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泥格。
這位泥樹人一向都是樂觀而豁達，此時臉上卻露出一種少有的凝重，上次看到他這表情，還是在邪腦裡發現僭蟲的時候。
“董事長，就是這東西。”
泥格指著桌上盆栽裡的藤蔓植物：“就是這種進化後的探險藤，與寶石細胞連為一體。黑夫帶著我們去了23處天人漩渦，其中有14處都長有同樣的探險藤。”
“隻是它們的規模和大小略有差異，這和大漩渦不同的轉速有關。”
“目前能確定的是，這種探險藤的確長入了寶石細胞中，變成了類似於共生的狀態。其中有一個天人漩渦周圍已經形成了遍地浮萍，就像是一座圍繞它的環形浮島，還在持續旋轉著。”
周異問旁邊的達芬奇：“檢測報告出了麼？”
達芬奇來的是三分軀體之一的成像車。
車內傳來這位醫學部長的聲音：“董事長，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
“該探險藤被實驗室命名為「天人共生一型」。在我們的複現實驗中，共生一型與公司既有的寶石細胞產生了連接，在短時間裡就形成了共生關係。可見它與寶石細胞的契合度很高，已經過了多輪迭代，能快速地完成生態匹配。”
周異摸了摸下巴：“探險藤是泥樹人培育的伴生植物，應該與血肉之軀匹配才對。寶石細胞和血肉軀體，應該是完全不同的結構吧？為什麼這兩者能夠共生？”
“董事長請看。”
達芬奇在牆上投屏出一副畫麵。
畫麵上是兩組對比數據。
左側標注為【泥格探險藤】，右側則是【共生一型】。
“兩者的基因相似度為99971，由此推斷共生一型極可能是探險藤的亞種。不過短時間裡，無法證明能自然雜交並產生可育後代，所以這個不能作為最終的結論。”
“我們為了確保結果，又通過全基因組比對，發現兩者具有共同祖先和獨特的遺傳特征。”
“sn差異
“董事長，探險藤在基因層麵就與寶石細胞高度契合，這一基因可以追溯到最早的古盤樹上。”
“也就是說，作為外來物種的古盤樹，體內攜帶著天然與天人寶石細胞匹配的信息。這一巧合的概率，就像是讓一隻猴子閉著眼在強化控製器上打出泥格的一生經曆一樣。”
達芬奇停頓了一下。
“為穩妥起見，我們請圖靈它們啟用了【修道】程序，使用先知模式，針對天人細胞既有信息和盤樹進行了模擬實驗。”
“最終我們計算出了結果。”
“這部分基因並非是天然生成，而是被特意植入。它就像是一個有著精密參數的複雜開關，隻有觸碰到天人的寶石細胞時才會開啟，繼而完成連接。”
“古盤樹，是天人的配套生命。”
周異不由想起。
古盤樹是木星的外來物種，那邊土著是洞人。
他目光頓時銳利起來：“盤樹是天人投放到木星的？”
“是的。”
達芬奇語氣依舊平穩：“它們是經過特殊改造過的生命，與天人高度匹配，是天人製造出的一種特殊工具。”
“能夠在木星環境中生存也不是偶然。”
“這些都是經過精心計算和規劃後的結果。”
“木星主要由氫和氦組成，氧氣含量極度稀薄。而地球上的氧氣主要來自於光合作用，木星上原本根本沒有這一生態體係。”
“盤樹可以直接吸收死海中的死光，不怕極端氣壓、超強風暴和致命輻射，它們的出現後迅速開啟了繁衍，並且形成大規模的生命集群。”
“等一下。”
周異打斷：“盤樹是怎麼被投放到木星的？要通過木星外部的風暴和力量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光核體的月人戴夫過去都變成了瘋子，全身受創嚴重。”
“公司這邊也種了盤樹和頂天樹，它們並非是堅不可摧，雖然的確適應能力很強，生長周期短，但距離光核體層麵還遠，充其量能達到b級。”
“您說得沒錯。”
達芬奇的成像車緩緩轉過來，上麵的顯示器保持著平穩的刷新：“所以天人采取了一種非常巧妙的辦法。它們將盤樹的種子和根莖放入了寶石細胞內。”
“我們做過實驗，您請看。”
牆上畫麵再次一變。
一枚包裹了纖維狀盤樹的寶石細胞，竟然緩緩長出了嫩葉，形成根須之後，兩者自然完成了脫離。
達芬奇說：“多虧董事長您提供給我們的【順時器】，讓我們能夠做出這個有些大膽的實驗。原本它僅用於微觀生命的浮遊生物，這也是我們第一次用於可直接觀察觸碰的動植物。”
“結果很成功，給出了我們一個強而有力的證據。”
“最早的古盤樹，我們推測是寶石細胞——或天人攜帶降臨到了木星上，以這種方式完成了播種。”
“在能量充沛的木星上，它們迅速生長和壯大，形成群落，甚至帶來一整套生態係統，從而對木星完成生物入侵和占領。”
“一切都設計得很完美。”
“從基因深層信息裡，我們用先知模式進行追溯。與其說是古盤樹是一種植物，倒不如說它們是一種人造原始湯，能夠基於古盤樹誕生一係列的生命，包括大量的樹、植物以及衍生出的泥樹人。”
“通過這一方法，從而完成對木星的迂回突破，甚至直接掌控這一人造星體。”
“可惜它們遇到了一個預料之外的情況。”
“那便是洞人文明的誕生。”
“木星上的天人都淪為了工具，無法將信息傳遞出去，外界也觀察不到洞人的存在。”
達芬奇說：“洞人和外來物種的盤樹發生了對抗和融合，洞人雖然消亡，卻也導致盤樹戰略最終發生了巨大偏移，最終功敗垂成。”
“洞人的基因和盤樹的基因交換，誕生了泥樹人和僭蟲兩條分支。”
“泥樹人維護盤樹，擴大盤樹規模。僭蟲攻擊盤樹，消滅盤樹群體。”
“這是本能，也是生存戰爭的延續。”
周異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可樂一邊消化著這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