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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一本古書自言自語的是一個女孩。
她有些瘦弱,似乎剛十三四歲的年紀,齊耳短發打理的整整齊齊,洗得發白的灰色t恤已經看不清上麵的圖桉,很自然地坐在石窗邊,這個時候歪著頭打量著來到小園子裡的蘇有容和周岩。
說不上多好看的女孩,但五官端正,清秀靈動。
“你們是?”
突然到來的陌生客人讓女孩放下了古書,輕聲問道。
蘇有容稍稍有些驚訝,因為這個女孩的眼睛很清澈很清澈,清澈的就像是白玉潭的潭水一樣。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有這樣集可愛與純粹於一身的女兒,該多好。
周岩也沒有想到會在道觀裡遇到一個小女孩。
看起來跟陳寶寶一樣大的年紀,但身上不俗的超凡脫俗的氣質,卻不是有些乖張的寶寶能有的。
就好像明明十幾歲,卻又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智慧。
“我們是來這裡遊玩的遊客。”周岩笑著解釋道。
“遊客?”
女孩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這裡很多年沒有遊客來了。”
她的聲音自帶輕靈的渾音,和林粥粥很像,但比粥粥清脆一些。
周岩從這個女孩的身上看到了粥粥的影子。
就在這時,女孩來到了周岩的麵前,臻首輕抬,清澈的眼眸仔細瞅了瞅。
“你身上的氣很奇怪呢。”女孩輕聲說。
“氣?”周岩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不由問道:“什麼是氣?”
就連蘇有容都被女孩神神叨叨的話唬住了,畢竟什麼氣之類的,太脫離科學了。
女孩很快解答了周岩的疑惑,朗聲道:“氣,在天周遊六虛,在地化生萬物,《周易》曾言,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換句話說,氣由神化,氣則化精,氣正則精神圓滿。”
女孩說到這裡,也是微微一頓,繼續對周岩說道:“我觀你的氣雖正,但與精神好像不太相穩,甚至有一種精神滿於氣的情況,奇哉怪哉。”
周岩聽到女孩的話,眯了眯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就是字麵意思呀,不過你不用擔心,這是好事情,如果你能勤加修煉,打磨肉軀,鍛煉臟腑,到時候你的精氣神可以達到真正的圓滿呢。”
女孩一本正經地說道。
周岩看到女孩放下的古書上寫著‘周易’兩個字,他嚴重懷疑女孩是不是現學現用。
蘇有容美眸眨了眨,她顯然很好奇為什麼女孩這麼說,她忍不住問道:“小姑娘,為什麼他的精神會滿於氣呢?”
看著蘇閨蜜隱隱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周岩扯了扯嘴角。
不過女孩聽到蘇有容的話,卻是認真地回答道:“可能是還在娘胎孕育的時候,思考過度吧。”
“比如,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比如,我為什麼被困在這黑黑的地方,出不去。”女孩滴咕道。
蘇有容覺得這個小女孩特有意思,她捂嘴輕笑,看向周岩:“所以周岩你還沒出生的時候,不會就已經在思考什麼哲學三大問題了吧?”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哪裡?
周岩臉一黑:“我不是,我沒有。”
“哈哈哈,不要狡辯。”蘇閨蜜樂得捧腹,尤其是看周岩一副我沒法辯解的樣子就覺得十分好玩。
女孩繼續說道:“可能你們聽不太懂,其實用現代語言來解釋,氣就是正在發揮特定功能的物質、能量與信息的總括,不管是呼吸吐納,還是水穀代謝,以及抵抗瘟病之類的一切生命活動,無不以依賴氣化功能來維持。”
“《壽親養老新書》中說:‘人由氣生,氣由神往,養氣全神可得其道,一者,少語言,養氣血;二者,戒色欲,養精氣;三者薄滋味,養血氣;四者,咽津液,養臟氣;五者,莫嗔怒,養肝氣;六者,美飲食,養胃氣;七者,少思慮,養心氣,做到了這七者,就是我說的修煉。”
女孩一本正經地說道,絲毫沒有在兩個成年人麵前放不開架子。
周岩覺得這個女孩真能叭叭,說的話引經據典也是一套一套的,如果不是這些個養生理論他聽的多了,說不定真能被她忽悠瘸了。
蘇有容這個時候像是成了女孩的小迷妹,她蹲下身,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女孩歪了歪腦袋,像是不解為什麼蘇有容要蹲下來看她,不過她還是做了一個道家的叉手禮,輕聲說:“坤道,秦蒹葭。”
“秦蒹葭,好好聽的名字。”蘇有容摸了摸女孩的腦袋,笑著說。
秦蒹葭皺了皺眉毛,不過很快舒展開,對蘇有容說了一聲‘謝謝。’
“你們叫什麼名字呢?”秦蒹葭問。
“他叫周岩,我叫蘇有容。”蘇有容很喜歡小孩子,現在也十分喜歡秦蒹葭這個很有靈性的小女孩,自動忽略了她自我介紹的什麼‘坤道’,蘇有容也是一點都沒有拂不開麵子地介紹道。
“蘇有容,有容乃大,乃大...”
秦蒹葭的關注點一下子轉移,她平視蹲下來的蘇有容,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睜了睜眼睛。
蘇有容沒想到會有一天被一個小道姑給隱晦了,她的臉蛋微紅,淺淺笑了一下,儘量在女孩的麵前保持和善的姿態。
女孩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失格,她輕聲說:“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忍不住想歪了。”
蘇有容聽到女孩當著周岩的麵這樣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著蘇閨蜜臉都紅到了耳根子,周岩笑著寬慰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蘇有容站起身,白了周岩一眼:“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是個男人都這麼想好吧。”
周岩一點都沒有在意蘇閨蜜什麼想法,直接無情戳穿。
蘇有容羞惱無比,就要打周岩,直接被周岩躲開。
“往常都是我一個人在院裡清修,現在你們兩個來了,還挺有趣的。”
秦蒹葭一副小大人的做派,輕聲說道。
蘇有容顯然還沒從剛才的狀態回過味來,這個時候訥訥不說話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剛才和周岩蘇有容同行的中年道士走了進來。
見到周岩和蘇有容,也淳樸地笑了笑:“兩位居士原來在這,素齋已經準備好了。”
“道長,這個女孩是?”蘇有容忍不住問。
周岩也有些好奇,畢竟以前可沒見過,他猜測應該是這個道長的小徒弟。
“哦,她是我的師叔。”中年道士介紹道。
中年道士看向秦蒹葭,輕聲問:“師叔,你沒有衝撞兩位居士吧?”
“沒,小郎我和這兩個客人聊得挺好。”秦蒹葭‘老氣橫秋’地說道,她又問:“飯菜準備好了嗎,我有點餓了。”
“準備好了。”中年道士說。
“開飯開飯。”秦蒹葭一聽,也是興衝衝地拋下三人往園外走去,像是奔著廚房的方向。
跟剛才神神叨叨的樣子一比,很顯然這個時候的秦蒹葭才是真正的小女孩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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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叔啊?”
周岩知道有時候道家內部的輩分會和年齡反著來,不過真沒想到,這個小女孩會是眼前中年道士的師叔,還一口一個小郎...
“嗯,師叔。”道士點點頭,解釋道:“她是師祖的徒弟,師祖的徒弟是我的師父,我是半路出家,蒹葭師叔的話則是從小和師祖修道。”
“那她不用上學嗎?”蘇有容很敏銳地問出一個問題。
道士笑著搖搖頭:“還沒到上學的時候。”
“可她應該十三四歲了吧,還沒到時候嗎?”蘇有容問。
“不是這個意思,小師叔已經通過了北大哲學係的內推考試,再過一年直接去北大哲學係報道就行。”談及這個,道士也是頗為驕傲地說道。
周岩差點一個沒站穩:“她多大?”
“今年14歲吧。”道士說。
“咳咳。”
周岩沒想到天才竟在我身邊,15歲就能上北大,這已經可以媲美一些跳級神童了。
這年頭,連道士都來卷學生。
“真厲害呀。”蘇有容驚訝道。
“肯定厲害,師祖就兩個徒弟,一個是師父,一個就是小師叔,小師叔可是得了師祖的真傳呢。”說到秦蒹葭,中年道士也是麵泛紅光,有一種長輩看自家麒麟子時候的神態樣子。
“好了,兩位居士來用齋吧,不去吃的話,齋飯要涼了。”道士說道。
“道長是龍泉觀的觀主嗎?”周岩問。
“不是,觀主是我師兄,不過師兄去做學術交流了,我幫他看著觀子。”道士說。
“這樣啊。”
...
用齋的地方在龍泉觀的齋堂。
原本門庭奚落的景象不再,反而有很多穿著道袍的道士在用齋。
見到蘇有容和周岩的時候,年輕道士們也有些詫異,不過看到是中年道長帶來的,也各自緘默吃著齋飯,有的也在一邊低聲念著結齋咒,一邊吃著飯,很講究。
中年道長王朗領著周岩和蘇有容來到香客穿過中堂,來到香客用齋的地方,那裡已經準備了一些素齋。
有鹽乾筍炒豆腐、有木耳炒竹筍、有板栗燒鬆子...基本都是些山生山長的東西做的素齋,雖然看著有些清澹,但是色香味俱全,蘇有容一下子就被吸引住。
而食桌上的碗快擺放也很有意思,兩個碗一左一右而放,左邊的為飯碗,快子則橫放在中間。
周岩來過一回,也在一樣的地方用過齋飯,並不陌生,不過一路走過來倒是沒看見剛才那個時而靈性時而歡脫的小道姑,也不知道在哪用齋。
王朗說了一聲慢用就離開,因為和中堂隔了一段距離,這裡倒顯得清幽,透過旁邊的石窗還能看到倚著的翠竹,竹香清新四溢,很有特殊的氛圍感。
食桌上有一個木桶,木桶裡放著飯,夠兩個人的份量,旁邊的小瓶子裡放著素酒,為高粱和葡萄釀造,剛才王朗也介紹過,周岩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蘇有容對麵的位置上,示意了一下素酒:“要不先在這裡喝一杯?”
蘇有容:“嗯嗯,正好嘗嘗素酒是什麼樣的。”
她拿起小瓶子分彆給周岩和自己倒上,是類似於紅酒的顏色,不過聞著味道卻有一種十分甘甜的清香。
她小酌了一口,也是眼睛一亮:“比米酒還要好吃一些呢。”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不過很顯然容易被外麵用齋的道士聽到,他提醒道:“這裡說話的聲音要小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蘇有容很有覺悟地小聲說道,她拿起快子:“那我們開吃?”
“開吃!”
周岩看到這些香氣騰騰的素齋也是食指大動,之前吃了烤全羊,正好解解膩。
就在這時,秦蒹葭端著兩口碗和一雙快子出現,她看了看蘇有容,又看了看周岩,歪了歪腦袋輕聲問:“我能和你們一起吃嗎?”
“外麵的飯菜不好吃嗎?”周岩問。
“都一樣,但是規矩很多,跟你們一起吃不用守太多規矩。”秦蒹葭這樣說著,已經來到蘇有容這邊:“姐姐我能坐你旁邊嗎?”
“當然可以。”蘇有容被秦蒹葭這一聲姐姐叫得心都化了。
秦蒹葭淺淺一笑,也坐到了蘇有容的邊上,雖然嘴上說著規矩很多,不想守規矩,但她還是安分地把碗快擺好。
“這兩口碗有什麼講究嗎?”蘇有容問。
秦蒹葭見周岩和蘇有容右邊的碗都沒動,也是輕聲說道:“嗯,左邊是飯碗,盛飯的,右邊菜碗,盛菜的。”
“這樣啊。”蘇有容聽秦蒹葭這麼說,也是配合地把菜夾到了右邊碗裡。
“蒹葭,我聽說一般道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是真的嗎?”蘇有容對道士很好奇,在吃飯的時候也順帶問了一下。
秦蒹葭鼓著嘴,顯然還在吃著飯菜,等飯菜全部咽下去以後,她才說道:“這些很簡單呀,肯定都要學,難的是道門五術。”
“什麼是道門五術?”
“就是山、醫、命、相、卜,山為道武,沒什麼意思,醫為道醫,主要是方藥、針灸、推拿、靈治,這兩個是基礎,命、相、卜則更深奧一些...”
秦蒹葭侃侃而談,一連數百字,毫無停頓,一堆道家的術語脫口而出,聽起來很牛逼的樣子。
蘇閨蜜認真地聽著秦蒹葭叭叭,周岩則是慢慢悠悠地吃著齋飯。
不得不說,有秦蒹葭在旁邊科普道家知識,周岩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小粥粥跟秦蒹葭很像,不過小粥粥在醫術和武功方麵很厲害,至於什麼算命、看相、占卜之類的,他還真沒看粥粥展示過,這種玄學的東西,他也挺感興趣,眼前這個小道姑很顯然比較精通後三項。
不過這麼厲害,也不知道能不能算股票的漲跌。
估計不能。
周岩心裡腹黑,不過待秦蒹葭說完,他適時地說:“我有一個妹妹也修過道。”
“周岩你還有修道的妹妹,我怎麼沒聽說過?”蘇有容有些意外。
秦蒹葭也是好奇地看過來。
周岩見吊起了秦蒹葭的胃口,也是笑著說:“嗯,她以前在川渝修過道。”
“真的假的?”秦蒹葭有點不相信。
“她教過我一套養生功,要不要打給你看一下。”周岩說。
“可以,飯後!”秦蒹葭言簡意賅地說。
飯後,秦蒹葭看著周岩在小園子裡打了一套完整的功法。
說是功法,其實就是一套拳法,但看完之後,秦蒹葭的眼睛亮了。
不在意蘇有容有些錯愕的眼神,秦蒹葭拉住了周岩的胳膊,有些希冀地問:“大哥,你的妹妹在哪裡?”
“她跟我一樣,都在洪大上學。”周岩笑著解釋。
秦蒹葭有些興奮地說:“帶我去找她。”
“找她乾什麼?”
“我要跟她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