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後，李沉秋感覺自己仿佛呼出了一口藏在胸腔裡很久的氣，清涼的夜風似乎在此刻鑽進紗窗，隨著一呼一吸，趁虛而入，占滿了角角落落。
很空，很涼，沒有方向，就像夜裡的曠野一樣，這是李沉秋的第一感受，他屏住呼吸，聆聽著自己的心跳，靜待著李季的回答。
啪嗒，啪嗒，啪嗒……
房間裡很安靜，隻能聽到鐘表秒針的聲音。
李季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李沉秋的問題，久久地沉默著。
李沉秋再次問道：“老板，您知道新世界嗎？”
“新 世 界。”李季一字一頓，低眉斂目，不再直視李沉秋，感覺像是在遮掩什麼。
李沉秋十指交叉，身體微微前傾，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沉聲道：“老板，我媽在兩年前被王眾山從樓上扔了下來，這事您應該知道吧！”
“知道。”李季輕聲應道。
李沉秋側著腦袋看向窗外，語氣平靜地繼續說道：“王眾山把我媽扔下樓後，就直接離開了，後來救護車和治安司去的時候，我媽已經不見了……”
他忽然一頓，露出一道苦澀的笑容：“一個月之後，特能司的人在小區裡發現了一隻複蘇者，他的異能是隱身，他們說，我媽應該是被那個複蘇者吃了。”
李季詢問道：“你突然提這個乾什麼？”
“兩個月前，我在200號城市遇到了一名複蘇者，他的異能也是隱身，並且在兩年前去過一趟11號城市，來到了我所居住的小區，看到了我媽的屍體……”
“然後呢？”
李沉秋搖了搖頭：“然後我就不知道了，他說自己記不清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家夥就是一個月後，被特能司發現的複蘇者。
當時王眾山說已經肅清了這個複蘇者，現在看來，應該是一句騙人的假話，特能司沒有能力肅清一名七禁的複蘇者，準確的說……是一名新世界的七禁複蘇者。”
說到這裡，李沉秋不再刻意回避視線，直直看向李季：“我不覺得這名複蘇者走到我家樓下，是因為巧合的緣故，但當我想問更多的時候。
比如你為什麼要來11號城市，他會誠實地告訴我……記不清了，什麼都記不清了。”
“所以你懷疑這件事和我有關。”李季的聲音聽不出喜悲。
“我……”李沉秋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在我媽出事之前，我和她都從來沒有接觸過新世界。
在我變成複蘇者之後，隻接觸過您和二哥兩名複蘇者，如果你們和新世界有聯係的話，那我和我媽自然也就與新世界有了聯係。”
“也是，隻有這一種可能了。”李季扶著膝蓋緩緩站起身，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溫開水，雙手捧著杯子走到窗前，仰頭看向有些灰蒙蒙的夜空。
“如你所想，我確實和新世界有所聯係。”李季緩緩道來。
李沉秋驀然起身，緊張地問道：“那我媽的事……”
李季平靜道：“你母親的事情我並不知曉。”
聽到這話，李沉秋眉宇間的忐忑微微消散，整個人仿佛在此刻都鬆弛了不少。
沒有關係就好，沒有關係就好……
李沉秋壓下心中的喜悅，問道：“老板，您說的聯係是什麼？”
“我……我和新世界裡的某個人相熟……如果真如你猜測的一般，這件事或許和他有關。”
李沉秋急切地問道：“他是誰？”
李季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落寞，本就駝著的背在此刻仿佛又往下彎了幾個度，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你的大哥——李泊春。”
“大哥？”李沉秋皺起眉頭：‘您……您不是說我大哥他已經死了嗎？’
“他還活著，隻是我不願在提起他了。”李季低頭喝了一口溫開水，繼續道：“他雙腿殘疾，現代的醫療科技救不了他，所以終生隻能與輪椅作伴。
為了站起來，他離開了我，加入了新世界，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聯係過了，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那老板，您現在有辦法能聯係到我大哥嗎？”李沉秋目露期待。
李季搖了搖頭：“聯係不到了。”
李沉秋微微一愣，臉上隨後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了，不打擾老板您休息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便轉身直接離開房間，順帶關上了門。
“唉~”
李季長歎一口氣，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略顯疲憊地趴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沉秋回到自己房間後，意念一動，從燼中喚出了夢禍與薛海。
“主！”
兩人單膝跪地。
李沉秋坐在沙發上，支著腦袋詢問道：“你們都是新世界的人，有沒有聽過李泊春這個名字？”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齊聲說道：“沒有。”
“李季呢？”
“沒有。”
“嗯？”李沉秋麵露不解，不甘心地繼續問道：“十禍裡麵的夜禍姓什麼你們知道嗎？”
“不清楚。”
……
清晨六點，天微微亮，今天是個陰天。
由於紀法司內沒什麼工作要做，李沉秋一上午都待在自己的彆墅內，練習著操控李浮秋，這件玄器對他的作用很大，必須儘管熟悉。
午飯之後，李沉秋帶著李季，前往了摘星學院的萬星樓。
“好高的樓啊！”李沉秋與李季並排站在一起，仰著頭感歎道。
那是一棟樓層過百的銀色大樓，樓體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耀目的光芒，從底下往上看去，宛如一把直插雲霄的銀色巨劍，宏偉壯闊！
這便是摘星學院的萬星樓，不管是複蘇獸，還是其它稀奇古怪的玩意，隻要是天元聯邦有的，這裡幾乎都有售賣，天元聯邦沒有的，也可以在這裡碰碰運氣。
每個學員從入院到畢業，幾乎百分之九十的星點，都投進了這棟深不可測的大樓裡。
李季出聲提醒道：“把口罩戴好，彆被人認出來了。”
聞言，李沉秋乖乖地將口罩往上拉了拉，並撥了撥自己的頭發，以防有人認出來自己。
沒辦法，風評太差，出門在外必須低調行事。
萬星樓共一百二十三層，前八十層都是售賣複蘇獸的，越往上，複蘇獸的禁級越高，再往後，便是玄器、異技、特殊食物，這種較為花裡胡哨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