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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殺人如草不聞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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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一曲終了,滿堂賓客兀自沉浸在被簫音勾起的各自情懷當中,耳畔似有餘音縈繞,久久不散。

良久,大儒王通忽地悵然悲吟,眼泛淚光,聲調蒼涼道:

“罷了,罷了!得聞石小姐此曲,今後恐難再有佳音聽得入耳。小姐簫藝不僅儘得令慈真傳,還青出於藍,王通拜服。”

聽他語氣,觀他神情,這老頭年輕時恐怕也曾苦戀過碧秀心,可惜求而不得,緬懷至今。

歐陽希夷這位與寧道奇同輩的老前輩也目露溫柔:

“青璿芳駕既臨,何不進來一見?好讓伯伯看你長得有多少像秀心。”

得,又一個求而不得的單相思。

跋鋒寒這時也高聲說道:

“若能得見小姐芳容,我跋鋒寒死亦無憾!”

他方才與未儘全力的歐陽希夷鬥了個旗鼓相當,已是大出風頭,此時頗有幾分意氣風發。

眾賓客皆麵露期待,希冀能一睹號稱“色藝雙絕”的簫音天女真顏——兩位碧秀心的老相識開口相邀,又有跋鋒寒這麼一位武功高強的年輕俊彥發話,石青璿大概會賣幾分薄麵吧?

然而。

一聲輕柔的歎息,在院外屋簷上方響起,旋即一道清甜柔美的女聲傳入大廳:

“相見爭如不見。青璿奉娘親遺命,前來為兩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璿去也。”

聽得此言,廳中頓時一片大嘩,眾賓客紛紛出言挽留。

那跋鋒寒則是個行動派,眼中精光一閃,身形倏忽消失不見,竟是向著聲音來處追去了。

“先生?”

單婉晶雖也期待與石青璿會上一麵,但更關注的還是跋鋒寒,見他拔腳走人,趕緊向歐陽鋒請示。

歐陽鋒淡淡說道:“去吧。”

單婉晶興奮一笑,宛若一道絳紫閃電,提劍飛掠出大堂之外,追著跋鋒寒氣機趕去。

歐陽鋒背負雙手,朝大堂外悠然踱去,歐陽希夷見他身姿挺拔,儀表不俗,不禁好奇問道:“小友氣度不凡,不知是哪家子弟?”

既是異時空本家,又誇自己氣度不凡,歐陽鋒也不好冷臉相對,拱手答道:

“在下歐陽鋒,見過希夷公。要事在身,恕在下失禮,告辭。”

說罷,對歐陽希夷微一頷首,舉步出了大堂。

歐陽鋒?

正麵搏殺了宇文化及的歐陽鋒?

聽到這名字,廳中眾人齊齊一怔,當場就有一些武林人士蠢蠢欲動——隋庭的海捕倒也罷了,有點見識的都知道,大隋這艘破船已撐不了多久。但宇文閥的懸賞就不一樣了。

作為四大門閥之一,宇文閥樹大根深,哪怕改朝換代,隻要投得快,依然可以得享高位。

所以若是能夠捕殺歐陽鋒,得到宇文閥的賞識,那好處可不止於眼下,將來亦能受用無窮。

不過,能夠正麵搏殺宇文化及的高手,等閒武人可不敢招惹,非得聚眾圍攻不可。

當下一些武林人士彼此對視一陣,用眼神達成默契後追了出去。

歐陽希夷倒是對隋庭海捕和宇文閥懸賞毫無想法。

他此次乃是應王世充相邀,出山幫助王世充的。

但此老本心對楊廣並無好感,幫王世充隻是出於兩人私交,因此也沒想過出手為難那位本家小友。

而王世充雖是深受楊廣信任的隋庭高官,但他武功比起宇文化及還要稍遜半籌,又怎敢親自出手為難歐陽鋒?

見歐陽希夷並沒有出手的意思,王世充知道此老可以為私交幫襯自己一把,卻不可能為了皇帝和宇文閥的懸賞出手,也就知趣地沒有請歐陽希夷出手,省得惡了交情。

但王世充為人,素來八麵玲瓏,既發現了歐陽鋒行蹤,便想賣個人情給宇文閥。

當下喚來身邊的高手侍從,低聲吩囑幾句,那侍從應諾之後,快步出了王通府邸,騎上一匹快馬,找正在附近活動的宇文閥高手通風報信去了。

大堂隔壁,女眷所在的偏廳之中。

單如茵在窗口探頭探腦觀望一陣,快步回到正端坐飲茶的東溟夫人身邊,急聲道:

“夫人,歐陽先生出門後,不少人跟著他鬼鬼祟祟摸了出去,看上去像是不懷好意。”

單美仙不慌不忙,淡淡道:

“可有高手名宿?”

單如茵:“呃,大多都不認得,似乎都是些無名之輩?對了,婢子認得一個小有名氣的家夥,乃是東平郡第一大派青霜派的大當家陳元致。”

單美仙淡淡道:

“既如此,如茵你慌什麼?那種雜魚,敢打歐陽先生主意,去多少人都隻是自尋死路而已。”

說罷放下茶杯,翩然起身:

“既已聽過石青璿簫音,也該回船上了。”

“不等等公主和歐陽先生麼?”

“等他們作甚?他們玩夠了自會回去。”

……

寇仲、徐子陵此時也離開了王通府。兩人在王通府上不僅混了個肚圓,聽了石青璿的表演,還打包了兩大包硬菜,正拎著包裹走在小巷裡,熱烈討論著石青璿的絕世簫藝。

正說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像是有多匹快馬正奮力飛馳。

兩人屢遭追殺圍堵,早成驚弓之鳥,聽見馬蹄聲,當即渾身一個激靈,閃電般縱上巷道旁邊的屋脊,伏身陰影之中向聲音來處窺探,就見十數匹快馬正朝著城門方向飛馳而去,快馬之後,跟著上百個提刀負劍的武林人士,各自施展輕功飛跑。

“我的親娘,一百多號人,還個個都有輕功……”

儘管瞧這些人的方向,並不是來圍堵自己二人的,寇仲還是好一陣咋舌:

“這麼多武林人士,這是要去追哪個?大鬨王通壽宴的風濕寒?”

“恐怕不是。”徐子陵皺眉道:“風濕寒今晚雖然大出風頭,但畢竟沒有當場殺人,不至於惹得這麼多人追殺。”

“不是跋鋒寒的話,難道是……那個人?”

“可能是。他是隋庭通緝要犯,又身負宇文閥懸賞,說不得就會有人想要掙這功名。”

寇仲與徐子陵對視一眼,興趣大起,飛身掠下屋脊,尾隨大隊人馬悄悄跟了過去。

他們和歐陽鋒已見過兩麵,且對方大名如今已乘著隋庭通緝和宇文閥懸賞的東風傳遍天下,但他那能夠正麵搏殺宇文化及的絕世武功,寇徐還真沒親眼見識過。

既撞上機會,自然要跟過去開開眼界,說不定還能學上兩手。

此時已是夜晚,城門本該關閉。

不過如今隋庭對各地方掌控力已大大衰弱,很多地方郡縣雖然還沒有公然自立,卻也不再遵守朝廷法度。有些地方,如天高皇帝遠的蜀中,甚至連地方官都被當地勢力徹底架空,變成幫派自治。

東平郡城雖還沒有淪落到這一步,但有“青霜派”這當地第一大派的大當家出麵,城門守卒還是乖乖開了城門,放那一百多號人馬追了出去。

寇仲、徐子陵也各提一把刀劍,跟在人群後邊混了出去。

此時出來追殺的人太多,也不止青霜派一派,還有一些其它小門派,乃至外地來的武林散人,很多人都素不相識,寇徐兩個吊在隊尾,倒也沒有人察覺二人來路不對。

出城之後,又追數裡,徒步的一百多號人,已漸漸被前方快馬拉開了數十丈距離。

儘管今晚有星有月,但畢竟是黑夜,數十丈距離,即使是寇徐二人的感知,也無法越過前方攢動的人頭,看到那些騎快馬的追逐者。

正追時,那方才還震動如雷的馬蹄聲,突然齊齊消失,像是十幾匹快馬同時踏入了陷阱,連同馬上騎手一起人間蒸發。

大部分人還沒察覺不對,可靈覺敏銳的寇徐二人,在馬蹄聲消失的那一刹,便覺心頭一凜,冥冥之中,似乎看到了一股令人心神戰栗的血色寒流橫掃而來。

兩人二話不說,果斷停步,彼此對視一眼,投入道旁樹林,小心翼翼向前摸去。

在林中潛行時,他們終於聽到了怒斥聲、喊殺聲、兵刃破風聲、人體倒地聲。

但詭異的是,一聲慘叫都沒聽到。

寇徐二人越發警惕,斂息收聲,緩緩潛行,數十丈距離,足足潛行了小半刻鐘。

等潛行數十丈,所有聲息忽又俱都消失,甚至連夜蟲鳴唱都消失地一乾二淨,天地之間,隻餘一片詭異的寂靜。

這寂靜肅殺的詭異氛圍,令寇徐好一陣頭皮發麻,麵麵相覷一眼,摸到林子邊上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身後,借樹乾掩護小心翼翼朝外探頭一瞧,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就見一條高大挺拔的白衣身影,一手背負,一手提刀,屹立月下。對麵則站著一個手持長劍,一動不動的高大男子,看上去像在與白衣身影對峙。

而二人身周,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個個都是身首異處,大略一掃,竟不下百具。

方才追過來的一百多號人,僅在這小半刻鐘內,居然便已被斬殺一空!

倒是那十幾匹馬兒安然無恙,俱都遠遠散開,安安靜靜啃食著青草。

這時,那白衣身影忽地朝著地麵輕輕一揮長刀,似在甩去刀上的血滴。隨後手腕一翻,長刀變戲法般消失不見。

而對麵那個似與他對峙的高大男子,腦袋忽然自頸上掉落下來,骨碌碌滾到一旁。那無頭屍身則直挺挺撲倒在地。

原來那看似對峙的男子首級早被斬斷,隻是一時未倒而已。

這時,那白衣身影忽地側首,朝林間寇徐藏身處瞥了一眼,那平靜深邃的目光,令靈覺敏銳的寇徐霎時心神一寒,念頭停轉,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待得二人回過神來,戰戰兢望去,哪還有那白衣身影的人影?

月光下,隻餘十幾匹劫後餘生的馬兒,和那遍地身首兩分的殘屍。

咕咚。

寇徐齊齊喉頭滾動,咽下一大口唾沫,彼此對視一眼,又齊齊背貼樹乾滑坐下來,隻覺兩股戰戰,腿肚抽筋,額頭更是冷汗如雨,臉色一片蒼白。

緩了好一陣,寇仲才顫聲說道:

“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這才多大會兒?一百多號個個都有輕功的武林人士,居然都被宰了個一乾二淨……”

徐子陵亦是聲線發顫,眼中滿是驚悚:

“都說殺人如同屠雞宰狗,可屠宰雞犬,雞犬也知道慘叫幾聲。這一百多號人,卻愣是未有一人發出半聲慘叫,個個都是被乾脆利落一刀梟首。這簡直就是……殺人如割草。”

“小陵,我忽然不想爭霸天下了。”

與李二公子結識,認識李秀寧,對她一見鐘情,又慘遭佳人已有婚約的打擊之後,寇仲曾生出爭霸天下,立萬世不朽之功名的雄心壯誌。

可是現在,見識到真正的強者如何殺人的情形,寇仲壯誌立受打擊,不說一蹶不振,至少也是嚴重動搖了他那本就稚嫩的決心。

徐子陵沉默一陣後,緩緩說道:

“無論仲少你作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他對爭霸天下毫無興趣,但目前又沒有找到自己真正的理念,於是出於兄弟情誼,習慣性地支持寇仲。若寇仲放棄,他也不會勸說。若寇仲堅持,他也會繼續支持。

“娘對我們的期許是避開亂世,好好生活,娶妻生子……”

寇仲仰起頭來,透過枝葉間隙,看著夜空星月,喃喃道:

“我決定了,等報完娘親的殺身之仇,便退隱江湖……到時候我們一起開個包子鋪,以我們的手藝,定能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到時候娶三五房小妾都不在話下。”

徐子陵莞爾一笑,“女人很麻煩的,我才不需要那麼多老婆。但天下如此混亂,可見的將來,還會越來越亂,哪裡又能容得下一間安心經營的包子鋪呢?”

“嶺南。”寇仲嗬嗬一笑,“咱們跟宋魯大爺、宋家公子有交情,去嶺南宋家山城開包子鋪的話,他們說不定還會免咱們幾年房租。”

說完,又用力抹了一把臉,起身說道:

“但這一切,前提是給娘報完仇。走吧,咱們去摸摸屍體,說不定能摸出幾本武功冊子。”

“這些人在歐陽公子手下,連一刀都招架不住,他們的武功摸了何用?”

徐子陵如此吐槽著,卻還是站起身來,與寇仲一起摸屍體去了。

無論如何,想要給娘報仇,打敗李密那種天下有數的梟雄,他們都必須想方設法,儘一切努力,積攢武功資糧,提升自身實力。

當他們來到那屍橫遍地的殺伐場,看著屍體和地麵上那清晰平滑的刀痕,感受著那凝結在點點冰晶之中,猶未散儘的刀意,兩人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受。

彼此對視一眼,兩人如有靈犀,運轉“井中月”身法,憑借修成長生訣後,那超常的強大靈覺,找到了歐陽鋒曾經立足過一些位置。

然後就依據他立足的位置,以及當麵屍首上、地麵上的刀痕,一邊用靈覺感受那殘留的刀意,一邊以他們那驚人的悟性揣摩起了刀法。

不遠處。

歐陽鋒若有所感,縱身躍上一棵大樹,幾個起落,來到那離地十多丈的樹頂,腳踩一根細枝,凝聚目力望去,隱隱看到了寇仲徐子陵的動作。

意識到他們在做什麼之後,歐陽鋒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

“真是兩個小機靈鬼……”

之後也沒再作理會,飛身下了大樹,繼續追著單婉晶、跋鋒寒的氣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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