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個名字對於洛景輝來說並不陌生,最近甚至稱得上如雷貫耳。
難怪要與陳戰聯袂前來,看來僅憑致歉信還不足以表誠意?
洛景輝唇角微揚,指尖摩挲著玉簡上的雲紋。
能在王城當眾斬殺造化境蛇君的人物,修為定是碾壓自己這個通神真人。
可如今這般強者,卻要在天符宗的威勢下低頭謝罪。
這般雲泥倒轉的滋味,令他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來。
即便是天符宗的現任宗主,也鮮少接受過來自造化真君的歉意。
這就是心係蒼生的壞處,修行武道無法摒棄情感,合該被我們利用到死
洛景輝逐漸按捺住心頭的笑意,轉而擺出一副剛經過喪女之痛的麻木模樣,連嗓音也變得嘶啞起來:
“原來是東洲大名鼎鼎的葉長老,您的名字我可是早有耳聞啊,哪裡會沒有印象。”
“隻是我現在身在後山,不方便也不打算見客,麻煩請回”
話音未落。
傳信玉簡的通訊便突然震顫起來,對方似乎並不想讓他把拒絕的話語出口:“洛宗主說笑了。”
“茲事體大,哪裡有不見的道理?”
聽著玉簡那頭略帶冷意的話語,洛景輝眉頭輕皺,轉而看向一旁的天符老祖,想要請示這位在宗內充當定海神針的武道真君。
對此,灰袍青年先是沉吟,隨後微微點頭。
示意他將此事答應下來,不必再過分推脫。
南洲監天司畢竟不是棒槌,過分的輕視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洛景輝眉頭微顫,這才向著玉簡開口道:
“就請兩位在正殿等候片刻吧,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過去。”
待到切斷了玉簡的通訊。
洛景輝忍不住向著灰袍青年問道:
“老祖,他們擺明了是來道歉的,何須如此重視,先晾他個幾日時間不是更好?”
“過剛易折,這東洲葉禮好歹是個真君,你真當他沒有脾氣?”天符老祖冷漠的看著他,淡淡的道:
“如果不是我在宗內坐鎮,就算是為了南洲的形勢考慮,他也不會把你一個通神真人放在眼裡,更何況是登門道歉?”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主張讓他寫致歉信即可?”
“就是為了避免自討沒趣,白白浪費了弘揚威名的機會。”
說著,他收回目光,起身自洛景輝身前走過,接著訓誡道:
“凡事都要掌握好火候,方才不容易引火燒身,你再如此熱衷於擺譜晾人,遲早會讓天符宗跟著吃虧。”
“小心哪天連宗主之位都坐不穩。”
“走吧,看看這位東洲長老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他身上的灰衣泛起符籙般的紋路,眨眼間便化作符紙消失在了這後山之中。
“”
洛景輝被訓得臉上青綠一片,卻也不敢表露出來絲毫,隻敢向彆的軟柿子上發泄。
說到適合發泄的軟柿子,這位的東洲長老就是很好的人選。
因此,他再度激發掌中的傳信玉簡。
隻是這次聯絡的目標不再是看門執事,而所有知曉此事內情的宗內長老,他要讓所有人看看這位東洲真君道歉時的卑微模樣!
當各峰長老收到傳訊時。
玉簡上“東洲真君負荊請罪”的字樣分外顯眼。
金碧輝煌的天符宗正殿,不斷有身著長袍的老者湧入。
葉禮神色平靜的看著這一切,絲毫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
心情卻是不自覺地提了起來。
莫非這南洲司天監連這種事報的都是假消息,實際上這天符宗其實是個尊重賓客的優良山門?
否則,他想不到對方為何要聚集如此數量的宗門長老。
除了體現出對於他到來的重視外,看不出還有彆的深意。
主座上的天符老祖見狀,臉上卻是掠過一抹陰沉,於心中暗暗罵道:
“這個蠢貨!”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洛景輝這種被他從小看到大的傀儡宗主,光是撅屁股他都知道是要乾什麼,眼下哪裡猜不出來其內心的打算——
宗內有著數位半步造化境的長老,始終對於洛景輝的宗主之位不甚信服。
所以這廝明擺著是想借助這位東洲真君的威名,來鞏固自身好似空中樓閣般的宗主地位!
天符老祖本想製止。
但見那白衣少年始終神色恬淡,仿佛在看戲台生旦淨末醜輪番登場。
他這才逐漸放下心來。
時間逐漸流逝。
天光正好,整個天符宗都逐漸喧鬨起來,諸多弟子的談笑聲隱約傳進正殿。
直到整個正殿的位置坐滿了大半。
宗主洛景輝才姍姍來遲的踏進正殿,身上穿著嶄新的宗主衣袍,臉色淡然的看向那位東洲真君:
“兩位久等了,傳喚宗內長老費了些時間,還望葉長老不要見怪,隻需”
“無妨。”葉禮放下茶盞,再度打斷了他的發言:
“我來隻是想問貴宗幾件事,問完便走。”
聽聞此話,洛景輝的臉上頓時陰晴不定起來。
先前在傳信玉簡裡不讓他說話也就算了,現在在天符宗的正殿裡此人竟然也敢如此!
實在囂張跋扈!
感受著周遭投來的異樣眼光。
洛景輝的腳掌逐漸扣緊地麵,隻覺得胸口有烈火燃燒,當即咬牙喝道:
“你的問題先放一邊,麻煩你先就中洲王城的慘案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擅殺我宗天驕!誰給你的權利!!”
“神洲監天司給的。”
葉禮嗓音平淡:“你有問題可以找他們,現在到我問了。”
“正好也跟這事有關。”
他緩緩起身,抬眸看向怒不可遏的洛景輝,黑眸中看不出過多情感:
“貴宗威脅監天司咒殺東洲長老,可有此事?”
少年平靜的話音回蕩在正殿之內,所有人都察覺到氣氛的不對,這位東洲長老貌似並不是來向天符宗致歉的,反倒像是興師問罪
天符老祖嘴角微抽。
看向葉禮的眼神逐漸變得憐憫——
事已至此,他大概猜到了這位東洲長老的盤算,無外乎就是想就此事清洗神洲內部的隱患,想把那套所謂的神洲律法,真正落實到他們這些根深蒂固的名門大派上。
這就有點可笑了。
神洲監天司就是這點不好。
雖說能夠作為看門狗幫自己等人護衛安全,但其內部依舊經常會出現冥頑不靈的新晉真君。
當年的田青梧是這樣,如今的葉禮也是這樣,都有這種直接掀桌子的想法。
但這桌子已經在此安穩放置了數萬年之久。
是你們說掀就能掀的?
“葉禮是吧。”
話音間,天符老祖同樣自主座上撐起身子,嗓音中透露出濃濃的勸解之意:“作為過來人,我給你個忠告。”
“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晉入武道真君就是天下無敵了。”
“宇宙很大,祖星也很大。”
“現在的你連稱霸神洲都做不到,如果真想掀桌子的話,就等你成為太虛境的聖者再說吧。”
“至於現在,對於你的問題,我隻能說——”
話到此處,他先是頓了頓,隨後笑著問道:
“後生,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