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常氏當即暈坐在椅子上。
李恬見母親暈了過去,下意識的過去扶著她,伸手在她的人中那裡掐了一下。
“哎喲!”
常氏悠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玉佩呢?”
玉佩在李煥手中,常氏一把搶過來,喜上眉梢,可接著又愁眉苦臉。
“陛下親自上門說親,恬兒這麵子無人能及。可……”
“有的話,晚些再說。”李煥沉聲道。
常氏看了李恬一眼,“恬兒,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此後你在家待嫁……”
“等等。”李恬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襲來,第一個念頭便是葉慶,“娘,我想問問……那人是誰?”
常氏說道:“那人無可挑剔,唯一的麻煩……”
“恬兒先去後麵。”李煥板著臉。
李恬告退,但腳步越發沉重,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見父母麵麵相覷的模樣,仿佛這門親事帶著巨大的隱患。
“若論人,這門親事真真是上上之選,可……”李煥眼中有些黯然之色,“那人與嚴黨勢若水火,又與天下士大夫為敵,仇人遍天下。”
“呯!”常氏突然一拍案幾。
“你這個女人!”李煥被嚇了一跳。
“夫君,此事可能改變?”常氏問道。
“不能。”
“那麼,既然已成定局,咱們在此長籲短歎可有用?”
“……”
“既然無用,那何不想些好的?”
“那人俊美。”
“詩才了得,滿腹才華。”
“武能令草原鐵騎喪膽。”
“前途無量。”
常氏斬釘截鐵的道:“既然注定是咱們家姑爺,那就同舟共濟就是了。夫君你……”
李煥苦笑,“為夫在太常寺,怕是幫不了他什麼?”
“誰說幫不了?就算是幫著吆喝也成。”常氏說道:“嚴黨了不起嗎?嚴嵩不過是靠著陛下寵信,這才能執掌權柄。可那人是陛下的親人,你可見陛下給嚴嵩家人說親?”
兩口子越說越興奮,而李恬卻在閨房中黯然神傷。
“小姐,那是陛下哎!他們說陛下修道我還不信,今日一見,就像是神仙般的……”
李恬無動於衷。
她突然起身,“我出去走走。”
這一次,她沒有稟告父母。
她獨自來到了那個轉角處。
就蹲在那裡,雙手托腮,想著那個少年。
不知過了多久,李恬起身,深吸一口氣,“我要走了。”
“去哪?”
李恬猛地回身。
不遠處,那個少年看著有些醺醺然的站在那裡,手中拿著幾串烤肉。
他走過來,“你叫做什麼?家住何處?”
“李恬,家住城南……”
“好。”
“以後再也不見了。”李恬退後幾步。
“會見的。”
“真的沒法再見了。”
“你等著。”
蔣慶之把烤肉遞給她,轉身就走。
他親自去尋了一個金牌媒人,許以重利。
“伯爺這等人才人品,哪怕是尚公主也使得,此事定然妥當。”媒人把不平坦的胸脯拍的呯呯作響。
“夜長夢多,速去。”
媒人到了李家,進門就挨了一悶棍。
“我家小娘子的親事已經定了。”開門的仆役說道。
“啥?”失落的媒人想到了蔣慶之許的報酬,“你家老爺夫人可在?就說我有急事相見。”
晚些,她被帶進去。
“敢問李寺丞,貴府小娘子的親事可曾交換了帖子?”
所謂帖子,便是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一旦交換,占卜並無衝突,這門親事就算是成了,就算是帝王來了也沒法拆散。
這是最後的希望。
李煥搖頭,“還未交換帖子,不過此事板上釘釘。”
媒人心中一喜,“李寺丞,奴要說的這個年輕人,在京師你再尋不到第二個。”媒人傲然道:“此人文武雙全,更是陛下信重的臣子……”
“等等。”常氏叫住了她,“此事已然成了定局,你說再多也是枉然。”
媒人不死心,“那可是京師最出色的少年,多少人家想和他聯姻,貴府就不動心嗎?”
夫妻齊齊搖頭。
媒人絕望了,蹲身告辭。
然後,有些心不甘的問道:“敢問那人是誰。”
“長威伯,蔣慶之。”
常氏說道。
然後夫妻二人就見媒人呆了一瞬。
啪!
媒人一拍大腿,“哎喲!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一家人哎!”
夫妻麵麵相覷,“你說什麼一家人?”
媒人笑道:“奴便是受了長威伯委托前來求親的,哈哈哈哈!”
常氏心中一喜,“這是那位交代的?不對。”
嘉靖帝都給了信物,下一步自然也該宮中出手,不可能半途交給蔣慶之。
家中幼弟!
那麼,說親自然是兄長的事兒。
常氏笑吟吟的把媒人糊弄走,回來後,板著臉道:“去看看恬兒在哪。”
“夫人,二娘子出門了。”
等李恬回來時,發現父母都在等著自己。
“爹,娘。”
“說吧!”常氏平靜的道:“你在外麵認識了誰?”
“沒有誰。”
“還沒有誰?”常氏咬牙切齒的道:“人家都上門提親來了。”
“哦!”
貞靜裝不下去了,李恬想到了那個少年當時的話。
——會見的。
可你來晚了呀!
李恬低下頭。
“那個少年叫做什麼?”李煥問道。
“葉慶。”
“葉慶?”
“嗯!”
“不對。那媒人不是說,那人是長威伯嗎?”
“葉慶,蔣慶之……來人。”李煥叫來仆役,“我記得外麵盛傳長威伯與母族不睦,他的母族姓氏是什麼來著……”
仆役沒去,“老爺,此事外麵傳了不少,小人也知曉,姓葉。”
蔣慶之聲名鵲起後,有好事者便把他的出身四處傳。
“葉慶,他就是蔣慶之。”常氏突然一笑,“定然是他!”
這個未來女婿,竟然老早就在覬覦老夫種了十餘年的花……李煥板著臉,“從今日起,不許出門。”
……
“你說什麼?”
“伯爺哎!有人為您說了親了,就是那家小娘子。”
媒人一臉悻悻然,覺得錯過了厚禮。
蔣慶之大喜,但隨即心生疑惑。
是誰?
這一夜蔣慶之輾轉難眠。
而在宮中,道爺叫來了黃錦。
“後續該如何做,按著規矩來,記住,莫要以勢壓人,否則以後夫妻不睦。”
“是。”
第二日,蔣慶之進宮求見。
“哎喲!長威伯這是一夜未睡呢?”黃錦見到他眼中密布血絲,不禁樂了。
他知曉,蔣慶之絕壁是為了婚事而輾轉難眠。
蔣慶之進去,道爺剛好起來沒多久,正在吃早飯。
“吃了嗎?”
“沒。”
“那就用飯吧。”
有人送來碗筷,蔣慶之接過就吃。
二人默默吃著,一人狼吞虎咽,一人慢條斯理,但卻格外協調。
“家中沒個女人,衣食住行都亂套了。看看你,但凡有個女人照顧著,何至於衣裳不整,再看看你的吃相,恍若餓了數日。”
“臣原先擔心那些貴女麻煩。”
“有什麼麻煩?麻煩的不搭理就是。”
“可那畢竟是自己的女人。”
“哎!瓜娃子,女人如何,那還不得看你如何調教?”
“調教?”
“男人若是能立起來,難道她還能翻天去?”
嘉靖帝放下筷子,“你繼續吃。”
蔣慶之一頓狂造,晚些神清氣爽的拍拍小腹,“飽了。”
“出去走走。”
二人在外麵緩緩踱步。
春寒料峭的季節,道爺卻格外灑脫,長袍飄逸。
而蔣慶之卻打個哆嗦,覺得穿少了。
道爺看了他一眼,“男人不成親,看似無牽無掛,行事灑脫。可無牽無掛也是沒著沒落,孤苦伶仃。以後要學會照顧妻兒,行事再不可莽撞。”
“是。”
“再有,丈人那邊敬著就是了。那家子本分,丈人丈母都不錯。長兄資質不算太好,不過正好。還有個長姐,潑辣些也不錯,那個女婿卻有些輕浮,不過那是彆人家的日子,與你無關……”
蔣慶之默然。
“女兒便是嬌花,丈人丈母辛苦養大,一朝被人連盆挖走,恍若心頭被割了一塊肉。此後若是有什麼,你也忍忍,莫要跋扈。”
蔣慶之低頭。
“此事後續……朕讓黃錦去交涉,你就把家中拾掇拾掇,儘早成婚。”
蔣慶之點頭行禮,默然告退。
“對了。”嘉靖帝叫住他,“俺答那邊應當接到了朕令人放出去的消息,使者何時到還不得而知,不過你既然掌總此事,該早做準備。”
“是。”
“另外,京衛整肅之事也得抓緊。”
“是。”
蔣慶之深深看了道爺一眼,告退。
“這瓜娃子!”嘉靖帝微笑著,“當年母親為我說親,想來也是這等感覺吧!”
他回身,“這感覺,不錯。”
蔣慶之回到家中,叫來富城,“親事定下了。”
富城一怔,歡喜的道:“恕老奴無禮,不知是……”
“太常寺丞家的二女兒。”
“李煥?”富城回想了一下,“那人為官四平八穩,這門親事極好。對了,媒人何在?老奴這便去和她交涉。”
“此事宮中會接手。”蔣慶之含糊以對。
“陛下厚恩呐!”富城歎道。
長威伯的親事定下來了。
“是太常寺丞李煥家的二女兒。”
陸炳接到了消息。
“倒也普通。”
按理蔣慶之這等身份,娶個國公的女兒也不算高攀。
太常寺丞,嗬嗬!
陸炳說道:“這是避嫌。”
嚴世蕃也是這般想的,“娶個身份了得的貴女,有些太張揚。太常寺丞正好。”
一個錦衣衛進來,“指揮使,長威伯那邊令人來傳話,說與俺答部溝通之事該著手了,錦衣衛這邊的人手可準備好了?另外,那邊準備招募些商人,和草原貿易……”
嚴世蕃說道:“這是個機會。”
陸炳微微搖頭,“此次我錦衣衛……不摻合!”
嚴世蕃斜睨著他,“今日朝東,明日朝西。今日隻為自己牟利,明日大義凜然,一心為公……你可知曉,越是如此,越讓人看不起。”
陸炳淡淡的道:“我答應過蔣慶之,此事我錦衣衛全力以赴。”
“你還守諾?”嚴世蕃指著他,突然捧腹大笑。
回到家中後,嚴世蕃令人把消息傳給崔元等人。
“告訴他們,蔣慶之如今手握與俺答部溝通之事,另外還有整肅京衛之事,此子羽翼漸豐,若是任由其這般發展下去……遲早會成為大患。”
沒多久,趙文華那邊令人傳話。
“小閣老放心。”
崔元那邊的人最後到。
“駙馬說了,戰陣廝殺蔣慶之是了得,可論做生意,咱們能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