不阻攔你。
都怪你奶奶，把咱們家搞到今天這一步。
既然你能尋到自己的活路，媽肯定不阻攔你。
不過，有些地方，你還是要注意。
彆被彆人幾句甜言蜜語，就騙的失了身子。
而且，不管那家人對你許諾了什麼，做了什麼，你都得想辦法留下證據。
要是事後，那家人反悔，就拿出證據····”秦淮茹用重複的語言，表明了她的態度。
並且在一些細枝末節上，給了小當一些提點。
這是她唯一能為這個女兒做的了。
小當雖然對她這個媽，很是看不上。
卻也不能否認，她媽不愧是玩過仙人跳的老陰逼，在這個上麵，可是比她專業多了。
就像留下紙麵保證這一條，以小當的認知，就沒想到。
她前麵想的相當簡單，也就是回去，找到那個胖子直接開口問清楚。
如果人家能給她解決戶口轉移問題，能解決工作問題，她就答應嫁給那胖子。
至於留下什麼紙麵保證那些，小當根本就沒往那個方麵想。
秦淮茹在床下摸索了片刻，卻是摸出來一個罐頭瓶。
擰開了瓶蓋，把裡麵的票子全部拿了出來。
數了三四遍，一臉肉疼的把有數的幾張錢，交到了小當手裡。
秦淮茹抹了一把眼淚，遇到這種事，總歸有點傷感的。
她沙啞著聲音說道：“這是二十四塊三毛，是家裡僅有的存款了，還是這回老太婆死，廠裡街道給的補貼上麵，硬省下來的。
全給你。
媽沒本事，媽連累了你。
但當初你爸死的時候，媽也想著好好上班，好好過日子的。
媽也不清楚，怎麼會把日子過到今天這個地步。
嗚嗚嗚·····”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總歸秦淮茹是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的痛哭了一場。
她自然可以怪很多人。
小當手中捏著那幾張錢，眼神當中流露出一抹愧意。
她原本隻想著回家要個三塊五塊，卻是沒想到秦淮茹會給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