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人前來尋寶便尋寶,為什麼總想著殺人滅口?”
陳實所化的瓷娃娃逃出這片鬼神領域,在山間奔走蹦跳,靈活無比。
黃坡村的村民,從來不在乎什麼真王墓,陳實也不在乎真王墓的寶藏,若是這些人前來尋寶,不動殺人滅口的心思,他甚至樂意為他們帶路前往真正的真王墓。
可惜每一批前來尋寶的人,都會對他動殺心。
他穿過一片片茂密的林地,遊過河流,來到另一處奇異之地。
隻見這裡有著青石鋪就的道路和石階,道路兩旁栽種著粗大的鬆柏,樹皮嶙峋,枝條遒勁,樹木前則矗立著一尊尊兩三丈高的石人和石獸。
這裡便是紫衣女子等人苦苦尋找而不遇的真王墓。
真王墓和窯廠隻有兩三裡的距離,然而山間地勢古怪,沒有人帶領,真的很難尋到這裡。
而陳實卻是輕車熟路,這裡是乾陽山,他和爺爺進入山中不知多少次,不敢說每顆草,但每株樹長在何處,他卻是一清二楚。
陳實從一塊石頭上跳下,落地,腳麵與腳下山石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少年嚇了一跳,急忙抬起腳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的腳並未被石頭磕斷腳趾或腳背,這才放心。
畢竟現在他是瓷器,脆的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他沿著墓道向前走去,隻見隨著他身形移動,四周的樹木和石像也跟著震顫起來!
樹木搖晃,枝條搖曳如蛟龍大蟒,粗大猙獰。
石像表麵石粉嘩啦啦墜落,石像竟像是長出血肉,那些巍峨的神獸竟似在複活一般,體內漸漸散發出狂暴的氣息!
陳實頂著越來越強的壓力向前走去,他的小小身軀竟然也越來越高,越來越大,不再是瓷器,而是漸漸化作血肉之軀。
這座真王墓,竟然籠罩在一片更為強大的鬼神領域之中!
這片鬼神領域,壓製了窯廠那片鬼神領域帶給陳實的作用,讓他從瓷器恢複正常之身!
陳實繼續向前走去,四周的天地開始扭曲,山巒如波浪般抖動,巨大的神獸一個個拔起插入山體中的利爪,散發出滔天氣焰!
陳實已經恢複如常,將窯廠鬼神領域的副作用完全除去,但他還是咬著牙向前走去。
前方一塊石碑映入他的眼簾,石碑上文字灼灼生華,金色光芒,上麵的文字勉強可辨。
陳實一邊努力辨認上麵的文字,一邊取出從紫衣女子趙二姑娘那裡得來的靈脯,塞入口中嚼動。
靈脯入喉,頓時磅礴靈力充斥四肢百骸,調動他的真氣,在腦後形成神龕!
陳實隻覺身軀充滿了磅礴力量,咬緊牙關,頂著越來越強的壓力向前走。
待到他將那塊石碑上的內容看了大半,突然一個聲音響起,笑道:“小家夥,再向前走,鬼神領域徹底激發,就算你爺爺親自前來也救不了你。不要貪得無厭,回去吧。”
說話的非人,而是距離陳實最近的一尊鎮墓獸,人身羊角,羊角筆直,鼻子極大,占據小半張臉,臉上的笑容顯得很假,目露凶光,讓人不寒而栗。
“我與你爺爺也算有過一段善緣,不想你死在此地。”
那羊角人身鎮墓獸麵帶微笑,而其他鎮墓獸卻是吼聲震天,強悍無比的氣血形成赤紅色的雲,腥臭難聞,似乎隨時可能撲殺陳實!
“況且,現在天快要黑了。”
羊角人身鎮墓獸麵色溫和,勸道,“天黑危險,那時候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陳實躬身,脆生生道:“謝謝羊角伯伯!”
羊角人身鎮墓獸麵帶笑容,揮手道:“快去快去!”
陳實留戀的回頭,不住打量那塊石碑,怏怏離去。
他走出這片鬼神領域,靈脯的藥力也隨之耗儘,腦後的神龕也隨之消散。
陳實歎了口氣,麵色有些黯淡。
他不想成為廢人。
他也想像其他孩子一樣,可以讀書,可以修煉,可以參加縣試鄉試,成為秀才舉人。
他想讓爺爺為他感覺到驕傲,而不想爺爺照顧他一輩子!
“天快要黑了!”
陳實打起精神,仰起頭看了看天空,臉色微變,急忙加快腳步。
天空中兩**日一左一右,懸掛在中天之上,烈日此刻依舊灼熱,然而古怪的是,此刻兩輪烈日卻在緩緩變得狹長,如同一雙眼眸,正自慢慢的合上眼簾。
倘若目力足夠好,便可以看到在天空之外,兩輪太陽的後方,飄浮著一幅巨大的麵孔,而兩輪太陽,正是這幅麵孔的眼眸。
此刻,這雙眼眸緩緩閉合,無儘的火光從眼簾下洶湧流出,傾注到大氣層的上空,離地八十裡,形成萬萬裡火海,晚霞般燦爛!
這幅麵孔的後方,隱隱約約似有一尊無比龐大的身軀,跏趺盤坐,隱藏在莫大的黑暗之中。
這尊無上存在,正是西牛新洲的唯一真神!
真神坐於太空之中,巍峨無際,當他睜開雙眼,便是白天,雙眸流火,照耀自然。
他閉上雙眼,便是黑夜,眉心的豎眼便會在此時緩緩張開,幽照四方,洞察夜幕下的一切。
當天地逐漸昏暗,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月光下覺醒,外出就會變得很危險。
這個時候,在外麵的人需要在天黑前尋找安全的地方躲避,否則便會有性命之憂。
天色漸漸變得越來越紅豔,這是“太陽落山”的征兆!
真王墓,鬼神領域。
羊角人身鎮墓獸仰頭看著越來越紅的天空,眯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大兄,你為何要放了那個人類少年?”一尊龐大的鎮墓獸醒來,有些憤怒的低吼道。
其高兩丈有餘,身纏烈焰,形如獅子,頭生獨角,背生雙翅,勇猛異常。
其他鎮墓獸也紛紛出言,宣泄不忿。
羊角人身鎮墓獸待它們發泄一番,這才冷笑道:“你當我不想捏死他?這小東西,惹了禍便三番兩次的往這裡跑,借真王的威勢來替他擋災。換作以前,他早就死了千百次了!然而,他有個厲害的爺爺。”
它歎了口氣,話鋒一轉,道:“他的爺爺著實厲害,你們也不是沒有見過。當年他硬闖真王墓,我們將他困了九天九夜,結果呢?還是被他奪走一卷墓中陪葬的經書,從容離開。”
其他鎮墓獸沉默下來。
羊角人身鎮墓獸有些疑惑:“他奪走的是水火蕩煉秘法,是修煉屍解仙的法門,不知道他奪去要做什麼。”
不知誰說了一句:“可是,那家夥應該老了,快死了吧?”
羊角人身鎮墓獸看向陳實離開的方向,淡淡道:“說不定已經死了。上次我還遠遠的見到他,他看起來不像活人了。他奪走水火蕩煉,是想修成屍解仙麼?”
一隻鎮墓獸道:“剛才這個小家夥,看起來也不像人。他沒有人氣兒……”
它還未說完,一股奇異的力量湧來,鎮墓獸們紛紛不由自主石化。
另一邊,陳實快步衝出山林,直奔黃坡村而去。
天空中兩輪烈日漸漸陷入黑暗,天外真神已經合上了眼眸,天空中流火漸漸熄滅。
漸漸的,有冷豔的月光從真神的眉心處照耀而出。
月光如銀,灑向大地。
與此同時,整個西牛新洲有神秘的力量在月光下飛速複蘇,家家戶戶緊閉門戶,掛上桃符。
山林中傳來奇異的聲音,似鬼哭。
林地裡,一個巨大的腦袋仿佛乾癟的氣球緩緩的飄了起來,腦袋上的五官扭曲,這個腦袋足足有半畝大小,充氣般慢慢鼓起,五官變得立體,在月光下望向陳實。
那巨大的臉上露出奇特的笑容,飄飄忽忽便向少年飄來。
這種大腦袋,爺爺稱之為“邪”。
邪並非都是大腦袋,而是到了夜晚便會出來的奇物,四處遊蕩,日出前便會消失。
遇之即死。
很是邪門。
生死關頭,陳實吃下最後一塊靈脯,催動功法,天空中星光點點,向他流去,在他的腦彙聚成一座小小的神龕。
神龕中神力繚繞,讓他的速度大增,距離黃坡村越來越近!
他所催動的功法,不是私塾傳授的法門。
私塾修煉的法門名叫天心正氣訣,陳實被人割掉神胎之後,也試圖修煉天心正氣訣,卻發現沒有了神胎,自己煉就的真氣變成了無根之木,不斷消散,無法留存。
他催動的功法,正是真王墓那塊石碑上的功法,名叫三光正氣!
所謂三光,指的是日光,月光,星光。
采日月星三光,修自身正氣,石碑上如是說。
這三光中,日月二光最為猛烈,星光最為淡薄。
然而陳實始終無法采來日光和月光,隻能煉成星光正氣。
陳實屢次前往真王墓,除了要借真王墓的力量破去窯廠鬼神領域的影響,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得到完整的三光正氣訣!
此次雖然也沒能成功,但三光正氣訣被他記下了大半,已經可以流暢催動這門功法了!
“真王墓的功法,果然了得,遠非私塾的天心正氣訣所能媲美!”
陳實催動星光正氣,一步跨出,便有丈許遠近,腳步極快,前方黃坡村在望。
這座村寨有一二百戶人家,村寨中心是一株古老的大樹,大樹參天,鬱鬱蒼蒼,竟有小山般高大。
黃坡村的村民以古樹為核心建造房屋,房屋排列成一層一層的同心圓,共有五層之多。
此刻月光灑向大地,古樹枝葉飄搖,汲取月光,枝條如靈蛇般舞動,甚是妖嬈。
村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麵目籠罩在黑暗中,似在迎接陳實歸來。
“爺爺!”
陳實心中一喜,速度更快,待來到那高大老人身前,他忽覺四周空氣溫度陡降,一股寒意襲來。
隨後最後一塊靈脯的靈力耗儘,他腦後的神龕變得搖搖晃晃,哪怕他催動三光正氣也不能阻止神龕崩散。
最終,神龕坍塌,真氣潰散,化作烏有。
陳實感受到力量飛速逝去,不禁黯然。
真王墓的功法,也無法讓他正常修煉。
“該回家喝藥了。”爺爺望向飄來的巨型人頭,道。
“知道了。”
陳實仰起頭,想看爺爺的麵龐,但月光在老者的臉上形成陰影,看不清。
他有好些日子沒有看清爺爺的麵容了。
說來也怪,他在爺爺身邊竟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那是一種很奇特的味道,像是肉的臭味,但是與陳實平時聞道的壞肉氣味並不相同。
他想尋找這股氣味來源,然而爺爺身上又有一股藥味,將這股臭味衝淡了不少。
爺孫二人向黃坡村內走去,沿途一戶戶人家見到爺孫倆,紛紛把街上玩鬨的孩子拉回房中,緊閉門戶。
陳實打量兩旁的屋舍,隻見家家戶戶燃起油燈,房屋主人的身影投到窗欞上,房屋裡的人顯然正在偷偷摸摸的打量他們。
“好人不長命啊,禍害又回來了。”有人在黑暗中悄聲說道。
“他們也發現了爺爺的異常?”
陳實聽到村民的議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們不會傷害爺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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