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納物符、降龍道音,還有……”
歐陽鋒摟了摟懷裡清涼軟嫩的嬌軀,感覺已是不虛此行。
心情有些振奮,左右睡不著,歐陽鋒披衣下榻,來到窗前,打開窗子,朝外望去,就見不遠處有一湖,湖上廊橋橫架,溝通兩岸。
而對岸則有一座燈火通明的華美宮殿。
有水車在湖岸邊不停旋轉著,將湖水提至高處,又通過一種木製傳動機械,把湖水運至殿頂,澆落到殿頂之上。之後湖水便順著殿頂簷溝淌下,形成一掛水簾,複又回歸湖中。
那無疑是一種古典製冷手段。
歐陽鋒瞧著遠處那華美宮殿,功聚雙耳,仔細聆聽。
雖然距離甚遠,中間還有一湖相隔,可以他現下功力,當有風從那邊吹來時,還是勉強捕捉到了些許絲竹謔笑之聲。
聽著那似在狂歡飲宴的動靜,歐陽鋒神情變得有些微妙。
即使以大唐當下的國力,能在現在這午夜過半,離天亮僅止一個多時辰的時間段,仍然在這唐皇大明宮中,通宵達旦點燈歡宴的,恐怕隻有一個人。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隨後,一雙雪白玉臂便自後方環抱在歐陽鋒腰上,繼而那飽滿豐盈的溫軟玉團兒,也緊緊貼到了他背上。
楊玉環將臉頰也貼在他背上,小貓般輕輕摩挲著,嗅著他的氣息,喃喃問道:
“怎地不睡了?”
“睡不著。”
歐陽鋒反手摟著她的纖腰,問道:
“你怎也起來了?”
“你剛下榻,我就醒啦。”
“不累嗎?”
“有一點。不過呢,姐姐好歹也修煉了這麼久的武功,又有‘通天靈種’傍身,可不是那般嬌滴滴不堪風雨摧折哦。”
說著,她交扣在歐陽鋒小腹的纖手,又向下移動,想要作惡。
歐陽鋒一把按住她柔荑,說道:
“莫再撩我,今晚已經夠了。”
楊玉環吃吃笑道:
“真的夠啦?”
歐陽鋒不答。
其實是沒夠的。
楊玉環這等媚骨天成的恩物,便是與她在一起糾纏一天一夜,恐怕都沒個夠。
不過歐陽鋒畢竟心誌過人。
縱然兩世童男初次開戒時,稍微欲罷不能,但到了此時,他已可以克製欲念了。
深深吸了口氣,歐陽鋒看著湖對岸的宮殿問道:
“這湖,是太掖池吧?那依水而建的宮殿又是什麼所在”
“那是‘含涼殿’,因依著太掖池,又有水扇機關消暑,夏季時很是清涼。”楊玉環道:“含涼殿的水扇機關今年春末方才建好,老東西剛入夏就住進來了。”
歐陽鋒道:“他住進含涼殿之後,就迫不及待召你過去侍奉?”
“嗯。幸虧我練了內力,可以弄亂脈象裝病,要不然……”
“今年已是天寶元年了吧?”
“對,今年正月改元天寶。”
“天寶……”
歐陽鋒輕念一句,知道李隆基已經開始準備享受了。
開元年是奮鬥的年頭,李隆基開元年間奮鬥二十多年,終於令大唐再次偉大,於是覺著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來就該儘情享受成果了。
含涼殿的水扇消暑機關,隻是最微不足道的項目。
甚至通宵達旦的飲宴,也隻是微不足道的享受。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因這句詩,後人對楊貴妃頗多責備,認為她隻為貪食便如此耗費人力物力,是大唐敗壞的根源之一,可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早在楊玉環進宮做貴妃之前,皇家快遞特供生鮮食材,就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比如河間的“貢糖蟹”,每年秋冬螃蟹肥美時,河間百姓便連夜舉火開鑿冰層,用老犬肉釣蟹,釣到蟹後立刻用毛氈包裹起來,以驛馬快馬加鞭晝夜兼程,趁螃蟹鮮活時運抵長安。
從捕蟹到運蟹,都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而河間到長安,足有兩千多裡。
縱使快馬晝夜兼程,縱使秋冬氣候寒涼,螃蟹能活很久,運送途中也會有大量損耗。
因此這種貢糖蟹,運抵長安之後,一隻,便價值“百金”。
而李隆基,秋冬就能吃到這種螃蟹。
所以,楊玉環雖然的確有著令百煉鋼變繞指柔,可用一身媚骨將英雄氣消磨一空的傾世魅力,可李隆基若是自己生性節儉,不尚奢侈,又懂得節製,怎麼可能輕易把大好江山敗壞成那般模樣?
大唐敗壞,楊玉環當然有責任,但若說大唐因她而敗壞,那還真是太高看她了。
因那一首詩,楊玉環算是替本就奢糜無度的李隆基背了大鍋。
除了奢糜,天寶年的李隆基,還在治國理政上玩了太多騷操作,盛唐在最鼎盛時突然急轉直下,瞬間崩塌敗壞,李隆基那令後世人感到迷惑窒息的種種花式操作,可以說當居首功。
這位帝王,活在開元年間就好。
天寶年的李隆基,實屬多餘。
他若死在開元末或是天寶初,太子李亨……
好吧,太子現在還叫“李紹”,尚未改名“李亨”,總之若太子繼位,大唐大概率有救。
畢竟太子和他後來的繼承人,雖然都多多少少有點毛病,可治國方麵也算是有些作為。
最重要的是,論起花式整活,他們真的是拍馬也趕不上李隆基。
以大唐的國力,其實隻要不攤上個花式整活的帝王,還真就不會淪落到那種境地——在帝國盛世,在並無強大外敵入侵的情況下,一國帝都居然被自己縱容出來的叛軍攻破……
古往今來,及至後世,華夏大地哪個大一統王朝,發生過這種醜聞?
大唐還真的是獨一份。
而李亨和他的繼承人,哪怕不是什麼中興明主,並沒有力挽天傾,再造大唐的能力,可隻要交給他們的攤子不算太爛,他們其實是可以做個合格的守成之君的。
所以。
倘若已經完成了讓大唐再次偉大這個曆史使命的李隆基,在剛剛準備大肆享受成果的天寶初年,就突然暴斃……
這似乎對大唐,對他本人的曆史名聲,都是件天大的好事?
並且,楊玉環好像也就無需以詐死計離開長安那麼麻煩,可以安心做她的女冠了?
歐陽鋒靜靜看著湖對岸的含涼殿,眼神寧靜,深邃如淵。
他輕握著楊玉環的玉手,問道:
“你是奉李隆基旨意,出家修道的吧?”
“嗯,老東西以為竇太後祈福的名義,敕令我出家修道。”
竇太後是李隆基的母親,當今太子的祖母。
如此一來,當李隆基死後,楊玉環的女冠身份,就有李隆基遺旨,以及竇太後兩重保障。
而李隆基將死在其威望正隆之時。
他不會再有機會,變成那個昏庸腐朽,敗壞江山,狼狽出逃,丟掉帝都,威望掃地,以至於畢生籠罩在他陰影下的太子,都敢將他軟禁的老糊塗。
這種情況下,威望遠遠不如李隆基的當今太子,繼位登基之後,也絕不敢推翻李隆基的遺旨,對楊玉環做點什麼。
甚至還得繼續出錢,供奉楊玉環修行,以示敬奉先皇遺旨,孝順祖母。
如此楊玉環自是能繼續做個逍遙女冠,悠然修行。
將來甚至可以稍微展露一下她的“仙術”,比如一縱兩三丈高,一腳踢碎大木樁,淩波微步踏出重重殘影之類的。
有此“異術”傍身,她完全可以號稱是修道有成,今後說不得還會如張果、葉法善、羅公遠一般,被未來皇帝奉為上賓。
漸漸理清了思路,歐陽鋒淡淡說道:
“你現在‘太真道人’的身份其實很好用。我想,你或許無需詐死跑到揚州去。”
“嗯?”楊玉環不解道:“但這很難做到吧?我畢竟不可能一直裝病……”
“並不難。”歐陽鋒看著遠處的含涼殿,淡淡說道:“隻要李隆基一死,所有的麻煩,都將迎刃而解。”
楊玉環嬌軀驀地一顫,顯然被他這話嚇到了。
弑君……
古往今來,敢做這種事的又有幾人?
連末代皇帝,都不一定有人敢下手弑殺,更何況李隆基這種英明神武、威加四海的盛世帝皇?
“不必擔心。”歐陽鋒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輕聲說道:“交給我就好。”
楊玉環嬌軀顫抖著,環抱他腰上的雙手不自覺地越來越緊。
但最終,她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嗯了一聲。
他是天外降下的神仙。
他要殺皇帝,哪怕那是李隆基,又有什麼為難的呢?
想到這裡,她忽地輕鬆下來,身軀不再顫抖,心裡則升起一股莫大的驕傲滿足:
他要為我弑君!
他要為了我,殺掉李隆基!
一時間,無邊的幸福包裹了她,甚至令她隱隱有些眩暈。
她倚歐陽鋒背上,撐著那因眩暈而欲癱軟的身軀,呢喃道:
“好弟弟……姐姐這一生一世,都任憑你揉捏……”
……
不知不覺,已至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時光。
含涼殿中,仍是燈火通明。
不過今晚的飲宴,卻已接近尾聲。
李隆基已離開了飲宴的殿堂,正在高力士攙扶下,前往含涼殿中的寢殿休息。
今年五十七歲的李隆基,已不複年輕時的精力充沛。
雖然身子骨還算健壯,精力也比同齡人更好些,可如此通宵達旦飲宴之下,他臉上仍然難掩疲色。
同時還有些煩心的樣子,似乎方才飲宴時的歡愉,隻是暫時讓他忘卻了煩惱,宴會一散,便又煩上心頭。
高力士太了解李隆基,一看他神情,就知皇帝在想些什麼,柔聲問道:
“陛下可是在擔憂楊太真的病情?”
李隆基默然頷首。
含涼殿很好,值此暑氣漸盛之時,住在這殿中很令他愜意,尤其夜裡飲宴,更是清涼如春,不覺絲毫煩熱。
可惜,身邊沒有一朵嫵媚可人的解語花。
想到楊玉環的嫵媚身姿,無邊風情,李隆基心頭不禁又是一陣煩燥。
他不惜背負強奪兒媳的罵名,以帝王權威強令楊玉環出家修道,又強自按捺了年餘,待至事態漸漸平息,風聲漸小,含涼殿的消暑機關也做好了,年號也改成天寶了,正要好生享用成果,結果楊玉環卻病倒了!
並且還是查不出病因,動轍昏死過去,呼吸脈搏近乎斷絕,身體亦漸漸冰涼,好一陣才能回過氣來的怪病。
這一個月來,她這怪病發作地愈加頻繁,醫官不僅診不出病因,不知該如何醫治,甚至連此病是否會傳染都弄不明白。
李隆基原本還想找個楊玉環未發病的日子,親自過去探視她,順便好生受用一番,免得待她病死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可就因為不明此病是否傳染,他連這念頭都不敢付諸實踐。
眼看楊玉環隨時可能病死,他一番籌謀就要落空,白白背負了一場罵名,這叫他心情如何好得起來?
“陛下,凡俗醫官治不好楊太真的病,何不請幾位道門真人前來診治一番?老奴聽聞羅公遠羅真人前日已至長安,不若……”
李隆基眼角微抽兩下,歎道:
“羅真人擅驅妖除祟、召龍致雨、天兵搬運、隱身遁形,卻不會治病。”
高力士卻道:
“楊太真的病情太古怪,醫官皆診不出病因……那麼,她會不會是中了邪?或是妖孽作祟?若真是如此,請羅真人出手,豈不正好對症?便是不成,那也是楊太真命薄,沒有侍奉陛下的福份。”
李隆基聞言,輕輕舒了口氣,道:
“將軍此議甚好,就照此行事吧。”
高力士是李隆基最信任的心腹。
他不僅信任高力士,還尊重這位宦官,對他以“將軍”稱之。
但高力士卻很有分寸,從來都是以奴婢自居,笑著說道:
“明日一早,老奴便親自去請羅真人進宮……”
一路說著話,將李隆基送入寢殿,親自伺候著李隆基睡下,高力士也在一個小隔間裡合衣躺下。
原本,高力士在侍奉李隆基時,從來不會睡得太沉。李隆基但凡有一點動靜,他便會立刻驚醒,隨時響應李隆基的召喚。
可是今天卻不知怎地,剛剛沾上枕頭,他便已沉沉睡去。
不僅高力士睡死了過去。
寢殿裡的侍女和其他小宦官們,也一個個哈欠連天,轉眼就紛紛陷入熟睡。
當所有人都睡著之後。
一道白衣身影,落足無聲,悠然步入寢殿之中。
含涼殿周圍,也算得戒備森嚴,各要道皆有披掛鐵甲的精銳禁衛扼守,還有一隊隊鐵甲禁衛,不時在含涼殿周圍交叉巡邏。
如此戒備森嚴,至少在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人能潛入含涼殿行刺。
可惜,今天來的刺客,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以歐陽鋒的輕功,四下巡邏的禁衛也好,值守要道的禁衛也罷,沒人能看到他的影子。
畢竟這個世界,沒有擁有內家真氣、神奇武功的武者,皇宮大內,也沒有大內高手。
不像歐陽鋒那個世界,臨安那小小禁宮裡,都有著能跟曲靈風同歸於儘的大內侍衛,甚至說不定還藏著練了葵花寶典的太監。
所以歐陽鋒甚至連件夜行衣都沒換,就穿著自己的白衣,在黎明前的黑暗掩護下,輕鬆避過了所有禁衛的耳目,潛入了含涼殿中。
歐陽鋒有想過,用當初血洗高昌少監府,斬首蕭武隗的方式刺殺李隆基。
即正麵突擊含涼殿,一路破軍殺將衝過去,再把李隆基一刀斬首。
但思忖再三還是放棄了。
高調斬殺蕭武隗,懸首城門是為立威,震懾,令宵小之輩再不敢窺視白駝山莊。
那在這世界高調斬殺李隆基,對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僅沒有任何實質意義,反而可能會鬨得人心惶惶,乃至引發大唐朝野動蕩。
甚至楊玉環都有可能受到牽連——他若開無雙衝進來,以武功斬殺皇帝,那麼除非把含涼殿內外所有人殺個精光,否則將來楊玉環宣稱修道有成,展示武功時,難保不會引起有心人懷疑。
李隆基是必須死,可含涼殿的其他人,禁衛、太監、宮女等,跟他歐陽鋒卻沒什麼衝突。
所以,還是讓李隆基死得體麵點、安靜點。
這樣便不會有任何後患,也不會有任何無關之人受傷,對所有人都是好事。
歐陽鋒走到了李隆基床榻前。
隨意瞥了榻上的老漢一眼,依據見過皇帝的楊玉環描述的形貌特征,確定這老家夥正是李隆基,歐陽鋒輕輕一彈指,點在了李隆基眉心。
內勁滲入,摧其腦髓,李隆基眉心皮肉毫發無損,身子卻已微微一抽,轉眼便沒了氣息。
這個世界沒有內功高手,也沒人敢對皇帝解剖驗屍,所以不會有人知道李隆基的真正死因。
而他死之前,又恰好通宵達旦飲宴狂歡。
這正好給了醫官們一個再合理不過的死因。
比如,酒色過度,中風猝死。
李隆基死得如此平靜體麵,大唐朝野也不會有太大的震蕩。
畢竟當今太子在四年之前,就已經被立為儲君,且立儲之時,連高力士都幫了當今太子一把。
所以太子繼位,完全可以順理成章,波瀾不驚,沒人能跟他爭。
給大唐盛世多續了些年頭,也成全了李隆基青史美名的歐陽鋒,並沒有在含涼殿多呆。
他事了拂衣去,深藏了身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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