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王自稱人類。
這讓周異完全摸不著頭腦。
怎麼看，眼前這位更接近於建築生命，和血肉之軀的人八竿子打不著。
可除去思考出自己是人類，白國王卻無法得出更多的結論。
周異很在意。
於是他找來了冰壺，它最擅長意識查探領域，能夠捕獲意識。
黃金球圍繞白國王飛舞盤旋。
大量霧靄從體表蔓延，將白色巨人覆蓋，與其意識產生了糾纏。
半個小時後。
冰壺傳音說：“董事長，白國王的確和建築生命很像，體內都有著數量龐大的意識體，不過比建築生命要更加有序嚴格。”
“每一塊基石裡，都有一個獨立意識體，每一塊基石的尺寸是30x30x30厘米，總計4444萬塊，也就是有4444萬個意識體。”
“這些意識體彼此獨立，各自儲備特定信息，唯有在特定通用行為時才會全部激活。”
“在白國王身上，這個通用行為就是製造太陽眼。除此之外，它們內部各有運轉方式，白國王也無法調動它們。”
“這種設計非常清晰嚴密。它無法像是翡翠城或大佛那樣，將大量單獨的意識體集中起來，變成統一的整體。”
“與翡翠城它們相比，白國王是更重視穩定的封閉結構，不易出現變成大氣生物那樣的情況，並且能有效儲存大量信息，確保意識體間不會互相汙染。”
“即使有部分意識出現問題，自然損壞甚至湮滅，但不會影響整體運轉，特定信息將繼續儲存在本身基石單位中。”
“穩定也帶來了缺點。白國王很難改變既有模式，自主意識和行為均受強力約束，除去製造太陽眼之外，無法獲得大量基石意識單位支持，導致無法繼續成長。”
周異聽得心裡古怪：“怎麼這聽起來不太像是一個生命……更像是一個社區？或者一個國家？”
“您說得對。”
冰壺表示：“這是一個由眾多意識體組成的集體生命，白國王是它們集體意誌的體現。”
“我無法進入基石單位深處，很多意識體都極度保守，拒絕我的訪問和交互，沒有辦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它建議，讓信息領域的專家吃書妖來試試。
“因為基石單位裡有一部分意識體已經破碎湮滅，但碎片依舊殘留，那些碎片是可以讀取的。”
周異聽從了它的建議。
吃書妖接受了這個挑戰，但提出讓滄海君、孫好也過來幫忙。
這三位都有意識方麵的能力，彼此能夠互相支撐。
他們一起出手，對白國王進行了全麵診斷和查看。
孫好負責將破碎意識進行修複，雖然無法讓意識體再次活過來，但至少可以將裡麵的信息變得有序，可以被有效讀取。
由於白國王非常配合，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了結論。
吃書妖說：“它的穩定性真是恐怖……4444萬個基石單位中，意識體自然破碎的居然隻有31個單位，按照上麵記錄時間，白國王的自然運轉時間，已經超過了3000年。”
“從這31個被拚湊起來的意識碎片中，我得到了兩個確切的消息。”
“第一個是，白國王的確可以說是人類。”
周異仔細聽著。
吃書妖輕聲道：“碎片記錄概要裡，那個世界存在人類，和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類高度相似。他們同樣有五官和手腳，具有較高智力，以及使用各種工具、利用自然環境和資源的能力。”
“那個世界的太陽被一個名為盜火者的群體掠走，在飛速遠離。因此爆發了巨大的能源危機，圜流在迅速消失。”
“當地人無法對抗盜火者，所以隻能打造出了太陽眼。他們將死時屍體和意識體都會被封入基石裡，確保意識依舊能夠維持運轉，和白國王繼續延續。”
“白國王使命是找到新的穩定太陽，並規劃出抵達那邊的空間通道航路，將體內人類的意識上傳到有太陽的新世界。”
“整個世界的所有殘留資源，都被白國王用來製造太陽眼。”
她看向靜默佇立的王冠巨人，眼裡閃過一絲憐憫：“白國王正式啟動時，他們破壞了它的自我認知，以閹割它的自我意識。確保它能夠如同工具一樣穩定和延續，而不會產生自我改變或有彆的行為。”
“然而這種既要又要的行為，造成了白國王一係列的故障。它沒有自我認知，沒有通常意義上的是非觀，隻有一個尋找太陽的終極命令。”
“白國王思考能力殘缺，隻圍繞命令而行動。它為確保資源最有效使用，就將那個世界原本還存活的4千萬人，全部製作成了基石單位，變成了它身體的一部分。”
“它原本是拯救那些人類的末日庇護所。”
“但最終因為當地人的忌憚和破壞，讓白國王變成了他們的墳墓。”
這事聽起來很離譜，但的確是人類會搞出來的情況。
周異心裡琢磨。
作死搞死自己的事件，人類曆史上真是屢見不鮮。
他不由又問：“按照這種說法，白國王最初的意識不是人類？”
“是的。”
吃書妖點點頭：“這就是第二個發現。”
“白國王的初始意識來自一種特殊物質「碎星」。”
“碎星？”
周異猛地想起。
白國王曾說過，作為拾火者的白狻猊就是等太陽爆炸，然後從中收集碎星。
“不過關於碎星的記錄太少。”
吃書妖臉上也露出一絲氣惱：“當地人刪除了這部分的意識信息，根本沒辦法還原。就是為了不讓白國王知道，它的源頭是碎星裡誕生的意識。”
“不過這部分也無法徹底消除。盜火者，拾火者這些關鍵信息，還是會讓白國王產生反應，但它卻無法將那些被清除的部分複現了。”
“我得到的就是這些。”
周異點點頭：“辛苦你了。”
“沒事，這也讓我漲了見識……太陽看來是更高尺度上各方爭奪的重要資源。”
“對我而言，信息就是最重要的財富，越多的信息，才能進一步完善我的《眾生之書》。”
她倒是表現得非常積極。
吃書妖並非公司員工，而是合作方。
所以對於她每次不遺餘力的相助，周異還是非常感激的。
吃書妖說完，滄海君才緩緩開口。
“我打造了多層夢境，將許多意識體都拉入了進去。”
這位夢魔前織造君如今變成了現代著裝，穿著白大褂，戴上了金邊眼鏡，說話慢條斯理。
“可惜，他們對夢境防備很深，那個世界沒有夢魔存在，導致他們很容易警覺掙脫。而且那些意識體的意識抗性很高，加上基石本身也有很強的保護能力……”
“我隻得到了一點點情報。”
“他們生存的世界，曾有兩個太陽。”
“第一個太陽，在圜流爆發時產生了爆炸，有一些漂流物衝擊到了他們所在的世界，讓當地幸存者有了迅速發展。”
“那些漂流物裡最重要的是兩塊碎星。”
“當時一個拾火者出現，他和當地人交換帶走了墜落的一塊碎星，教授了當地人使用另一塊受損碎星的方法，於是孵化出了白國王。它和太陽有著特殊聯係，所以也是太陽眼的核心。”
“可惜他們已經發現我了，現在對做夢非常警惕，同樣的招數對他們第二次已經無法生效。”
周異聽得心中一振：“已經很好了，辛苦了。”
也就是說。
拾火者的確是專門撿太陽屍體的，白狻猊應該就是屬於這一群體。
或許隻有太陽毀滅，產生碎星，它才會複蘇響應，現在估計都處於睡覺或掛機狀態。
白國王是碎星瑕疵品，所以那邊路過的拾火者沒要，還交給了當地人使用激活它技術。
“另外還有一個。”
滄海君看向旁邊那沉默的王冠巨人：“太陽的力量，會讓碎星逐步修複，隻是過程會非常緩慢，距離太陽越近越好。這部分是我從白國王初始意識碎片裡獲取的，這部分殘留痕跡太少，僅存這麼一點。”
周異心說難怪。
白國王對太陽的需要不僅是製造者的需求，也是它本能的驅使。
這次摸底工作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