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妃犀利的眼神在蘭昭儀身上一掃，似笑非笑：“是啊，真是居心叵測，到底是何人，敢這樣傳本宮的閒話呢？本宮一生氣，當場就把那幾個嚼舌頭的宮人抓起來，拖到宮正司，命人杖斃了。”
場中人人一凜。
被悅妃盯著的蘭昭儀，更是眼皮一顫，附和道：“娘娘做得對，就該如此，讓他們知道厲害，看誰還敢傳您的閒話！”
“正是呢，本宮也是這麼想。宮裡傳謠言的風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捕風捉影，憑空捏造，甚至顛倒黑白，簡直豈有此理！”
悅妃扶著緋晚，兩個人一起慢慢走到軟榻邊，由宮人攙扶著斜斜躺下，靠著迎枕，側對滿場嬪妃。
這做派，有些怠慢眾人。但兩人都舊傷未好，有皇帝的關照，誰敢指摘？
眾人在兩人進門時起身行禮，此時都還沒落座，悅妃訓話，誰也不敢再坐。
她在宮中積威日久，就算是最近降位了，但也還有妃位在。餘威甚重，此時一變臉，人人屏息斂聲，連康妃都不敢掖其鋒。
“娘娘且消消氣。”
蘭昭儀攔住給悅妃遞茶的靈瓏，自己把茶盞接過來，轉身小心翼翼遞到悅妃麵前。
“嘴長在人身上，說什麼的都有，咱們不和奴才們一般見識。您瞧您，大晌午的，往禦前跑了一趟，累得臉色都不好了，看著叫人心疼呢。”
殷勤將茶盞蓋子給悅妃打開，送到唇邊，請悅妃直接喝。
悅妃沒動，隻抬了眼，斜眤盯著她。
蘭昭儀垂了眼睛，訕笑。
悅妃還是盯著她。
她不自在，恭維道：“陛下惦記娘娘，最近這樣忙，還叫您中午去見個麵，真讓嬪妾等人羨慕。雖則您來回一趟累著了，但心裡頭一定很高興，嬪妾等人就遠不及您了，十天半月也見不著一回陛下。”
悅妃清清淡淡哼了一聲。
“你是在打探陛下叫本宮去的緣故？”
“嬪妾不敢！”
“叫你知道也沒什麼。”悅妃接了她手中的茶，掃視全場，慢慢啜了一口。
“陛下叫了本宮去，隻為一件事——陛下說了，等過幾日，忙完了手頭的事，就會下詔立本宮為皇後，叫本宮早些準備著。”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人人看向悅妃。
“恭喜娘娘！”
蘭昭儀近在咫尺，第一個跪在了地上，大聲恭賀。
眾人在震驚中回過神來，陸陸續續跟著下跪祝賀。
雖則有人不相信，覺得是悅妃瞎說，一個剛被降位的宮妃怎麼可能轉眼又當皇後？但也不敢當出頭椽子，當眾質疑。
悅妃目光收回來，隻落在蘭昭儀一個人身上。
嘴角微翹：“本宮知道，你們未必肯相信。但沒關係，過幾日詔書一發，容不得你們不信。”
蘭昭儀笑著說：“嬪妾才不會不信呢。娘娘可不是隨便妄言的人，說出來的一定是真的。”
悅妃聽了，笑著冷哼一聲。
緋晚在旁看著，覺得悅妃提前公開，也是步好棋。
總之皇帝心意已決，公開了，也不怕他遷怒。頂多是那些不同意的人會提前跳出來鬨騰，朝上的由他去管，而宮裡的，正好讓悅妃拿來撒氣。
早早掃清障礙，等冊立之後，就能清淨一陣子。
於是緋晚溫言出聲：“本宮方才去禦前接悅姐姐回來，親耳聽到陛下許姐姐為後。你們不必懷疑，早些準備賀禮，等詔書一下，就來姐姐宮裡正式恭賀吧。到時候，悅姐姐少不得賞賜大家好東西，我們眾姐妹一起同喜。”
眾人這才驚疑地相信了。
不可能兩個高位宮妃聯手誆人。
大家看悅妃的眼神都變了。
這是未來的新皇後啊！
“康妃，順妃，你們兩個正協理宮務吧？這宮裡亂傳謠言，你們覺著，該怎麼辦？”
悅妃接受了大家再次的祝賀，讓大家起身落座，轉而進入今日的正題。
康妃不敢怠慢，忙道：“那自然是要整頓風氣。娘娘放心，我們這就回去叫了各宮掌事的到跟前訓話，讓他們仔細約束宮人，若有再犯，定然不饒！”
悅妃追問：“那你說，該怎麼不饒啊？”
“嗯……”康妃遲疑。
斟酌詞句時，被蘭昭儀插言：
“像悅妃娘娘方才將人杖斃，便可殺一儆百，立竿見影。不過悅妃娘娘，您方才是在哪裡聽人嚼舌頭了？他們是那個宮的人呢？嬪妾想著，這謠言，有的是憑空出現，有的卻是有所來處，娘娘您可問過他們傳的謠言，是從哪裡聽來的呢？”
悅妃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捏造本宮的謠言？”
“娘娘，嬪妾隻是謹慎起見，多想一步罷了。也許是嬪妾多慮，不過，事關娘娘清白，可不能不妨啊！”
蘭昭儀的目光，往順妃身上兜了一圈。
引得悅妃也往順妃身上看。
順妃怒問：“蘭昭儀，你看什麼？”
蘭昭儀反問：“娘娘，您急什麼，難道嬪妾連看都不能看了麼。還是說，您做賊心虛，聽了有人被杖斃嚇得不輕，這時候最怕被人注意到？”
“蘭昭儀，你放肆！”順妃大怒。
悅妃沉臉：“順妃，你在本宮的地界，大呼小叫什麼？本宮可還沒問你，你袖子裡那張紙條是什麼意思。”
順妃咬唇，忍耐著道：“那紙條並不是我的，定然是有人算計，娘娘你可彆上了壞人的當！”
蘭昭儀便問：“順妃娘娘覺得誰是壞人？”
順妃直接說：“誰上躥下跳，挑撥得厲害，誰就最有可能是壞人。”
“看來，順妃娘娘是懷疑嬪妾了？”蘭昭儀冷笑，“我不過是為悅妃娘娘多問了幾句，你便將矛頭對準我，狗急跳牆！”
蘭昭儀隨即大聲請求：“悅妃娘娘，依嬪妾看，立刻將順妃送進宮正司審問，不怕她不說實話！娘娘即將為新後，宮裡卻有人指摘您的清白，而順妃袖子裡又掉出那張紙條——娘娘，您不得不多想一步，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阻撓您封後！而且這不光是您的事情，已經涉及大梁的尊嚴了，請娘娘慎重對待，嚴查作祟小人！”
緋晚在旁聽著。
暗暗佩服蘭昭儀腦子轉得快。
驚聞悅妃要冊後，立刻更改矛頭，先對付順妃，真是賊不走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