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東海?”
被無視的金克宋故作詫異:
“那你豈不是宋國臣民?”
瀟灑少年冷哼一聲,斜睨他一眼,不悅道:
“趙家廢物,何德何能配得黃某稱臣?”
此言一出,眾人容色稍霽,金克宋麵上帶笑,眼神卻更顯陰鬱。
完顏鐵樹則是哈哈一笑,拍手道:
“說得好!趙家就是一群向我完顏家卑躬屈膝的廢物!來人,給黃少俠上座!”
很快,就有侍女進帳,給瀟灑少年上了席位,又布上佳肴美酒。
少年大方落座,自己斟酒,提筷吃菜,仍是毫不怯場。
完顏鐵樹也沒有馬上詢問那少年來意。
在他看來,這看著最多十六七歲的少年,隻怕也是學了一身武功,打遍鄉間無敵手,便覺自己很了不起,特意前來北地揚名——江南柔弱,難出豪傑,哪像北地英豪輩出?
畢竟連少林這等號稱天下武宗的名門,都在北地大金治下嘛。
而少年這番張揚狂傲的作派,以完顏鐵樹之見,純是為了引人矚目,打響名聲。
像這樣的少年郎,你越是與他較真,他越是得意張揚。
須得先晾他一晾,等時機合適再激他一激,就能輕易使之為己所用。
當下完顏鐵樹隻敬了少年一杯酒,便又繼續與眾人閒聊,正想再次將話題牽扯到“魯智深”與那“林黛玉”身上,那“鐵膽神拳”侯老爺子也不知與越西鴻聊了些什麼,突地把桌子重重一拍,沉聲道:
“可憐我五個兒子,為報效朝廷,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剿殺王氏匪幫,卻儘被那匪首王害風所殺。我與王匪不共戴天!此次若不能將之碎屍萬段,老夫死也不能甘心!越幫主,你若助我報此血海深仇,老夫願以千金相酬!”
越西鴻剛待答話,那瀟灑少年忽而嗤地一笑,說道:
“好一個身先士卒,好一個舍生忘死。可我怎麼聽說,侯老爺子你五個兒子,乃是因為殺良冒功,殘殺太多無辜鄉民,激怒了那王害風,以至王害風一夜奔襲二百餘裡,親手斬下了他們首級?”
此言一出,帳中霎時一靜。
所有人都一臉錯愕地瞧著黃姓少年,不知這少年哪來的膽子,竟敢當眾揭老侯的老底。
侯老爺子也是僵住,老臉肉眼可見地漲得通紅。
隨後他嘭地一聲拍碎麵前桌案,站起身來,指著黃姓少年怒罵:
“黃口小兒,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在老夫麵前出言不遜!”
黃姓少年微微一笑,作無辜狀:
“我隻是實話實說。怎麼,大金國已經不能說實話了麼?”
“你……”
侯老爺子暴怒,正待揮手擲出鐵膽,把少年狗頭砸爛,金克宋起身攔住他,勸解道:
“好了,老爺子一把年紀,何必與口無遮攔的少年人一般計較?黃少俠,伱也稍微積點口德,侯老爺子年紀都夠當你爺爺了,你……”
“聽說你姓金?”黃姓少年忽地說道:“可我怎麼覺著,你應該姓趙?”
金克宋一怔,強笑道:“黃少俠此言真是……”
黃姓少年斟了杯酒,一口飲儘,悠然道:
“靖康二年,金兵攻克汴京——說攻克也不太妥當,唔,應該說趙佶、趙桓父子,親手把汴京送給了金兵,不僅送了汴京城,還助金兵掠獲無數女子財貨,連自家妻妾女兒都一並拱手送上……後來趙佶被送到了五國城,據說在那裡過得甚是愜意,生下了四子八女……”
他看著金克宋,笑道:
“閣下這年紀,應該是趙佶的孫兒吧?金克宋……嗬,看來閣下還真是深恨大宋,竟是想要助金滅宋。可是閣下最該恨的,難道不該是你的親爺爺趙佶,和完顏女真麼?”
金克宋死死盯著黃姓少年,眼神陰厲,臉色鐵青,徹底撕下偽裝:
“黃口小兒,你這是在找死!”
那崆峒雙煞的“飛鷹”孫彤嬌笑一聲,語帶惋惜地搖頭:
“可惜了這麼俏俊的小哥兒,竟長了一條毒舌,平白無故得罪兩位前輩高人,甚至連鐵樹公子都一並得罪啦……”
黃姓少年嗤笑一聲:
“崆峒雙煞,男好食人,一年要活吃十幾副少女心肝,女好采補,每月都要害死至少一個健男。你們這二位,當真是一對寡廉鮮恥、毫無人性的天作之合。”
他罵得興起,又罵起了越西鴻師兄弟:
“黃河龍王越西鴻,為奪得幫主之位,弑殺師父,淩虐師妹,奪位之後,三年之內,陸續暗算七位長老,二十年來,把原本還算正經的黃河幫,打理成黃河第一匪幫,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青蛟司徒青,生性好淫,唯師兄馬首是瞻,助其弑師奪位,參與淩辱殘殺師妹,還敗壞過不知多少良家女子清白,人麵獸心,莫過於此。”
之後視線掃過歐陽鋒、林朝英,發現這倆麵生,沒掌握他們的情報,找不到噴點,就又看向座上那已麵無表情,眼神陰沉,再也維持不住溫文人設的完顏鐵樹,朗聲道:
“完顏鐵樹,少年時因修煉一門陰狠毒辣的綿掌功夫岔氣走火,傷了外腎,不能人道,遂心智扭曲,最好虐殺,尤其嗜好虐殺健碩男子,發泄嫉妒……”
“夠了!”
完顏鐵樹冷哼一聲,厲喝道:
“你究竟是何人?誰指使你來鬨事的?你同黨何在?”
“不是已經說過了麼?哦對了,我隻說了姓氏,卻忘了告訴你們我的名字。”
少年又飲一杯酒,悠然道:
“我叫黃藥師,上月剛滿十六,論年紀,確實比你們小了許多,但論本事,與我相比,你們的年紀,怕是都長到了狗身上。”
越西鴻怒極而笑:
“區區一個剛滿十六,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詞?你師長是誰?誰在給你撐腰?”
少年輕笑一聲,說道:
“都說過我無門無派了。我遊曆關中,欲尋訪武學名家印證所學,聽說完顏銀樹征召民間高手,圍剿起事十多年,至今仍未被剿滅的王害風,於是孤身至此,想瞧瞧此次究竟出動了怎樣的英雄豪傑。結果來了一看,儘是些豬狗禽獸……
“咦,你們為何都沉著臉?看上去很是生氣?我如實道來而已。所以大金國難道真的已經不興說實話了麼?這可不好,若人人都不能說實話,這大金國呀,我看要完。”
他又喝一杯酒,笑道:
“話說回來,你們這些人,都是所謂的武林名宿、前輩高人,該不會想要群起圍攻我吧?”
“……”
帳中再次變得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眼看氣氛越發凝重時,眾人忽聽那“林黛玉”噗嗤一笑,對旁邊的“魯智深”說道:
“這少年比你還狂。”
“我本就不狂。”那魯智深道:“在西域時,我的敵人都隻說我霸道狠毒。”
說罷,又對眾人鄭重道:
“眾位,你們左一個黃口小兒,右一個乳臭未乾,莫不是在欺他年少?十六歲又怎樣?我十六歲時,已經殺人如麻,無人能擋了。而你們麵前這一位……”
你們麵前的這一位,更是一位並不如何專注武學,對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奇門五行、數算韜略,乃至農田水利等幾乎所有門類皆有涉獵,且無一不精,卻依然可以躋身天下五絕的超級天才。
這種天才的世界,你們這些庸碌之輩,又豈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