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楊勇成恁般大方?”康大掌門心頭嘀咕一聲,暗道自己又不是這金丹的親兒子,自是不敢相接,作揖奉回:“晚輩寸功未立,不敢受前輩厚賜。”
楊勇成頷首一笑,輕聲念道:“小友這是哪裡的話,”話到一半他將話一頓,環顧左右之後,繼而言道:“楊某正有一事,需得賢昆仲幫忙呢。”
“啊?”康大寶心頭一震,突地覺得手頭的長青藤有些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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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疏荷本是出來說了幾句話,不過費家貴女這麵子放在其餘地方或還能算值錢,在楊勇成這經年金丹麵前,倒是無有什麼作用。
後者隻敷衍了幾句客氣話,最後又講了聲:“事畢過後,楊某定會去與故城侯請罪。”
話都說到了這等份上,費疏荷自是曉得自己便是求也無用了,與康大掌門言語幾聲過後,便就帶著心懷憂鬱的一眾妻小乘著奎星梭而回。
康大寶更是識時務的,眼前這楊勇成可不是如赤心教道子那樣的新晉金丹。現下這位上修要做什麼,康大掌門可還無從置喙,隻得埋頭聽命便是。
至於過後要不要去尋費家告狀,那也是後頭事情,萬不能在這時候令得金丹不爽才是。
冷靜下來過後,細一思索,心頭那點兒惴惴不安便就又平複許多。葉州楊家作為本地修士,在秦國公府中雖然與五姥山一眾本地勢力走得頗近,但與費家關係卻是不差,沒道理無緣無故來害自己二人才是。
便是要拿人煉血煉膏,那這世上也多的是那些沒有跟腳、任人拿捏的清白築基,用不著來沾惹身上有好些上修落過眼睛的康大掌門。
果然,待得費疏荷一行走後不久,楊寶山叔侄便將康、蔣二人請上飛舟、
楊勇成端著金丹架子,稍稍安頓一二便就合目不言,最後還是楊無畏上來拱手賠罪:“臨時出了些紕漏,族叔這邊有件事情需得二位道友撥冗相助。事關重大,屬實不好拖遝,便就事急從權,內中得罪,還望二位道友萬萬莫要介懷。”
楊無畏做事情向來稱得體麵的,一麵說著、一麵還遞上來一個足有二三十方的儲物袋,交到康大寶手中:
“在下權以此物當做賠罪,萬望賢昆仲莫要怪罪!”
康大寶麵無異色的將儲物袋接過,神識一掃,見得頗大的空間裡頭除了滿滿登登的一片資糧之外,竟還空出來了小半地方,單獨放了一個翠玉丹瓶。
“築基丹?!”
康大掌門暗地輕念一聲,欣喜之際,卻也又是心頭一沉。楊無畏遞過來這個儲物袋雖小,但內中靈物折算下來,都已能當得而今重明宗兩歲所得了。
“先有長青藤、後有築基丹,恁般大的手筆,到底是要做什麼腦袋彆在蹀躞的買賣?!”
可現下楊勇成偏連要自己二人去做什麼都不言講,這便令得康大寶在心頭倏然又生出來了幾分不安。
楊無畏口風頗嚴,試探了幾回仍是一無所知,正待康大掌門心頭焦急之時,疾行的飛舟當是已經駛出來了騰文府境內,倏然頓在了一片厚實的雲彩之中。
濃厚的雲氣裡頭立著個瘦削上修,康大掌門目力不差,隻覺當是在適才拍賣會裡頭見過,不過卻是不曉得來曆姓名。
“拜見黃黎前輩。”
躬身行禮的楊無畏卻是給康大掌門解了惑,跟著行禮的同時還在心頭輕咦一聲:“原來是他。”
這位黃黎前輩亦是山南道內一名難得的散修金丹,康大寶早年間倒也聽聞過他的名字,不過因了黃黎上修常在博州行走,那是三管之一的鮮於家根本所在,距離雲角州甚遠,是以康大掌門對其也隻曉得個名字大概,至於其他,卻都說不真切。
能在小輩麵前還保留著好顏色的散修終是少數,黃黎上修掠過麵前行禮的真修,自尋到還在閉目調息的楊勇成說話:
“楊道友,之前不是說了要再邀一名道友同來麼?怎麼麵前隻有一眾小輩?如此說來,今日你拍下來這個差遣的價錢可是給低了,咱們還需得好好商量。”
楊勇成眸中不悅瞬息即散,散了手決站起身來笑聲言道:“黃道友莫要著急,楊某曉得的。”
他一甩雲袖,顯得有些飄逸自然,隻這動作便就將黃黎上修氣勢壓了一頭。隻聽得楊勇成再不疾不徐地淡聲言道:
“本來是在萬寶商行內尋了位有意的道友,不過待得拍賣會過後,即就又改了主意,暫時卻是尋不得人。”
黃黎上修聽後倏然冷笑起來,怒聲道:“所以你這廝即就選了幾個小小築基過來湊數?!要不要某家來提醒你,你那對頭到底是何等人物?!”
“道友勿憂,且聽楊某解釋,”楊勇成言過之後指向三人,淡聲道:“康小友與蔣小友在法州木艮山時便就有與金丹交手,聯手之下非但大占上風,最後還迫退了赤心教金丹古成森,不能以尋常築基視之。
我這侄兒無畏,也已得傳我葉州楊家根本大法,能比假丹,此行絕對算不得拖累。是以便算咱們人手比起初時打算少上一人,卻也仍是勝券在握。”
黃黎上修將信將疑得地將三人看過一眼,本是要出手試探一番,但又想到這回事關葉州楊家根本大事,楊勇成自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什麼玩笑。
而康大寶等人在法州迫退古成森一事流傳頗廣,黃黎上修倒是也曾耳聞,外界隻歎潁州費家選女婿的眼光當真不差。
這大衛仙朝域內,還有幾個家族能有本事將一個不名一文的小貨郎栽培到如此境界的?
不過康大寶等人迫退金丹這事情流傳到他耳朵裡頭,都不曉得被添油加醋了多少,黃黎上修自難曉得真切。
但現下既是楊勇成如此說了,那他便也就先聽著了。反正若事有不成,楊家許多的物什可也一樣都不能少了。
黃黎上修想通過後,即就也不再黑著臉色,隻沉聲道:“既然道友已經思慮得周全,那我們便就速速趕路罷,咱們先與楊寶山道友彙合,快些完成此事,也省得夜長夢多。”
兩位金丹爭吵完畢,康大寶、蔣青二人卻仍舊糊塗。不過隻看這黃黎上修陣仗,便就曉得此行定是凶險得很。
無奈楊無畏口風仍舊很嚴。兩名上修看起來又不好親近,康大掌門隻得與蔣青一路,糊塗非常地跟著飛舟又行了數日。
待得飛舟再停時候,康大寶便發覺似是來到了處水草豐茂、牛羊遍野之所。
“這是複州地方?”康大掌門朝著身側的楊無畏低聲問道。
“嗯,道兄言的不差,此地確屬複州。”大事事關楊家根本不敢透露一絲一毫,其他事情楊無畏倒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康大寶腦子裡頭有了個大概,複州是臨近葉州的一個下下州,要比荊南州、普州還要貧瘠許多,轄內隻有七縣之地,當是在雲水宗看管之下。
州內有一二假丹宗門,實力或還當不得分家之間的韓城嶽家,隻能圈地自封罷了,便算如今的重明宗論起實力來,說不得都不比他們稍差,卻無有什麼稀奇之處。
“這樣的地方有什麼事情要需得楊家兩位上修一齊動作,還要拉上強援才能安心?!”
他這疑惑自是無人解答,與蔣青二人大眼瞪小眼愣了一陣,卻還是論不清楚,便就暫且作罷,皆閉目調息起來。
此番勿論是什麼事情,當是都要動手的,先好生準備一番,總不能算錯。
楊寶山的粗壯身子也踩著一件飛行法寶奔赴過來,見了眾人過後亦是眉頭一皺:“勇成,這是作何?”
楊家二位上修雖然修為相仿,不過楊寶山資曆卻要深厚許多,同為金丹的楊寶山甚至可以稱得是前者一手栽培起來的,自是有出聲詰問的資格。
楊勇成聽得問話,隻是嘴皮不動、密聲傳音一陣,便就將事情與楊寶山言述清楚。後者緊皺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此時有外人在場,其心頭顧慮倒是不好表現出來,隻得暗地裡頭嘀咕一陣:
“隻是這般的話,嘖,事情怕就有些凶險了。早曉得便算公府中一眾上修皆是難請,也該將嶽檁、袁不文二人叫來,才算周全。”
他也不是純如麵上這般所表現的粗豪,看過被楊勇成抓來的兩個壯丁也覺頭疼。
一個是費南応頗為重視的侄婿,一個能與費天勤單獨講法的劍修,這事情中若有折損,後頭怕是有好大手尾要來收拾。
與上述二人相比,楊無畏便算也能算是族中最為出色的後輩,但若是傷了殘了,楊寶山反還更好處理一些。
“咳咳,二位楊道友?”
散修出身,小心慣了的黃黎上修輕咳一聲,畢竟他這會兒可是跟著秦國公府的人身處在鮮於家的轄內。
這個山南道第一家族便算實力要比兩儀宗差上許多,但因了其家中弟子多修劍道的緣故,實力亦不能小覷。
若是待得久了,被鮮於家金丹尋上來,楊家二位上修未必會講義氣,說不得就要舍了自己這散修同道斷尾求生。
楊勇成出來寬慰道:“嗯,黃黎道友莫急,我等也曉得此地不能拿久留。夜長夢多,咱們早些誅殺賊子,便可安然回葉州。”
“誅殺?!”康大寶心頭漸漸有所明悟,如是說來,若是他所猜不差,那麼楊家眾修冒了這般大風險、給了這般豐厚的報酬,倒也能說過去了。
眾修一路潛行匿蹤,又掠過茫茫綠野,行到了一處無名山穀。
按說這等地方,靈力微薄,一般都隻有些僥幸入靈的練氣野修才會落腳,今番卻能勾得三名上修聯袂而來,自是有獨到之處。
康大掌門甫一到了地方,便就提了小心。當即帶著蔣青挨著楊無畏站好,這廝可是葉州楊家的金丹種子,輕易之下,楊家二位上修當是不舍得不救。
楊勇成隻稍稍一瞥,便就識得了康大寶的小心思。
倒也無有生出什麼不悅出來,一個小家出身的,能一步步爬到如此地步,若說純靠妻家,這怕是隻有傻子才會相信。
有些不足掛齒的小聰明再正常不過,楊勇成稍稍看過一眼便就又收回了目光,靈力蘊在雙眸中流淌一陣,便將周遭山勢靈脈走向看個清楚。
與此同時,康大掌門亦在心頭輕呼:“好高明的幻陣。”
他這破妄金眸修行到圓滿過後,非但金光威力更甚,最為驚人的卻還是能破幻術。認真說來,僅以“破妄”二字來論,康大掌門怕是都不比不擅此道的金丹初期修士稍差。
是以雖然蔣青與楊無畏仍是一頭霧水,可康大寶卻已能窺得清楚。
“原來如此,”
康大掌門開口時候細若蚊鳴,最後卻還是被一旁的楊無畏聽個清楚,後者正待發問,卻見得楊寶山已經掏出來一把月牙禪杖,朝著那處矮山猛然一劃。
矮山被月牙光弧整齊劃開,大片靈華倏然從山中肆意淌了出來,澆得這無名山穀中的花花草草都險些被這前所未有的充裕靈氣衝昏過去。
這山中靈華自不是自行生成,當是有人借著山勢以高明道術勾引而來。周遭修士道行不高,縱是察覺出來,請了假丹來看,卻也看不出來個什麼名堂。
隨著靈華一道冒出來的,還有一身著錦袍、打扮與楊家二位上修頗為相肖的一個中年修士。
這下便連蔣青都曉得此行目的是為何了:“原來這山中匿著楊家庶脈那位上修!”
這時候楊無畏才終於開腔言道:“二位道友放心,楊寶豐自有我家長輩與黃黎上修三人應付。他傷勢久久未愈,早已是苟延殘喘之人,三位長輩應對起來,當也是不費吹灰之力。我們隻消在楊寶豐遁逃時候阻攔去路便好。”
楊無畏說來輕鬆,可康大寶與蔣青二人哪敢放鬆半點?這楊寶豐可是貨真價實的金丹中期修士,當年仙朝未有下場時候,葉州楊家嫡脈全憑著底蘊深厚、法寶眾多,才能在庶脈的相戰之中占個平手。
楊寶豐更可稱得無人可製,最後卻還是楊家嫡脈花費大筆資糧邀了儲嫣然、烏風上修二位親近金丹攜手同來,才戰敗了被兩儀宗視作棄子的楊寶豐。
這位中期上修情願匿在邊鄙地方兀自養傷,卻不去尋兩儀宗相幫亦是因了此事。
兩儀宗這些年到底做了不少隱秘之事,這年頭拉得這般長了,便是監管得再怎麼好,或多或少也都要傳些風聲出來。
楊寶豐生怕自己去了兩儀宗說不得還要被人剝皮拆骨、煉作資糧,便就隻好存著小心找了個毫不起眼的邊鄙地方藏匿養傷。
為圖安全,他甚至隔段時候即就換個地方,為保性命,堪稱是半點不怕麻煩,卻不料竟還是被楊家嫡脈兩個宵小尋到了!
雙方同出一門一姓,可互相之間的血海深仇早已不消贅述,打了個近百年,雙方族人墓碑摟起來怕是都足有山高,哪還會顧忌那所謂兄弟鬩牆的名聲難聽與否。
被去了掩藏的楊寶豐甚至連點兒多餘的話都不講,操起枚混金鞭便就朝著楊寶山打來,一招一式之間,為的都是求取後者性命。
若是楊寶豐全盛時候,楊寶山自不是其對手。但前者當年從葉州遁走的時候,都已稱得上是傷重難返,而今便算藏匿起來養了些年頭,卻也遠稱不上恢複如初。
而楊寶山這些年隨著秦國公府經曆了不少戰陣,隕落了一批子弟的同時,亦得了不少好處。
隻這月牙禪杖便就是其拿所得戰獲尋到一位五姥山上修換得的,都已極為接近中品法寶,怕要比眼楊寶豐手頭的混金鞭還要厲害三分。
是以當楊寶山手持月牙禪杖迎戰時候,戰不數合,便就將楊寶豐凶威壓了下去。
楊勇成、黃黎上修二人又各施法寶從旁輔助,令得對麵楊家庶脈那千年才一出的麒麟兒輕易間便就身處下風,難得扭轉。
康大掌門見狀即就放心許多,暗道:“看來確如楊無畏所說,這楊寶豐傷勢本就未好,楊勇成到處拉攏金丹助陣不過是因了時間緊迫、又求穩妥才致如此。若不然,楊家嫡脈二位上修怕是隻消費些力氣,便就能戰勝此僚!”
隻消跟過來列旁觀戰,便就能得來一枚築基丹和一截長青藤,這買賣康大掌門自是願做的。
隻是康大寶這腦子裡頭那根弦卻仍是緊繃著,這到底是涉及數位上修的大戰,生死與否怕就隻在那短短一瞬,哪有他一個區區真修能夠馬虎的餘地?
他與蔣、楊二人並列一處,看著麵前戰局目不轉睛。
適才眾位上修便就嚴明過要速戰速決,是以這動作亦是不留餘地,隻是這般戰下來,即就是場中法光亂散、聲音隆隆,如此這般、這動靜哪能小得了?
可交戰雙方似都已戰出了真火,楊寶豐為求活命,哪管得更多?楊家嫡脈二位上修苦尋多年,終於覓得他楊寶豐下落,又哪裡舍得輕放?!
唯有黃黎上修殊為清醒,半點都未有被雙方狂熱侵染,出手時候亦是冷靜十分、隻在遠處遙遙遊曳,生怕把楊寶豐引到身前。
無奈偏他在四人之中修為最弱、法寶亦是不濟,自難從中抽脫出來。
固然神智仍舊清明,可亦是十分吃力,隻覺自身如同走在鋼絲上頭搖搖欲墜,隨時都被楊寶豐手頭混金鞭破了法光、打成肉醬的風險。
在這等境況下,本就底牌儘失、傷勢未愈的楊寶豐久難破局,楊家嫡脈一方則是順遂到都已不消令幾個後輩上來合圍,便就見得楊寶豐頹勢已現、手頭力氣自是更足了幾分,期盼著早早將這仇人斬落馬下。
黃黎上修最怕什麼,偏就最來什麼。
楊勇成急於建功,遭怒意衝昏了頭,不顧傷勢的楊寶豐以傷換傷,嘔血退下,便令得三人合圍中間倏然出來一個破口。
“不好!!”楊寶山手頭法寶都還不及回轉,便見得渾身淌血的楊寶豐已經將手頭混金鞭轉向了本事最弱的黃黎上修。
“死啊!!”
若說黃黎上修手段是弱、不如另外三名同階確是不假。但一散修出身、能成正品金丹的存在,身上若是無有幾分狠勁卻是笑話!
見得混金鞭裹著大股靈光猛砸過來,黃黎上修未有退走,將手頭一麵磨山盾禦使到極致,擋在身前。
一金一皂兩樣法寶在空中隻接觸了短短一瞬,卻還是黃黎上修手段不濟,磨山盾中間被砸得凹陷下去,偏偏石屑濺射出來,將其後的黃黎上修一張方臉劃得血肉道道翻起,殊為狼狽。
“哪裡走!!!”楊寶山爆喝一聲,月牙禪杖亮得便連金丹都要微微側目,淩冽的弧光斬落過來,楊寶豐冷哼一聲,背身過來射出才建功的混金鞭來擋,卻是不敵。
隻是借著這道推力,他竟飛速退後從黃黎上修身側擦過。
“道友小心!”
喊又無用,楊寶山眼睜睜見得黃黎上修被楊寶豐一鐧抽飛出去,心下一急:“不該聽了勇成的冒進之言,此僚凶橫,還是該再選位可以信重的同道好為助拳才是。”
隻是這時候悔也無用,如若楊寶豐掙脫出去,那葉州楊家嫡脈上下,即就又要寢食難安了!
“無畏!”
事實上根本不消楊寶山催喝,楊無畏便就帶著康、蔣二人疾行過去落位相阻了。
楊寶豐又被楊寶山從後纏住,這時候楊勇成與黃黎上修也在趕來,隻要三人扛過最凶險的第一擊,這楊寶豐今日便就難逃出去!!
隻是金丹中期的上修猛然一擊,是恁般好抗的麼?!
楊無畏當此重任,自有新的符寶護身,早早攥在手中,便是用在這地方的!
隻見得一道金鐘虛影須臾間便就浮現在其身前,隻是又須臾間便就被楊寶豐投來混金鞭打個稀碎。
這家族子當真忠心,值此時候亦也不退。楊無畏麵上滿是堅毅之色,手頭將赤鱗逐浪槍握得鐵緊、火光一照,他身上便就披起來了片片青鱗,當真有舍生忘死之姿。
莫看他這模樣有些威風凜凜,可若是遭這來勢洶洶的混金鞭砸實了,亦不過是或能死得稍稍好看些。
身為外人的康大掌門固然不會如楊無畏一般用命,但也不願意見得後者生死,自己遭楊家上修遷怒的境況發生。
且楊無畏足能算得半個良友,康大寶亦不忍就這麼眼睜睜看他隕落於此。念到於此,蓄勢已久的兩道金芒從其眼中透射而出。
康大掌門這下不留餘力,落得個雙目淌血的下場,便連一旁鏖戰的數位上修見了,都稍有詫異之色生出。
可饒是如此,那混金鞭卻還是隻被阻了幾息,隨後便就衝破金光,要將楊無畏修習了近百年《青鱗負山功》的身子打成稀爛。
蔣青麵色一寒,將已經圓融不少的外丹祭出來,手中極品飛劍靈光大盛,和著持著赤鱗逐浪槍的楊無畏一道朝著混金鞭斬落過去。
二人合力,亦就隻扛了一息時候,即就都橫飛出去。
楊無畏手頭長槍迸裂,一身青鱗儘都遭和著血肉衝落下來,當即便就成了一個血人,也不曉得還有無命在。
蔣青離得稍遠,外丹上頭靈光一黯、繼而手頭飛劍遭砸成兩截,震得他五臟劇痛,即就嘔出血來。
康大寶心頭焦急,正待冒險上來相救,卻見得隻是這短短一息時候,楊寶豐身後三名金丹也已攆了上來,重新將其合攏圍住。
之後便就無甚好說了,拚命一搏的楊寶豐失了最後一個機會,楊寶山等三名金丹死戰之下,終於收了這百年宿敵性命!
隻是這些事情,卻與康大掌門無有太多關聯,他拒絕了楊家二位上修的延請。慘勝過後的二人倒也無意多勸,也生怕鮮於家聞聽得動靜遣人過來,遭人一鍋燴了。
眾人當即乘著飛舟離了複州,康大掌門領著受傷的蔣青返回雲角州。
————野狐山
周宜修正紅著一雙眼睛,拿特製的靈液一一滴在才遴選出來的靈種上頭。這是個精細活路,固然辛苦,這老修卻也不放心彆人來做。
隻是焚膏繼晷做了好半天過後,他便有些扛不住了,連聲輕咳。
“咳,確是老了,可惜這沾了濁氣的種子又要不得了,大師兄見了怕是要心痛十分。”
周宜修倏然生出來幾分英雄遲暮之感,隨後又灑然一笑。當重新將目光移到靈種上頭的時候,他卻見得不曉得是何時候,掌門師兄已經進了屋中。
這老兒不由得心生歡喜,連聲招呼:“大師兄今日怎的有空來了?快坐、快坐,師弟這有好酒這是,長青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