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到達徐州的第二天,建鄴的戰報送達了。
徐州城外的樓船上,李如願在看過戰報之後,交給李嶽等人傳閱,得意道:“大紅雖然是我義子,卻也是能托以大事之選,此子雖然出身微末,卻不可等閒視之。”
戰報上從桓瑛作亂,到太子“死在”大火之中,再到劉絳在東郊驅使降兵破敵,擒獲“偽”太子等一眾“逆賊”,內容詳實,建鄴的局勢說的很明白。
除了戰報,還有密信,鄭昭文寫的,裡麵說了太子桓縝的事情。
並且也鄭昭文也把自己的打算跟付諸筆端,那就是這個太子不是個願意受人擺布的,所以他順水推舟,直接讓太子薨在了東宮大火之中。
至於“偽”太子,等他回去直接跟叛賊一起處置就好了。這樣北軍還不用擔負廢太子,或者殺害儲君的惡名。
鄭昭文是首席幕僚,北軍文官序列第一人,他的這種安排雖然是先斬後奏,但李如願卻完全認同。
並且這不光是鄭昭文安排,李煦和劉絳也是投了讚成票的。
即便是有些自作主張,但李如願並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畢竟他才離開建鄴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隻能說建鄴本來就不夠安穩,但留守的幾個人也算是沒辜負他的信任,因勢利導,把事情處理的很漂亮。
尤其是劉絳最讓他滿意,除了配合李煦搞定桓瑛,還把萬餘人的叛軍也擊潰了,穩定了局麵。
至於一個不安分的太子,“死”在這樣的一場動亂之中再好不過,不然他也得回去也得謀劃廢太子,還不知道要跟皇帝和建鄴的世族們推諉扯皮多久。
眼下這障礙直接沒有了,直接冊立新太子就好了。
最好是個識時務,知進退的,皇帝桓瑾兒子有十幾個,有足夠的人選供他挑選。
李嶽在看過戰報之後則是恭喜道:“恭喜父親得一虎子,龍驤將軍的確是個人才。我李家又收獲一員大將啊。”
李如願點點頭,李嶽的反應也令他滿意,畢竟劉絳這樣一個已經經受住考驗,還沒有繼承權的自家人可以放心大膽用。
現在能力也得到驗證,那是再好不過了。
至於李嶽這裡,雖然沒見過劉絳,但首先他的感謝對方,因為沒劉絳,他爹就沒了。
其次李如願對劉絳一直是讚不絕口,還收其為義子,這就更得拉攏了。
義子跟他沒衝突。至於之前他跟老二李峻走的近一些完全不必在意,北軍上下誰跟老二走的不近?
他在北軍內部聲望,包括他的能力,以及這次留守壽春的功績都是能蓋過其弟李峻的,但這不代表二弟李峻就對他產生不了威脅。
實際上李峻的聲望在李氏子弟之中僅次於他,戰功赫赫,這次又跟著父親一路作戰。
兄弟兩人雖然沒有公開矛盾,但不可能一點隔閡都沒有。
因為明眼人都看出李家未來是可能取代桓楚的,這涉及的爭端,可能是時間最大的利益爭奪。
他不敢掉以輕心,他也不覺得老二一點心思沒有。
眼下他雖然不會跟老二就開始爭奪嗣位的鬥爭,兄弟倆還很和睦,但未雨綢繆是肯定的。
所以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異姓兄弟,他有好奇,也有感謝,還有期待。
蕭鞅已經作為大將軍府的從事中郎,也算是初步擠入核心圈層,李如願父子對他都非常重視,所以也有資格參加議事,平時排兵布陣,行軍紮營也多有問詢考校。
在看過軍報之後,才貌雙絕的錦蕭郎也在心中讚歎不已,他之前在建鄴見到劉絳就覺得這位北軍紅人雖然看著粗豪,但應該是胸中自有溝壑的。如今一看,還真有些能耐。
隻是這表叔桓瑛做事,太粗糙了些
李如願在徐州停駐了兩日,走的時候桓玠硬是讓人把自己抬到了渡口送行,還說什麼都要讓二子桓綸跟著李如願去建鄴,“此子無甚才能,可留於身邊牽馬執蹬。”
桓玠都這麼說了,李如願隻能是當即任命桓綸為從事中郎,為大將軍府屬官。
離開徐州之後,大軍轉入中瀆水,直奔廣陵而去。
二十六日,軍至瓜州渡。
治所廣陵的揚州刺史、鎮東將軍蕭恪前往瓜州渡來見李如願。
兩人相談甚歡,並且約為親家。
李如願三女李蓉和蕭恪長子蕭鞅,兩人定下了婚約。
這也代表著蕭氏上了李家船,並進行一定程度上的綁定。
二十八日,大軍再度啟程,渡江至京口。
此時的京口早就成了大工地,袁鳳舉在舊京口的防衛體係之外,又建造了一個新城,用以容納大軍和軍屬駐防。
作為未來霸府所在,肯定是要重點修繕和建造的。
李如願把侄子李侃和部分族人都留在了京口,帶著家眷和李嶽還有部分軍隊接著走水路趕往建鄴。
三月初一,李如願回到建鄴。
鄭昭文、李煦和劉絳組織了建鄴官員前往迎接,聲勢極為浩大。
朱雀渡,李如願看著眼前的排場和儀仗,很滿意,畢竟人都是喜歡大場麵的,這也同樣宣告建鄴周邊和整個江淮地區,李氏已經完成了初步掌控。
“鄭公幸苦了。”
“大將軍客氣,職分而已。”
兩人寒暄幾句,李如願把目光看向了李煦和劉絳,笑道指著兩人道:“五郎是我家千裡駒,大紅是我堂前虎啊。哈哈哈哈。”
眾人也都跟著大小。
隨後李如願上了給他準備的巨大馬車,除了長子李嶽,隻叫了鄭昭文和李煦劉絳三人同乘。
“大紅還未見過你兄長,這我長子李嶽李伯安。”
劉絳當即衝著李嶽躬身行禮:“見過兄長。”
李嶽也抱拳還禮,“大紅不必多禮,我常聽父親提起你,都是自家人,無需如此。”
“謝兄長。”
說罷劉絳這邊又直接衝著李如願下拜道:“義父,我還有一事要跟您請罪。”
李如願有些詫異,“大紅起來說話,你這次立下大功,何來罪過?”
劉絳則略顯尷尬的說道:“這不是桓瑛約我去他府中宴飲,想要拉攏我為他做事,我跟五哥此前就約好了要假意投靠,所以在席間那為了取信桓瑛,對義父您多有冒犯之言,還請義父治罪。”
李如願聽完了發聲大笑,“哈哈哈,如此說來,卻是該罰,大郎你替我教訓他一番。”
李嶽聞言也笑了,照著劉絳的後背拍了三下,跟鬨著玩似的。
“父親,如此懲處可否?”
“這哪裡夠?在打三下。”
一旁的鄭昭文和李煦也跟著笑出了,李嶽則是又拍了三下,給人捶背都不止這個力氣。
然後李如願起身親自將劉絳攙扶起來,“大紅質樸曠誠,此等小事何必在意?”
劉絳也順勢跟著起身,“多謝義父,不跟我計較。”
李如願卻笑道:“天下罵我李某人的不知凡幾,我若心懷戚戚,早就被氣死了。”
“大丈夫當胸懷坦蕩,腹內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