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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冬月廿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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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怪康大掌門如此詫異,萬寶商行可不是尋常門戶,地位在大衛仙朝內足算超然。

一如太淵都內的大衛總行竇掌櫃,便算是媯念之這樣的廟堂朱紫見了,亦得客氣問候;

至於遍布在各處豪強的那些商行主事,便是見了諸如雪山道方丈格列禪師、裂天劍派掌門鬆陽子這些人物,亦也是平等相交、無分貴賤。

這倒不是說這個商行自身能擁有那般多強橫真人與之相抗,而是因了萬寶商行之主與苦靈山山主相交莫逆,算得上是八拜之交。

大衛仙朝諸多勢力自就要跟著矮人一頭,這倒也不是什麼丟臉之事,畢竟苦靈山轄下一眾勢力亦也如此。

認真說起來,大衛總行的竇掌櫃倒還算得個好脾氣,轄內的真人隻要對他脾氣,一些稀奇靈材便算此方無有,也能從其他總行為其調來,這也算是件殊為稀罕的好事情。

到了真人這一級彆,便難在大衛仙朝境內覓得些緊缺資糧了。這天下奇珍都是有數的,少有無人看管的,若不想打生打死做過一場,即就隻好肉疼地以物換物了。

其實元嬰真人享壽千五百年,在無知之輩眼中組成稱得陸地神仙,尋常金丹一二甲子都難得見一回,自是尊貴非常。

也就是近一二百年來各方矛盾愈發激烈,才有諸多真人陸續下場,甚至隕落的境況發生。

是以各地萬寶商行手頭資糧足能拿捏真人,小門小戶自是高攀不起。許留仙手中這張拍賣會請帖看似不怎麼起眼,實際便算尋常上修都難得手。

一如才成了一門宗祖的烏風上修,或是都無有門路得到此帖。許留仙居然能得一張,自是讓康大掌門稍有意外。

前者不消人問,便就言述出來此帖來曆。許留仙將侍立身後的紀雲生推出來言講道:“在下三弟出自混雷四水門,此帖便就是代代流傳下來的。”

康大掌門不慌不忙將請帖接過手中,跟著低念一聲:“混雷四水門?”

這門戶他當年初入道的時候便就從《山南道門派世家傳》裡頭見得過,在二三百年前,也算得一個強橫勢力,不比如今的葉州楊家差上許多。

隻是因了當年沈靈楓率軍平蠻時候站錯了隊,才在仙朝撤出山南道的時候遭了兩儀宗的反攻倒算。

按理說早在二百年前,重明宗張祖師隕落前後這門派當就該崩解、無有弟子留存下來。蔣青好些年前便就與康大掌門講過,紀雲生是破落門派出身,隻是後者卻未曾想過其居然是混雷四水門的隔代弟子。

這般想來,無怪紀雲生手頭雷法算得正宗,散修之中少有能見,如此看來,倒是能說得通。

紀雲生見得康大掌門目光投了過來,便就拱手言道:“宗門敗落過後,家師是隱姓埋名、立了個玄雷派授業傳道,意圖將來報得大仇。

然天不假年,家師傷勢過重、道基已壞,身故前將這請帖傳下,但都未與在下講過此物來曆。待得身隕過後,雲生懵懂無知,雖然僥幸結成道基,亦還是累得明珠蒙塵。

這還是這些年與盟主南征北戰、長了見識,才曉得這等機緣。隻是這門機緣太重,雲生屬實把握不住,這才求得了大兄請盟主撥冗留駐,稍加驗看。”

康大寶聽完此言麵色稍有異樣,旁光一掃身旁侍立的蔣三爺,見得後者亦是一般表情,心頭亦是唏噓。

他記憶中紀雲生本是個粗豪性子,居然也說得出這些黏膩之話,看來近些年修為水漲船高過後,這性子卻也收斂不少。

放在當年還在與一眾義兄弟兀自逍遙的紀雲生,這些話肉麻話語,當是決計言不出口的。

不過紀雲生話卻說得在理,沒有門路的金丹上修都覬覦之物,漫說他一介真修了,便是如今才成假丹的許留仙亦留不住。

可康大掌門的吃相可是出了名的好看,哪能不明不白地收此重禮?推脫一陣過後發覺實在推脫不得,便就又隻好勉為其難地收入懷中。

許留仙與紀雲生麵上這才現出笑臉來,便連三人中最為精明的周昭義,亦無什麼不滿神色。

如此貴重的東西送了出去,三人卻連個許諾都不曾要,著實令得康大寶有些感動。

名聲這物什看似無有什麼用處,畢竟勿論是再好的名聲,都擋不得靈寶道術、符籙傀儡,但在這等時候,便就能顯現出來了。

一如摘星樓轄下三管,皆有數位金丹上修坐鎮,他們門下的附庸可有膽子進獻這等靈物?

寒山四友散修出身、洞明人性,會不曉得將這請帖獻給那些苦無門路的新晉上修,或能換得更大的好處入手?!

得了好處的康大掌門並未應許留仙所邀留駐幾日,而是落回奎星梭上,驗看起請帖上頭冬月廿九的金字,緘默不言。

到了如他這等修為層次,自是在日常與人來往中聽得過萬寶商行之拍賣會的,曉得其中有不少外界難尋的靈珍寶物,康大寶早就動過心思。

不過之前便是有過心思卻也無用,費天勤亦或是費南応作為天下第一巨室之中出來的上修,便算騰文府那位竇掌櫃對其也能算得客氣,當是有這拜帖的。

可有歸有,這一人一鳥卻從未帶康大寶去過。

康大掌門自曉得分寸,“能受不能要”五個字一直貫徹得殊為徹底,這或也是他頗得費家長輩青睞的原因之一吧。

不過算算時候,距離冬月廿七亦不過就隻有旬日左右了,此時出發趕路還需得緊趕慢趕才能到得,康大寶握著手中請帖,難得有了點兒按耐不住的心思,於是便就朝著費疏荷低聲問道:“夫人?”

後者拿眉目瞥他一眼,當真有了點兒萬種風情意思,於是便就開口言道:“你是想跟三叔同去,好甩下我自去快活?”

“這這又從何說起?”康大掌門自不會承認,畢竟費家貴女卻也曉得蔣三爺算得個風流種子,這等時候被拿來擺到一路,於康大寶可是不利。

費疏荷輕笑一聲,也不再商量、也不再發問,杏口輕開,便就將事情安排妥當:

“要湯嬤嬤帶著一眾小的乘飛舟先回小環山吧,小四難得帶著令儀出來與你相處些日子,你就想這麼舍了?也是好沒良心。”

美婦人口中的小四自是張清苒了,宅中還有霍櫻、袁夕月,被其排了小二、小三。眾女聽就聽了,未必認同這順序,隻是暫也無人來與費疏荷做些爭執。

而康大掌門在這些小事上頭從來不與自家正妻做些相爭,何況費疏荷說話時候旁人又未聽得,談不上是否被掃了麵子。

且費疏荷安排的也算妥當,帶上其口中這些人同去一趟騰文府,倒也不怎麼紮眼,而才從歙山堂中調來接替孫嬤嬤護佑費疏荷的湯嬤嬤也算可靠。

自孫嬤嬤在應山軍中做了隊主的兒子歿在三汀州過後,這婆子便就似斷了脊梁一般。要曉得,便是其子入得應山軍這個前程,還是她千難萬難才從費南応那裡得來的恩典。

這等境況之下,孫嬤嬤這頭心傷難愈,即就提了告老歸鄉之事。

費疏荷與其相處多年,便是塊石頭亦要對著忠仆生出幾分感情來,便從康大掌門那裡要了些珍稀靈物,又湊了些資糧好讓其帶回潁州。

費六婆婆聞聽此事,便覺得費疏荷身邊卻也不能無人,便就將常常隨侍左右、在其看來殊為可靠的湯嬤嬤調來看護。

這位嬤嬤都已是築基巔峰修為,在歙山堂內宅中的分量確要重了許多,足能算得萬千仆役頂端的幾人之一,堪稱費六婆婆的得力助手,可她卻還是舍得派駐到費疏荷身邊。

這是因了而今的康大掌門卻也與從前大不相同,足夠這老婦人下這本錢。

饒是湯嬤嬤來頭不小,不過麵對著康大寶夫婦麵上恭色卻也不敢減了半點。低眉順目地聽了差遣過後,便自帶著唐玖等一眾才從擂台上滿載而歸的重明弟子乘上飛舟返程。

在雲角州境內重明宗的六葉道旗也能算得有些牌麵,康大掌門倒也不虞途中會有什麼惡事發生。

在這之後康大寶也不拖遝,帶著一妻一妾一女一師弟往山南道萬寶商行所在的騰文府而去。

那裡是兩儀宗的地頭,霞泊山本山所在。可便是桀驁如蒲紅穀,當也不敢阻攔手持萬寶商行請帖、來參加拍賣會的客人。

萬寶商行未必會計較,可若真是計較起來,怕連某些元嬰門戶都要被拾掇下來一層皮。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道理,可非止那些小門小戶才會懂得。

奎星梭衝破雲層的同時,隨著最後一縷銀藍尾焰撕開了胭脂色的晚霞,這靈舟的身影便漸漸消逝在了這片天幕之中。

————兩儀宗、霞泊山

蒲紅穀獨自一人立在老鬆之下調息不停,整個人身上似是籠罩著一層濃鬱的死氣,熏得其頭頂一片鬆針都由翠綠轉做烏黑。

也不曉得是過了多久,隻待著這老修最後一口濁氣吐出,嗆得其頭頂老鬆都抖了三抖,他才睜開了一雙濁目。

若是有識得他的外人看到此幕,當就能立即發現這老修近些來愈發蒼老了,嚴重說來甚至都已不似活人。

蒲紅穀作為金丹巔峰修士,自要比外人清楚許多。饒是靠著許多續命手段,他亦也到了將要油儘燈枯地步了。

這些日子以來,近六百年修行歲月如燈影片一般在腦海中轉個不停,幾不停歇,自是令得這老修心中無儘悲苦。

任誰都難想到,在不久前還在秦國公眾位上修圍剿之中大殺四方的兩儀宗大長老,私下裡頭竟然已是這麼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英雄遲暮、美人白頭,皆是殊為令人遺憾之事,扭轉不得。

不過蒲紅穀如今手頭卻還有著救命稻草,他將目光緩緩挪在身前矮幾上的玉瓶上頭。造價能比得兩枚築基丹的琉璃玉瓶自該滴水不漏,不過這兩儀宗大長老卻覺瓶身似在不停地溢散著勾人的香氣、能救人性命的香氣!!!

“哢拉!”伴了兩儀宗數代人的老鬆倏然被蒲紅穀一巴掌攔腰拍斷,綠油油的汁水淌落一地。

漫天鬆針無有章法的散落下來,蒲紅穀猝然拍死了不久前在其口中還殊為親切的“鬆前輩”,不覺後悔,隻是雙目赤紅如火,瞧向地上那半截鬆木的時候,似乎還有掩藏不住的妒忌之色。

“赤寰續命丹的煉化之法!!彭道人,你他娘的!你這廝現下到底是死是活?!!”

這老修怒吼之際,頭頂靈玉發簪似也壓不住頭頂迸發出來的怨氣,發髻倏然炸開,滿頭白發如瀑落下,將他映襯得殊為可怖、又殊為可憐。

蒲紅穀不是不曉得隻要將這玉瓶的丹丸仰頭服下,便就可解他燃眉之急。

便算未得煉化之法,不能儘得赤寰續命丹功效,但兩個甲子壽命難得,一個、更或是半個甲子壽命當是不無可能,總要比現下就要化成一灘清灰要實惠許多。

可他卻也怕了,自家人曉得自家事,再得兩甲子壽元結嬰已是十分勉強,如要再少,則就根本無有可能。

就此服下赤寰續命丹是能延壽不假,可若往後幾十年都活在與今天一般的痛苦之中,那又是何等的煎熬?!

沒有人能回應蒲紅穀心頭疑問,陣陣清風從旁拂過,帶來些熟悉又陌生的鬆香,令得他更加煩躁。

也不曉得是何時候,久未來人的霞泊山山巔踏進來一個錦袍修士,見得蒲紅穀如此狼狽,登時心頭一酸:

“師兄年輕時候,統領宗門迎戰獸潮,庇護黎庶不知凡幾,卻也還是走到了這地步來了。”

不過他為之感慨的,卻不是因了赤寰續命丹一事。

這事情算得殊為隱秘,蒲紅穀自是不敢泄露半點兒,一直都是他與彭道人二人曉得,便連幾個親近師弟都未言講。

這老修此時聽得人來,倒也不急於掩蓋自身狼狽,隻是沉聲念道:“未做收拾、倒是令得栗師弟見笑了。”

“師兄何出此言?!!”栗雲麵上連忙生出慌色,他這表情可不是作偽。

要知道,嶄新出爐的秦國公府可就挨在兩儀宗邊上,若失了蒲紅穀這擎天白玉柱,兩儀宗將來是如何艱辛,栗雲都不消多想便就能窺見幾分。

“咳,事情做得如何了?”蒲紅穀似是殊為勞累,一雙濁目複又合上。

栗雲亦將心情平複下來,輕聲回道:“新的一批‘機緣’也已煉成,今歲當能再出來一批人了。”

蒲紅穀聽過之後興趣懨懨,他似是沒了什麼力氣,在栗雲麵前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繼而淡聲言道:“十餘年來新晉築基近百人,我家真修較之從前已多出近三一之數,外界或都已有察覺,屬實太過招搖、暫放一放。”

“是,師弟曉得了,下去過後便去安排。”栗雲聽過蒲紅穀言講,目中亦跟著生出來些憂色,這等事跡若敗露出來,兩儀宗可就必定會成了眾矢之的。

“我已求得了一位舊識過來襄助,我們緩緩將機緣賜予弟子,待得真修數量晉到五百,要我這舊識練成無心道兵,那麼我們兩儀宗或是麵對元嬰真人也能抗衡一二,不至於落成魚肉,任人刀俎!待得咳咳!”

蒲紅穀明明無傷,卻也還是乾咳了好一陣才歇下來,睜開眼睛看得栗雲的關切眼神,才寬慰笑道:“師弟莫慌,為兄一時還死不得!”

“大師兄”

“嗬,請師弟將家中料理清楚,為兄現在還需得出去一趟”蒲紅穀言過之後,亦不避諱栗雲。隻是緩緩的將一張墨色請帖取出,看著上頭的金字久久不言。

(明天在武漢麵三個學校,晚上回寧波結束本次出差,後天應該就能正常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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