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這是什麼?”
高台上,仇鸞訝然問道。
一個宿將眯著眼,“老夫從軍多年……這等陣法也從未見過。”
“看著頗為古怪。”
“可兵力卻分散了。”
“這是自曝其短啊!”
“此戰必勝!”
眾人都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仇鸞看了嚴嵩一眼,按照雙方的約定,此戰獲勝,嚴嵩必須要為仇鸞起複全力以赴。
在蟄伏期間,仇鸞也做了不少事兒,比如說時常去五軍都督府給那些將領授課,施粥舍藥也不落人後,積累了不少好名聲。
這隻是蓄勢和養望,最重要的還是在嚴嵩那裡。
見嚴嵩輕鬆的和兒子嚴世蕃說話,仇鸞輕聲道:“老子又回來了。”
那雙眼中,野心勃發!
馬芳帶著麾下組成了鴛鴦陣。
前方那數十對手正加速衝來。
接近了。
前方的鴛鴦陣在對手的衝擊下,硬挺了二十息,乾翻了十餘人。
這可是那些武勳武將的精銳家丁啊!
竟然被虎賁左衛一個小旗部給乾翻了十餘人。
高台上,仇鸞眼中的野心變成了驚訝。
正在暗怒的嘉靖帝也為之一怔。
這……
就在對手擊潰了這個小旗部,準備衝進來時,馬芳帶著麾下出現了。
前方格擋,後麵長槍刺殺。
馬芳帶著兩個麾下從左側繞過去,給了對手一下。
這是超綱的一招。
正在觀戰的顏旭罵道:“亂來,呃!”
他看到馬芳帶著人從對手腰部那裡殺了進去。
把對手攔腰截斷。
馬芳手持長刀,竟然無一人能敵。
臥槽尼瑪!
顏旭眼珠子都差點跌落了,“此人竟悍勇如此?”
馬芳臉上挨了一刀,血流滿麵。就在對手以為他會退卻時,馬芳卻大吼一聲,不退反進。
隻是一刀就把對手的脖頸那裡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刀口。
雖然是木刀,但當砍在柔弱的部位時,一樣會死人。
馬芳滿臉是血,猛地抬頭。
怒目而視。
剩下的對手竟然齊齊後退一步。
嘉靖帝見了,不禁讚道:“好一個勇士!慶之。”
蔣慶之被叫來。
“此人是誰?”嘉靖帝指著馬芳問道。
“陛下,此人叫做馬芳,原先在宣府是個總旗。”
“此等猛將宣府為何不留著,反而進了虎賁左衛?”有人不懷好意的問道。
難道是你蔣慶之利用陛下的威權,強行索要了馬芳?
蔣慶之看了此人一眼,“彼時十餘敵軍斥候在城外叫陣,守將不敢出戰,馬芳見士氣低迷,氣不過,便縋城而下,帶著麾下斬殺敵軍……”
“果然是猛將。”嘉靖帝點頭。
“可回來後,卻被守將以抗令之名,準備斬殺。”
嘉靖帝一怔,旋即震怒,“那守將是誰?朕當誅之!”
“那守將後來叛亂,被臣斬殺。”蔣慶之回答的很是平靜。
但周圍的人卻默然了。
嘉靖帝依舊怒意難消,“難怪朕聽聞諸衛都成了看門狗,九邊都成了守戶之犬。是了,悍勇之士被打壓,無能之輩卻飛黃騰達!”
眾人心中凜然。
而在下方,馬芳帶著麾下,竟然擊潰了那股由精銳家丁組成的對手。
他舉起木刀,被染紅的臉上多了狂熱之色,看向高台。
這一瞬,蔣慶之沒有思索,便舉起手。
握拳!
馬芳目眥欲裂,熱血在胸中奔湧。
據明史記載:其人大小百十接,身被數十創,以少擊眾,未嘗不大捷。擒部長數十人,斬馘無算,威名震邊陲,為一時將帥冠。
時人驚呼:勇不過馬芳!
這是我的弟子!
蔣慶之心中驕傲。
而馬芳將會在他的麾下不斷成長,遠比曆史上更為出色。
馬芳握緊木刀,咆哮道:“跟著我,鋒矢陣!”
他敏銳的察覺到對手士氣跌落。
鴛鴦陣用在混戰時堪稱大殺器,但用在衝陣上卻不適合。
衝陣時,最適合的陣型是鋒矢陣!
“殺!”
箭頭不斷在突進,前方無一人是馬芳的對手。
他不斷中刀,或是被木槍捅傷,但卻寸步不退。
以他為箭頭,虎賁左衛的將士順勢掩殺。
“指揮使!”對手慌了。
在諸將的注視下,秦源喊道:“全數出擊,反擊,反擊!”
最後的十餘人出擊了。
剩下的就是秦源和幾個將領。
他看了高台一眼。
仇鸞此刻麵色劇變,“怎會如此?”
“這個怪陣有些不對……”一個宿將蹙眉,“有人格擋擾敵,有人順勢掩殺,有人在側伺機而動。這是……這是極妙的陣法啊!”
“蔣慶之!”仇鸞回頭,見蔣慶之叼著藥煙,正衝著這邊看過來。
他伸出右手,豎起大拇指。
然後,緩緩倒轉右手。
大拇指朝下。
這是羞辱他仇鸞!
“反擊!”仇鸞麵色漲紅。
他無法接受再度起複失敗的命運。
“秦源,狗東西還等什麼?”仇鸞罵道:“他為何不上?”
關鍵時刻,武將要親臨一線衝殺。
可秦源去呆立原地。
早上出門時,他的妻子,也就是那位宗室女矜持的道:“爹爹說了,此戰若是獲勝,回頭咱們得去感謝一番那些親戚……”
可府軍前衛是我辛辛苦苦操練出來的,就算是仇鸞等人的相助,也是預支了勝利作為酬謝。
和你家那些親戚有何關係?
那一刻秦源咬碎鋼牙,恨不能摔門而出。
但最終化為溫和的一笑,“好。”
他需要用這一場大勝來提升自己在軍中的地位。
擊敗虎賁左衛,便是擊敗了蔣慶之,那些士大夫們會對他讚賞有加,會為了打臉蔣慶之而為他提供各種資源。
他將會青雲直上。
一個位高權重的大將,不是一個宗室能駕馭的,更不是一個宗室女能隨意輕視的!
我要翻身!
秦源在那一刻暗自發誓。
可眼前發生的一切令他目瞪口呆,心中宛若被澆了一盆冰水。
秦源怒吼,“為何?”
“指揮使,怎麼辦?”有人急切問道。
高台上,朱秉辰罵道:“爛泥扶不上牆!”
“秦源上了。”有人喊道。
朱秉辰看去,隻見秦源持刀正衝向對手。
但很快,他就撞上了馬芳。
雙方你來我往。
“擊敗他,士氣便能提振起來!”仇鸞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二人。
馬芳看著渾身浴血,狼狽不堪,可幾次往來後,他劈開了秦源的木刀,猛地躍起,膝蓋重重的頂在秦源的胸口。
秦源撲倒。
這是被斬殺的標誌。
馬芳一腳踩在秦源的胸口上,舉刀高呼。
“萬勝!”
“萬勝!”
主將被‘斬殺’,府軍前衛被懸賞激發的士氣蕩然無存。
隨即潰敗。
就如同是放羊般的,跑的到處都是。
“兵敗如山倒啊!”有人歎道。
可虎賁左衛的人殺紅眼了,竟然緊追不舍。
“止步!”
兵部主持的人伸手攔截,被撞飛。
“王尚書。”有人喊道:“這是違規。”
王以旂掏掏耳朵,“這人老了,娘的,耳朵不靈了。你說啥?”
“我說,府軍前衛,敗了!”
“敗了?”
“敗了!”
“鳴金!”
鐺鐺鐺!
軍令如山。
虎賁左衛全軍止步。
這令行禁止的一幕,令眾人印象深刻。
嘉靖帝坐在那裡,看著平靜如故,可嘴角微微翹起的模樣,特彆是蔣慶之過來時,他更是眯著眼,好似很愜意的樣子。
所有人都知曉。
道爺這是龍顏大悅啊!
“陛下,臣幸不辱命!”蔣慶之說道。
這一戰,他勝了。
由此,再無人能質疑整肅京衛的必要性,以及主導權歸屬。
“京衛整肅後如何操練,你等如何看?”
嘉靖帝問道。
眾人默然。
朱希忠乾咳一聲。“陛下,此戰後,難道還有誰不明白嗎?”
他指著蔣慶之,“長威伯親手操練的虎賁左衛一戰擊敗了暗中舞弊的府軍前衛,京衛自然該按照長威伯的那套法子操練。”
一個武勳麵色慘白,“若是如此,不出十年,我等將門再無用武之地。”
操練和廝殺的法子變了,而且是對手掌控,此後軍中源源不斷湧出的將領,天然便是帝黨一係的人馬。
“此事還有餘地……”一個武勳低聲道:“蔣慶之因此勢大,犯忌諱了不是?”
“蠢貨!他的仇人滿天下皆是。”武勳罵道:“這等人哪敢謀反?”
這時,虎賁左衛集結完畢。
在顏旭的帶領下單膝跪下。
“誓死效忠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提出質疑的武勳愕然,“這……”
顏旭上台,秦源不知是真昏還是無顏見人,依舊躺在那裡。
“將士們為何高呼?”嘉靖帝問道。
顏旭說道:“長威伯說過,軍隊必須有魂魄。而忠君,保家衛國,便是我大明將士的魂。故而每日操練後,都要高呼陛下萬歲。”
嘉靖帝看了芮景賢一眼,芮景賢點頭,表示沒錯。
龍顏,這一次是大……大大大悅。
道爺看了蔣慶之一眼,那眉眼中都是慈祥。
“馬芳何在?”
馬芳上來,渾身浴血的模樣嚇住了朱壽媖,趕緊縮在兩個哥哥身後。
但卻忍不住探頭出來,偷看此人一眼。
“見過陛下!”
“這般勇士,可懂兵法?”嘉靖帝的話,讓眾人聽出了栽培之意。
馬芳說道:“臣正在學兵法。”
“哦!”嘉靖帝問道:“老師是誰?”
馬芳看著蔣慶之,“恩師乃是長威伯。”
原來是蔣慶之的弟子!
幾個眼神灼熱盯著馬芳,腦海中轉動著利用聯姻等手段把此人收為自家人的武勳,頓時心冷了半截。
噗通!
有人一頭栽倒。
“顯章侯暈倒了。”
嘉靖帝蹙眉,“這沒日頭,風也不大,怎地暈了?”
這等孱弱的身子,比之慶之這娃還不如。
此刻道爺怎麼看表弟就怎麼順眼。
有人說道:“陛下,顯章侯和長威伯用此次演武打賭。”
嘉靖帝問道:“賭了多少?”
在他看來,也就是幾千貫罷了。
“五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