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容琰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雲璃不知所以,馬車停下的時候,才發現眼前是宣王府。
蕭慕白仿佛早就知道他們要來,提前讓管家在門口等候。
管家帶他們穿過回廊,抵達後庭,最後到了一處清幽僻靜的小院。
雲璃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便是她那天迷路無意間走錯的地方。
小院中飄散著一股悠然深遠的香氣,混合著雨前龍井淡淡的茶香。
房中的香爐之中,焚著鬆木和白檀,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香末。
蕭慕白已經沏好了茶,分彆倒了一杯。
看到他們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禁一笑:“你們是想問,我是如何得知這鬆延香的配方吧?”
“你認識容玨(jue二聲)?”
蕭慕白品了一口茶,好似陷入了深遠的回憶。
“那時候,他還是我的師兄。師父說‘玨’字不好,二玉相合為一玨,生來就代表殘缺和分離,不如叫璟。璟玉無暇,珺璟如曄,又因他的母家複姓納蘭,所以便得了納蘭璟這個名字。”
年少之時,他們一同在驪山拜師學藝。
師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得道高人,雲中子。
他學習世間大道,治國齊家平天下。
師兄則是學習奇門八卦和獨門遁甲之術。
當時他們都是隱姓埋名,並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直到五年後,學成歸去之時,才知道各自身上所肩負的重擔。
後來他得知師兄離世的消息,悲痛不已,用他曾經贈予自己的那把扇子設了個靈位。
每逢忌日,便會為他上三柱清香。
就這麼過了五年。
就在不久之前,他竟然看到師兄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
雲璃總算明白過來:“就是上一次我迷路來到這裡的時候,聽到裡麵傳來說話的聲音,當時與你攀談之人就是他?”
難怪她會覺得那個聲音有幾分熟悉,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
原來真的是他!
“當時我並不清楚你們之間的恩怨,隻好選擇替他隱瞞。”
容琰的話一針見血:“他已經消失這麼久,為什麼突然找到你,應該不隻是敘舊那麼簡單吧?”
果然,蕭慕白臉上頓時浮現一絲苦笑。
他站起身來,對著他們深深作了一揖。
“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向你們賠罪。”
賠罪?賠什麼罪?
雲璃百思不得其解。
昨日若不是他及時解圍,他們也沒那麼容易洗脫嫌疑,該是他們向他好好道謝才是,哪能受得起的大禮?
容琰沒有半分驚訝之色,仿佛早有預料:“你說的是煥顏術?”
雲璃更加驚愕了。
她早就知道那件事的幕後主使是納蘭璟,可是……這與宣王有什麼關係?
像他這樣的有斐君子,怎麼可能會做出背後暗算之事呢?
蕭慕白歎了口氣:“因為那失蹤的半張殘卷,是我送到了七皇妹手中。”
“當時,你們派人將七皇妹和安王府嚴密監視,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就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我請了梵文師傅過來查看,以為那真是一張美容秘方,沒想到竟然助紂為虐,給你們造成這麼大的麻煩。”
雲璃終於恍然大悟。
她就說,當時他們百般防範,沒想到還是在眼皮底下被人暗算。
原來是因為蕭慕白!
隻有他,才能讓他們放鬆警惕,沒想到對方竟然鑽了這個空子。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是不知情被蒙在鼓裡而已。”
“不,他是我的師兄,沒能覺察到他的目的,我難辭其咎。”
容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師出同門便要負責,那我與他血脈相連,不是更加罪孽深重?”
況且,那人變成今日這般模樣,他的確有著逃不開的責任。
聽到“兄弟”二字,雲璃心中五味雜陳。
雖然她已經知道了納蘭璟的真實身份——燕國三皇子容玨。
可她到現在都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從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她一直沉浸在蕭霓裳之死和四年前真相的震驚之中,還沒來得及問到這件事之上。
現在,她終於克製不住心中的疑惑。
“那日他在紅葉寺說的話都是真的?他的腿真是你所傷?你為什麼要下這麼狠的手?”
容琰隻淡淡說出一句:“他罪有應得,咎由自取!”
“還有那個叫雪兒的女子,她又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蕭慕白臉色頓時一變。
“他說的一定是雪兒師妹!她是師父從山下撿回的孤女,叫做明若雪。後來師兄出師下山,她瞞著我們留下一封信追隨師兄而去,後來,我就再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明若雪,好美的名字。
聽著就讓人想象出一名女子,仿佛從皚皚雪山之中款款而來,清新雋永、如雪般純美無暇。
想到納蘭璟提起她的時候那般憤怒,定是對這個女子無比上心吧!
“她是怎麼死的?”
“什麼,雪兒死了?”蕭慕白比她還要震驚,直接失控喊出聲來,“不,這不可能!”
雲璃唯有將目光轉向一旁的男人。
這個答案,也許隻有他才能解答了。
這個女子是他們反目成仇的導火索,如果能夠弄清當初發生的一切,也就能夠明白他們之間的恩怨。
容琰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件事。
雖然是隻言片語,他們大概也能拚湊出當年的真相。
原來,明若雪下山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與納蘭璟相聚。
當時他奉燕皇之命處理一件要事,沒有及時回到京中。
明若雪找不到他,隻能獨自一人漂泊在京城。
她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出門在外,難免被一些心懷鬼胎之人覬覦美色。
當時容琰正好路過,將她從那些人的手中解救出來。
他一向不喜歡管閒事,隻是因為看到她懷中一把眼熟的匕首——那是他曾經送給三皇兄的禮物!
一番詢問之下,得知她的身份,便將她帶入府中安置,等待三皇兄歸來。
這也是他做過的最後悔的決定。
燕國皇帝一共有十二名皇子,唯有他們兩個感情最深。
後來,他們一個去了驪山學藝,一個被迫前往梁國為質。
沒想到再相見,曾經最好的兄弟,竟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