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將軍王寶進攻張子悅營地這裡,麵對的局勢跟戰場的另一側其實差不多。
未曾上過戰陣的士兵從最開始的嗷嗷叫,變成了沉默,開始心懷畏懼,但在督戰隊的威脅下,不敢後退,隻能硬著頭皮向前。但始終都沒有能夠撼動東軍營壘。
水麵戰場上,雙方也展開了激烈的戰鬥。甚至遠比江心洲的戰事還要激烈。
這一處戰場也是西軍唯一占據優勢的戰場,荊州水軍的訓練、裝備都是天下一流的,劉相貴又精通水戰,袁鳳舉指揮的水軍落了下風,但也不至於到潰敗的程度,場麵和戰損比例大概是四六開。
而尋陽城內的桓氏兄弟,則是做了一天的看客。
傍晚時分,進攻的西軍終於罷兵回營,帶著受傷士卒撤出了戰場。
劉絳在戰後巡視了營地,跟受傷的士卒說說話,總的來說,他對戰事的結果,和馮抗所部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天黑以後,他才回到自己的營帳裡,將自己在戰事之中的總結思路全都整理下來,寫在紮記上。
付諸筆端的沒有敏感內容,例如關於重生和後世,隻是單純的對敵和臨陣的思路,以及今天的戰事總結。
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所以對每日的軍中的發生的一些事都會記錄下來。
其中包括行軍、訓練以及今日這種戰鬥的曆程,自己發現的問題,以及一些解決問題的想法,或者是旁人告訴自己的經驗。
上學的時候常聽見的一句話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劉絳是沒得好記性,隻能靠書麵總結。
將東西整理記錄完了,已經改名為王仲威的王小二把晚飯端過來了。
“大紅,該吃飯了,都入夜了。”
王仲威私下裡還叫劉絳大紅,劉絳本人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兩人的關係不比尋常,小二又是個機靈的,很分得清什麼場合該怎麼稱呼。
雖然名義隻是個侍從,連個官職都沒有,但劉絳兩棟大宅的各種庫房鑰匙和賬本都是給他跟陳小乙管著的。還讓他跟軍中的文吏學習,識文斷字。
劉絳抬頭看是他,也露出個笑臉:“也就你一直惦記我還吃沒吃飯的事,早就餓了。”
主食是米飯,還有魚和肉。
這時節的烹飪技術有限,味道上也就不用苛求太多,一邊吃著米飯劉絳就想到了糧食問題。
目前兩軍因為守著長江水道,所以目前來說後勤投送的壓力並不大,這大戰要是持久打下去,這是不是考驗的就是雙方的後勤了?
想到這裡,劉絳覺得自己可能是想的有點多了。目前自己還不需要從戰略方麵考慮太多,輪不上他,還是多想想明天的仗怎麼打吧。
吃過了飯,帶著一隊親衛,提著燈籠又巡視了一圈,這才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休息。
夜裡,剛剛熟睡的劉大紅被值夜親衛叫醒,左側趙夜叉營裡冒起了火光,原來是打了一天的西軍還沒打夠,在半夜時分又摸上了江心洲。
西軍驍將陳靈親自帶隊,讓手下死士數十人趁夜涉水摸進了趙夜叉的營裡,先行入營。雖然隻有數十人,但都是好手,能夜間視物的驍勇之徒,衝進營裡放起來火,趙夜叉赤裸著上身提著刀直接衝了出來,砍了兩個亂作一團,大呼小叫的士卒,隨後聲如雷震的大吼道:“都給我老實待著,大聲喧嘩,擾亂隊伍的給我就地砍了,巡夜的隊伍跟我來。”
說罷就這麼赤裸著上身披著甲帶著人衝向了夜襲的西軍。
這一聲大吼,讓許多有些慌亂的士卒清醒不少,老兵和各級軍官也開始指揮士卒按照應對夜襲的常例進行安撫和組織士卒拿起武器各自列隊結陣。
劉絳本就和衣而睡的,披了件披風就出了營帳,見到自己的中軍也都被驚醒,牙門校尉韓桃芳反應也比較快,這會甲都披上了,
“將軍,是趙軍主營裡有賊人夜襲,要不要”
劉絳道:“先不必管他,集合隊伍,固守本營,不要慌亂,若是小股敵軍入營夜叉自會處置,要是他那裡敗了,我們這裡做好接應的準備,但是不能讓敗兵入營,闖營者立斬!聽明白了?”
“卑職明白。”
韓桃芳抱拳應道。
韓李子和何豨兩個親兵護衛也穿戴好甲胄帶著劉絳平素慣用的武器過來了。
何豨就是何豬兒,這名字還是劉絳幫他改的名,豨也就是豬的意思。原本劉絳是在書上看到豕突猛進這個詞之後,何豬兒說想要改名,劉絳第一個就想到了這個豕字,但這個字讀音不太好聽,(shi三聲),當時在他旁邊的蕭恪看他猶豫就提出可以改成“豨”(xi),南楚謂之豬。
就這麼何豬兒也就改名成了何豨。
這兩人是劉絳的親衛兼移動武器庫。虧了力氣大,不然還真乾不了這個活。主要他的家夥事太多了,又是斧子又是錘子,還有投槍
兩人一左一右立在劉絳的後麵,跟護法金剛一樣,就是這金剛還睡眼朦朧的,張著大嘴打著哈欠
劉絳回頭瞟了一眼,看見這兩人龍精虎猛的漢子都這樣,全軍應該也差不多。
白天馮抗那邊打了一天,各部也不是說就在那邊看著,全都是全副武裝的集結等待軍令。
因此即便沒有參戰,全部處於備戰狀態也很累人。這要是戰事的規模擴大,己方的精力和體力可能都要受到影響,一天兩天可能還不太明顯,要是曠日持久呢?肯定會影響戰鬥力。
想到這裡,劉絳似乎明白對方為什麼的打了一天晚上還要夜襲,跟之前那次的試探不同,這次的夜襲應該更多是為了消耗。
明白了這一點,劉絳就知道自己的隊伍還需要設立一個完善的戰備輪換,以應對這種襲擾。
人的精神就像弓弦,不能一直緊繃著,容易斷。
或許如李曜和張子悅這種老行伍這種事有足夠的經驗來應付,但劉絳不行,參軍時間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進步的再快也不可能麵麵俱到。
夜襲是雷聲大,雨點小,數十個夜襲勇士被趙夜叉帶著人直接就砍死大半,那把大鍘刀改成的大刀,立劈側斬,一刀一個。
趙夜叉臉上被血液噴濺,火光之下,格外猙獰,看起來真像是從地獄跑出來的夜叉,而在他身後是一隊全員重甲的銳士,配合著夜叉的橫勇,將入營之敵儘數殲滅。
原本荊州軍將領陳靈一直率領數百精銳在江麵上的船上就在突入這側等待,一旦夜襲的先頭隊伍打開局麵自會就衝進去,但隻是造成了些混亂,放火燒了十幾個帳篷就發現,緊接著就被圍殲了。後續的隊伍自然也就放棄了進攻,撤退返航。
趙夜叉拎著刀,一個一個將夜襲的西軍腦袋砍下來。
“夜襲?將這些狗賊的頭都掛在柵欄上。屍首扔進江裡喂魚跟你夜叉爺爺來這套”
說罷趙夜叉的臉上浮現一絲難受的神色倒不是受了傷,而是他赤裸著上身就直接披了一件兩檔甲出來砍人,剛才廝殺之際,處於亢奮狀態還不覺得什麼,現在才察覺到有些甲葉縫隙夾著護心毛彆提多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