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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持戟相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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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鴉山、胡家壩

胡家修士新置的一階下品青木陣護罩上閃爍著極淡的琉璃色,將最後一縷殘夜驅散成了一粒粒細碎的金芒。

晨霧在陣中生起、在青磚瓦房的簷角凝成露珠,順著瓦縫間生出來的藤蘿滾落下去,跌碎在青石板鋪就的井台。

壩上立著幾根胡家修士專遷來的百年老木,它們的細枝正隨著晨風微顫,那些係滿不入階的辟鬼符咒的枝條之間,正漏下來點點朝霞。

一彎蜿蜒的溪水自東邊竹林緩緩淌來,水麵上浮著不知何時飄落的桃花瓣。

未染靈氣的它們並未受到溪水中僅有的幾尾靈魚看重,還遠不及偶爾能在水底尋到幾根入階水草誘人。

各家晾曬的葛布在晨風裡輕晃,染缸裡放著未收的靛藍染料,這些泛著奇異的銀輝是胡家修士分發給凡人的辟毒靈粉顯化而成。

隻是需得尋專人掌握好伎倆方能著手染製,若不然這靈粉可要比寒鴉山脈中那些不入階的靈蟲,更能壞人性命。

晨鐘敲響、聲聲脆耳,將壩上一連排青磚房中住著的胡家役夫與太陽一並催醒。

竇狗兒伸個懶腰、睡眼稀鬆的從綿軟溫暖的床榻上頭爬了起來。

用盆內冷水粗粗洗刷一陣,隻是數息過後,竇狗兒便就穿戴整齊,空著肚子往壩中心那已冒起嫋嫋炊煙的庖屋快步趕去。

行進途中,竇狗兒見到了本家兄弟竇巨根。二人自小一起長大,現下亦同為胡家仙師下麵的低等役夫,自是關係頗好。

與竇狗兒那一輩子都認不得一個一字的老父不同,竇巨根的先父卻是個識得幾個字的體麵人,是以也給竇巨根起了這麼一個殊為體麵的名字。

過往竇狗兒可沒少因此羨慕竇巨根,但如今嘛

竇狗兒又在心頭念了一聲:“若是這一歲狗兒我分的役田長勢最好,依著管田老爺事前所說,我也能去胡家老爺們的家塾中去識字哩。”

見得竇狗兒聽得呼聲頓住腳步,竇巨根也笑著忙趕上來。後者拍了拍竇狗兒的肩膀,調笑言道:

“狗兒你跑個什麼?現下又不是過去在白沙縣那時候那般的淒苦日子,庖屋裡頭的米麵都堆得吃不下,少不了你這大肚漢一口吃食,你還怕飯從灶裡跑了不成?。”

“該笑巨根你才是,才當了幾天飽肚漢,怎連步子都邁不快了?要知道我們還在白沙縣時候,莫說米麵菜蔬,便連口生苜蓿都要與人搶著吃。”

“是是是,總是狗兒你有道理!那咱們便走快些吧。你呀你,總以為去得早能占便宜。你怎不想想,去得早了是先吃到嘴不假,不也需得先給主家做些活路不是?”

“咱們這些莊戶人家吃人米糧,自是隻有拿一身力氣來報不是?再說了,這力氣有什麼好吝的哩,用得越多、長得越快才是哩”

兄弟二人說笑間便到了地方,待得他們進到庖屋之時,胡家派來此地管田的老仆也在屋內。

這老兒也不嚼吃身前案上的米麵菜蔬,隻滿臉恨色地看著一個個埋頭猛吃的粗漢,表情陰鷙、心頭滴血:

“白花花的糧食就這麼進了這群賤胚的口裡,真是可惜!這勞什子重明宗怎麼連這等事宜都要管?就跟在白沙縣一樣,喂些樹皮草根,不是照樣驅使?!”

有修士庇護的田土幾乎都無懼天災、五穀豐登不假,但好東西哪有人會嫌手頭多。在遷來寒鴉山之前,對於這些外姓役夫,可無有人家會上心半分,哪會分給他們這般上等的吃食?!

可如今在重明宗的重壓之下,寒鴉山各家卻是無人敢置喙半字。

竇狗兒與竇巨根無懼管田老爺的陰鷙眼神,直胡吃海塞到了冒嗓子眼,方才在舔乾淨碗盆過後放下筷子、塞了幾個炊餅放在布衿之中。

兩兄弟挺著肚子、扛著鋤頭來到田間開始勞作,他們要種的是要比白花苜蓿還要低品的黃花苜蓿。

其價錢足賤到了要在年景好的時候方才能售得三百石一碎靈子,又最是招惹好食人肉的幾類低階妖獸,自是難得左近那些“高門”青眼。

也隻有胡家這類最為微末,直等到前麵幾十家哄騙重明宗的邪道門戶被族誅過後、才能得遞補寄進來分得靈地的人家,還會在靈地中種這些門檻極低的產物。

竇家兄弟不曉得自己主家有何苦衷,隻一粒汗摔成八瓣的乾到晌午時分,方才稍歇了些時候。

竇狗兒拿出羊皮水囊仰頭喝水之時,還望見了一隊由胡家武者組成的巡邏隊伍。與過往不同的是,自來了寒鴉山後不久,竇狗兒便就對這這些下手很黑的鷹犬們不怎麼懼怕了。

蓋因從來他們手頭的鞭子是朝著竇狗兒這樣的役夫使勁的,現下卻是要手持兵刃、時刻預備著為竇狗兒這些不名一文的低賤之人抵禦妖獸侵襲,兩相比較,自不消多言。

竇狗兒羨慕的眼神與武者隊伍的背影一同消逝,他取出了懷中有些酸餿的炊餅,毫不嫌棄的大口吞咽起來。

“咕嚕咕嚕”就在他再次仰頭喝水的時候,身側又響起來了一個脆聲:

“狗兒叔好。”

竇狗兒埋頭看去,卻是個垂髫童兒在笑聲喚他。

“是十九郎哩,才下了蒙學麼?餓是不餓?狗兒叔這有炊餅可分得你吃。”竇狗兒強忍不舍,笑容難看地遞出一個還有咬痕的炊餅。

十九郎卻連聲推辭:“不消不消,狗兒叔且自己吃,午間學塾中的胡家先生管飯,還有肉吃哩!”

“哦、哦,那就好!”竇狗兒頓時心頭大喜,也不曉得是因了十九郎的話還是因了失而複得的炊餅。

二人說話間,幾個童子從後頭趕了過來,先乖巧地與竇狗兒見過禮,便就拉著十九郎一並返家。

學童們在路中蹦蹦跳跳地念起了塾中先生教導的童謠:“重明仙,鎮山妖。惡虎傷牛犁三畝、魈鬼盜雞小命夭;戒尺不敲窮漢骨、法鏡高懸照玉霄”

早早吃飽了的竇巨根也被童謠聲勾得看了過來,他放下鋤頭邁步到竇狗兒身邊,與後者一道看著童兒們的背影念道:

“前年大柱哥和他家那口子一道生寒疾的時候,我隻當他死過後,便連十九郎定也活不成的,倒未曾想,今歲居然還被收進胡家學塾了哩。”

“前年那場寒疾死了不少人哩,”竇狗兒也被竇巨根的話勾得露出一絲追憶之色,他亂罵一聲,才又念道:

“聽聞是我們這兒的管田老爺去胡家仙師那裡請了張靈符化水給二百餘人喝了,這才活下來十個。”

竇巨根也跟著歎道:“是哩,多虧了仙人救命了,若不然依著從前舊例,怎可能才死這一百來人?要是大柱哥家的十九郎,也能同去歲隔壁皮家那娃娃一般驗出靈根就好了。

便是也與那娃娃一般拜不到重明宗門下,也可跟隨胡家仙師修行。到那時候,我們竇家也不用與人做役夫了,吃幾個炊餅,更也不消遭人白眼了。”

竇狗兒應聲點頭,語氣裡頭儘是憧憬:“是哩,要是後人裡也能出個仙人才好哩。胡家仙師各個都是慈悲為懷的真仙,咱們將來定要報答他們哩。”

田間似絨毯般鋪展開的苜蓿花穗們聽得這話,隨風在笑。風亦在笑,恨不得將這兩個遲鈍愚夫的話,帶給另一頭正在挨訓的胡家主胡明生好生聽一聽。

————

“胡明生!這靈土你家還想不想要?!”

單永猛地一拍木案,喝得下手的胡明生麵色慘白,一頭拜倒下去,連聲道:“單道兄息怒、息怒!”

“拿什麼息怒?!便數寒鴉山這四百餘家門戶,能有幾家轄下凡人過得比你家更造孽些?隻發給米麵菜蔬來吃、獸肉雞子旬日都見不得一回!去歲一場寒疾,你家門下凡人居然死傷那般多?你這老兒還有無有將家師的告誡放在心頭!!”

胡明生身子一抖,忙不迭答道:“自不敢忘孫執事教誨!不敢忘!胡某這便回去整飭家風,定不會再犯!”

“卻是晚了!”單永又喝一聲,隨即又道:“你家今歲租庸調錢在原本基礎上加五成,若明歲還敢再犯,那便再加!總有加到你家傾家蕩產的時候!”

言過之後,單永便再不管胡明生在身後的求饒,騎著踩雲駒便往下一家門戶行去。

巡視寒鴉山諸家民生算不得是個好活路,但單永卻是無有理由推脫。

出自翡月單家嫡脈的單永,初入得重明宗時候並不為人看好。

事實上,才及總角時候的他,也確如入門考驗時候所評那般“心性不佳”。

雖然其早早就因了單晟餘蔭,謀得了一內門弟子的身份。

但就在育麟堂內那幾年的“荒於嬉”、“毀於隨”之中,單永縱是憑著這重身份與三靈根的資質加持,也未能在一眾同期弟子之中脫穎而出。

也因於此,單永自也一直得不到師承。

這便將單家主單士傑急壞了,在厚顏求過幾位長老都不成行過後,便隻得另辟蹊徑,備了份豐厚束脩,讓單永拜在了資曆頗深的孫福門下。

莫看孫福修行到現在都已耄耋之年,卻還隻是練氣八層修為,對於已經修得練氣五層的單永而言算不得什麼名師。

但依著單士傑這位新任單家主對康大掌門的了解,既然單永在修行上頭做不到錐入囊中,那麼還不如粘得了孫福這層關係,將來合適時候也不是不能在最重舊情的康大寶麵前為單家說些話。

縱是隻說得一回,單家亦是不虧。

是以因了近來孫福有恙之故,單永自也要接了前者的差遣、暫停修行。

行到一半,單永便就見得了同為內門弟子、騎著金毛老驢巡視歸來的何昶。

“何師弟,慢些走。”

“單師兄安好,”何昶淺淺一笑,拱手作揖。

這一笑卻是令得單永有些晃了神,蓋因重明宗中麵容俊美者不少:蔣青是一、裴奕是一、辟土一役之前的明喆是一、已故的韓韻道與裴確是一、正籌備築基的靳世倫是一、

但卻絕難從中數出一人,能與何昶來比!

何昶座下的金毛老驢似是見慣了這等場麵,打了個響鼻將單永喚醒,後者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師弟這是才從虎隱山歸來?”

“嗯,才在那裡見了馬彥鬆馬家主,甚是熱情,與我談法談了許久。”何昶語氣平淡,單永卻是羨慕不已。

隻是單永卻也曉得這是羨慕不來的。

何昶雖然與他同為內門弟子,且又年資相仿,但前者可是先掌門的嫡孫,又拜在了外事長老葉正文門下。

現下重明宗二代弟子中,哪能尋得一人比他更尊更貴?!

同是巡視寒鴉山諸家,便連孫福這外門執事分得的都是些精窮門戶,單永走了一通隻覺可憐,非但落得個兩手空空,甚至都差點忍不住搭上些許。

可何昶去的卻是陽家、馬家這樣有數的大族,哪能不得好處?兩相對比,自是高下立判。

單永先擱下心頭雜念,往何昶座下那頭老驢看去。

“依著師父所言,這頭當年被掌門師伯擒回來的老驢在這些年來修行快得離譜,似是都要晉為二階了!!便算現下,這老驢載人逃遁,縱是尋常築基不用命去追也難攆上。這何師弟還真受諸位長輩照拂呐!”

任誰見了此景都難不羨慕,單永又平複下心情過後,便就搜腸刮肚尋話來講:“聽聞馬家主也想向宗門借得靈物籌備築基,師弟在馬家時候他可有提起?”

何昶微微一笑,淡聲應道:“是有講過,馬家主還想我去向阿掌門師伯諫言,師弟人微言輕,哪能做得成這等事情?自是否了。

不過,三蔣師叔前番於甲醜兵寨閉關,突破至了築基中期、正要於野狐山外開壇講法之事,我卻是與馬家主講了,總不枉他一番苦心招待。”

“啊,此事師弟是如何曉得的?!”

何昶又淺笑答道:“便是掌門師伯叮囑師弟出來時候,順便傳諭蔣師叔開壇講法。還親自手書了一應請柬,專要師弟過來呈給重明盟中各家主事前輩。”

“什麼時候?!愚兄可能聽得?!”單永麵上不禁露出急色。

何昶對比單永,卻要淡然許多:“師兄莫急,想來過些時候,小環山中也會開法會才是。掌門師伯要蔣師叔於此開壇,更多是為了震懾寒鴉山諸家罷了,該講不得什麼真法才是。”

“那師弟可曉得蔣師叔何時回宗講法?!愚兄也好備出空暇才是。”

“唔”何昶思忖一陣方才開口:“這事情掌門師伯倒是未講,不過依著師弟揣度,當是那位護寺堪布來雲角州之前吧”

————

康大寶不曉得宗內後輩都已在暢想不曉得何時到來的劍仙法會,這些時日他這心情自算不得好,蓋因出關過後不久,便就得聽了本應寺護寺堪布將要來雲角州選妃的消息。

這消息卻不是從無畏樓得來的,而是整個雲角州皆傳得沸沸揚揚,也不曉得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更不曉得這些人家目的是何。

雖然尚不曉得那護寺堪布何時會來,但袁夕月這檔子事情,總是逃不掉的。

而康大掌門霸占人家明妃候選一事,勿論前者享受與否,也到底是費疏荷這當家主母甘願促成的。

是以這些日子裡頭,便連康大寶這本主都未有因此事見得急色,反倒是將費家貴女弄得坐立不安。

隻短短一月之內,費疏荷便就折返了宣威城數次,總算堵到了一回費南応。後者縱然結丹,身上人味兒到底未散。

確如之前其自身所言,費南応確是見不得費疏荷傷心,態度照舊親昵,雖未給得什麼實在承諾,但這一回卻也說了不會坐視不理。

這一回來得畢竟隻是本應寺當代十八堪布之一,又未結丹。

是以護寺堪布這等身份在雪山道本應寺這樣的密宗祖庭之中,雖也算得上是後起之秀,但卻遠不及當代佛子那般尊貴。

費南応現下亦是殊為罕見的中品金丹,元嬰可期的人物,當真不懼這等小輩。

康大寶近來又頗多恭敬,歙山堂內物議也已平息,勉強也能算得是迷途知返。是以在不消顧忌族人非議的境況下,費南応也不怎麼介意為這個不怎麼乖順的侄婿再出一把子力。

何況,康大掌門便算再怎麼不受同僚待見,到底身上也還有兼管平、斤二縣事的差遣,伯爺走時也未言罷免。

這一回可與上一次重明盟私起刀兵、開辟靈土不同。

不消分什麼對錯,雪山道本應寺這匡家宗室最為厭惡的大派,若真遣來門下弟子到雲角州搞成了風雨

那麼這事情若被匡琉亭曉得了,依著這位風雲人物現今的脾性,待得他回來,整個雲角州廷自朱彤與費南応以下,當也無有好果子吃才對。

康大寶自也曉得這些,是以縱然難稱輕鬆,但也未有太多懼意。

這底氣大半都來於出關過後,他能敵假丹的一身本事;小半才是來自自州廷、費家或有或無的庇護。

自出關以來,康大掌門從來都隻老神在在地待在宗門內裡梳理賬目、教養後人,便連此事中的另一位正主袁夕月,他都未曾去見過一回。

好在近來除了這樁躲不開的爛糟事情以外,頗為值得人寬慰的事情亦有。

段安樂在康大寶閉關的這些年頭裡將傷勢調養地好了不少,加之他這些年無法修行,便就將大部精力皆投到了提升獸師品階上頭。

他是個內秀的性子,修行上頭從來都難得有一日千裡的時候。可段安樂卻也能耐得住性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銖積寸累修行下來,亦不覺乏味厭倦。

於是在這三年之中,段安樂不但調養好了傷勢,也已潛下心來,進階成了位一階極品獸師。

這等速度、直驚得青菡院遣來幫忙的龍獸師言前者是入錯了門戶。

以其看來,若是段安樂生對了地方,憑著後者這獸師上頭的不俗悟性,跑到塞北道的彌天山拜到靈獸宗這等元嬰大派門下,當也能掙一個前程才是。

那可是大衛仙朝域內所有獸師的向往之所,便連匡家宗室每歲也需得關懷慰問的當世巨宗。

若不是靈獸宗兩位真人從前便稍稍親近仙朝,用心與塞北外數位妖尉交好,這大衛天下的要命邊患,當也又會多上一處才是。

不過這等評價康大寶師徒聽後亦隻不過是矜持笑過。

這龍獸師比起尋常練氣或能稱得閱曆豐富,可若說他一介一階獸師能立下這等品評,那便是有些令人招笑了。

康大掌門未把這老修的妄言放在心上,隻是又花費心思專為段安樂遴選些合用靈物。

說來他這師父的也是汗顏,對於門下弟子修行少有用心時候。

段安樂與靳世倫這等四靈根資質,能在修行才過半甲子的時候就可望築基,亦也能見得二子在修行上頭確是下了不少苦功。

這些日子非但康大寶一人在用心授徒,便連向來深居簡出的張清苒也收了徒弟。

新晉真傳魏古到了年近古稀的歲數方才有了師承,想來勿論是將來築基還是晉為二階陣師一事,都會得到不小的助益。

這對於魏古一個散修出身的無根浮萍而言自是好事,而對於康大掌門來講,張清苒這番舉動,似也蘊著些彆樣意思。

也就是近來正事屬實不少,不然康大寶怎麼也得抽些空出來,去張清苒房中與其好好深談深交一番。

然而康大掌門自己不去見袁夕月,後者卻是在稟過費疏荷後,盛裝來拜他。

待得她盈盈一福,露出大半個奶白的雪子晃眼過後,袁夕月亦不客套,隻直言道:“主君,我家不文老祖,欲來見你。”

康大寶聞聲一愣,過後才言:“固所願爾,本該某去見長者才是。他老人家有何交代?”

“後日即來,請掌門持戟相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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