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的環形火焰中,浮出一座座連綿的黑色群山,裡麵亮點火光。
小夫興奮道:“啟動了,啟動了!塑火台在運轉了!”
“好起來了!”
形態模糊的黑山,漸漸有了光線輪廓。
裡麵是大量的環與球,輻射狀的光波,連入各區域的密集蜿蜒光線,它們構成了一個巨大的組合體,如同水麵上的冰山。
伴隨著各種頻率的嗡嗡聲。
小夫說:“它們是工作台裡的塑火元件,也就是圜流裝置。”
周異觀察著上空。
“總計多少個裝置?”
“共17個元件。我花了很多時間才造好了那麼多……要基於這個世界的圜流環境配置,其實是一件非常費時費力的基礎工程,就像你解決公司的衣食住行問題一樣。它們是基礎,沒有這些很多事都做不了。”
周異心說難怪小夫對塑火台心心念念,這等於是工程師的工作間,登山客的隨身背包。
“塑火台被人動過手腳,我先去查一下原因。”
小夫很快就得出了結論:“該死!難怪看起來毫無異狀,是同行乾的!”
周異驚訝:“另一個溯流者?”
“對。”
小夫恨恨道:“那個該死的,無法破解我的防盜機製,拿不到塑火台,就直接惡心我,將裡麵的塑火台圜流結構進行了暗改,讓我也無法順利啟動。”
“還好大周你搞定了白國王,讓它來修複還原了既有結構,不然還真找不到合適的辦法。可能要很多年試錯才能破解。”
周異不由疑惑:“溯流者之間關係這麼差?”
“怎麼說呢……也不是完全對立。”
小夫的氣憤稍微平息了一點:“溯流者畢竟是一個職業,我們是文明層麵的拾荒者,到處搜尋適宜的目標進行收藏和轉化。”
“如果是兩個溯流者直接相遇,大概率會一起交流經驗,互相合作。因為這對雙方都是最優的選擇。”
“但也有像是這種情況,即發現另一個溯流者藏起來的東西,那麼發現者也會毫不猶豫挖出笑納。”
“如果無法得手,有的會離開,甚至給出善意留言。也有像這個一樣,故意惡心人的家夥。不同溯流者有不同的性格和行為模式。”
周異聽明白了。
同行是冤家,在溯流者這裡也存在。
大家當麵遇到時通常會互相給點麵子,背後就開始互掐了。
要打開一扇被各種手段鎖住的門很難,但再給它加幾把鎖卻很容易。
“這小子技術力很強,我都沒發現破綻,甚至懷疑到了白國王身上。就是因為它的構型設計和結構重組,做得實在漂亮,從外部查看簡直天衣無縫,它隻是改變了兩個關鍵的細小部分,就把整個內部鎖死了。”
小夫感歎:“多虧有大周你的能力,不然這次要吃大虧……”
周異也不廢話:“白國王給我。我要從它那裡了解一些情況。”
“沒問題。”
小夫倒是爽快:“重要的是塑火台本身,任何一個火種生命都能通過它進行加強。其實不用那麼麻煩,塑火台開啟後,已經和我重新連接。白國王本身就是火種生命。我們是一體的,大周你隨時想用都可以訪問,而且能夠直接調用白國王,還不用占據自身載體的位置。”
“這樣能減少生理負擔。”
周異有些意外:“任何地方都可以?”
“隻要是在地球的圜流裡就可以,或者說,地球就行。因為這個世界其實都被圜流包裹,隻是密度的高低形成了死海和非死海區域而已。”
沉浸到了記核空間。
周異看到,這裡果然有了一個小型石台。石台上有著巨大尖角王冠、猶如石塔狀態的白國王,上方有一個火圈。
它和火種文明大廈連接,可以隨時訪問和使用。
通過信息讀取,周異發現白國王竟然腦裡是空的。
“這是怎麼回事?”
“所以說它是很特殊的……”
小夫解釋道:“白國王是由一塊塊基石組合起來的,這相當於是一個天然的可靠加密係統,如果沒有正確的觸發信息,就無法從它那裡獲得反饋。最早我也嘗試了各種辦法,用大量圜流工具嘗試破解。”
“後來我意識到難度太大,因為信息組合實在太多樣。如果觸發過多的無效詞,就會讓白國王進行標記,認為是可疑和不可信任的個體。”
“所以現在我對它掌控力反而不如最初,隻有讓它自主運轉……”
“還有一個事。”
它說:“我從這裡拿回了之前儲存的一部分信息。之所以放下塑火台,原因就在於被三名天人代行一路追蹤,我準備將它們甩掉,結果失敗了。”
“沒有帶著白國王,一方麵是因為頻繁破解導致它對我不信任,這是機製導致。還有另一方麵是,將它放置在圜流中,可以讓它通過塑火台持續強化。”
“它這才在塑火台加持下能進入到嬗變者層麵。”
周異心想。
沒想到火種生命,也有不可提取信息的時候。
圜流技術算是遇到了對手。
最終還得回歸最簡單的笨辦法。
不過周異也有獨特優勢。
白狻猊和拾火者,這兩個詞就像是某種安全詞或者密碼,隻要附帶這兩個詞,白國王就表示認可。
周異將爺爺講過的白狻猊事跡都說了一遍。
白狻猊是僧人饋贈給爺爺的。
不過這位僧人的說法,白狻猊是漢代就被一名異人贈予了永寧寺,不過後來戰亂動蕩,就流落了到了民間。
最早它是一種山寶,由山裡挖出來的,天生就呈猛獸相。挖出它的石匠,拿到這東西時就知道其叫白狻猊,認為是天降祥瑞。
這白狻猊,據說能鎮宅驅邪,不過除去這些比較古老傳言,倒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周異一直都沒當回事。
畢竟家裡白狻猊就那麼擺著,很不起眼,雕刻也很粗陋,紀念意義更重一些。
唯有到了圜流爆發的末日瞬間,它才顯出神異。
周異對其依舊所知甚少。
接著他又與白國王共享了太陽的情況。
當聽聞環太陽牆部分時,塑火台上的白國王渾身冒火,顯得很生氣。
“盜火者,盜火者!”
“卑劣的盜火者!”
“卑劣,卑劣!”
周異不解:“盜火者,和拾火者有什麼不同?”
這次白國王給出了回應。
“盜火者,偷竊世界的火,卑劣的毀滅者……偷竊了我們的太陽……”
“拾火者,太陽毀滅後的拾取者,為拾取碎星而來……”
周異聽得精神一振。
也就是說,白國王認為,天人這樣將太陽整個壟斷收集起來,是盜火者,會導致其他世界覆滅,是卑鄙危險的罪犯。
它所在的文明世界,就因這樣的掠奪而衰敗。
白狻猊的本質,卻是等待太陽自然毀滅,去獲取其殘留的「碎星」。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碎星是什麼。
按理說。
拾火者出現,就說明太陽本身是要毀滅了?
周異心裡嘗試呼喚。
“拾火者,回答。”
“……”
“白狻猊,回話。”
“……”
“傳家寶,喂喂?”
“……”
依舊毫無回應,就和過去每一次嘗試一樣。
周異不由無奈。
或許隻有進入到較高的生命層次才能搞清楚這是什麼了。
還有一種辦法。
修複白國王,或許能通過它得知拾火者的完整來曆。
“白國王,如何修複你?”
“重塑太陽。請。”
它對太陽非常執著,並不在意自己。
猶豫了一下。
周異直接將其召喚到了廢土世界。
被解壓之後,白國王的龐大軀體佇立在死海中。
失去了塑火台支撐,它如今回到了lv4級光核體。但它光是存在,就形成了自己的引力,讓讓這片光流和海水都圍繞它而運轉。
白國王從石塔形態緩緩起身,懸浮到了海麵。
它頭頂尖角王冠上,五隻眼睛凝視著上空的太陽。
這時是傍晚,太陽西沉,夕陽在白國王身上染上了一層橘紅色。
它舉起三隻手臂,緩緩舒張,朝向天空,就像是人生第一次見到降雪的小孩。
“讚美太陽!”
“讚美太陽!”
“太陽……回來了……”
“重塑太陽……太陽被重塑了……讚美拾火者!讚美白狻猊!”
“凡事皆有可能,凡事皆有可能!”
白國王悠遠的聲音裡充滿了愉悅。
“使命完成。”
“使命完成!”
似乎它誤以為這個太陽是周異重塑出來的。
周異不由問小夫:“你從沒把它解壓出來的嗎?”
“……解壓乾嘛?”
小夫說:“火種生命就是長期收藏,用來培育火種文明,驅動圜流裝置的啊……”
“放出它,任憑它自由活動,就會影響圜流,還可能激發圜流中的概念生命,像惹出死海主就麻煩了。像大周你這樣經常放它們出來的,本身就是溯流者禁止的錯誤操作。”
“不過……看來老傳統的確也有盲區和局限性。”
周異心情有些微妙。
原本答應白國王時,他隻覺得巨大壓力,重塑太陽這種事,光是想想都覺得遙遙無期。
沒想這就完成了?
看起來。
白國王的核心使命就是找到新太陽。
“拾火者。”
“讚美您的偉業和幫助。”
白國王緩緩轉過臉,三隻手臂緩緩朝著周異張開,手掌朝上,仿佛像是在準備接受什麼,又像是對著太陽那樣的讚美。
“獻上一切。”
“向重塑太陽的拾火者獻上一切。”
“請對我下達新的命令。”
周異聽得一愣。
咦?
聽著這是,白國王認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