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開閘的水龍頭，血一股股噴湧而出。
大個子在這一刻，瞳孔縮到了極致，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可喉嚨裡卻隻是發出“哢哢哢”的聲響。
一隻手捂著脖子，另一隻手發了瘋似的將林浩然一把推開，然後將手插進雪地裡，去尋他那把重劍。
林浩然倒在地上之後，瞬間咬牙爬起。
他抖了抖手腕，已經沒有多餘的箭了。
但他此時大腦已經興奮到了極點，不可能就此停下來！
“啊！”
林浩然大喊一聲，直接朝著那個大個子撲了過去。
帶血的拳頭一拳又一拳，毫無章法的砸在對方的腦袋上。
“砰砰砰！”
不知到底是誰的鮮血朝著四周飛濺。
雪白的地麵再次開出一朵朵鮮豔的紅花。
林浩然雙眼通紅，似乎要將這段時間以來積攢的所有怒氣全部都發泄在這個大個子身上。
他一連挨了好幾拳卻始終沒有倒下。
突然，身體左側升起一道白色的矮牆。
那矮牆的牆根在不斷向上瓦解，直至露出鋒利的劍刃。
那個子此時臉色已經慘白，他咆哮一聲，似乎是使出了最後的力氣斬向林浩然。
林浩然根本躲閃不及，隻覺得肩膀上傳來一陣陣刺骨的涼意，在這力道的作用像一陣天旋地轉，“撲通！”一聲，仰麵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股詭異的溫熱感從右肩傳來。
他的視線裡，一隻胳膊飛起，落在了不遠處。
林浩然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爬了起來。
他如同一頭陷入癲狂的野獸一般，此時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隻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目眥欲裂，口中鮮血混合著涎水流滿前襟。
他身後剛剛倒下的位置，留下了一隻血色的翅膀。
然而，這隻翅膀的主人滿不在乎，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撿起地上的那隻斷手，扭頭再次撲向大個子。
那大個子的血，都要流乾了，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那雙逐漸變得死灰的眼睛裡，倒映著對方猙獰的麵孔。
出於對生的渴望，他捏起拳頭向前揮去。
這一拳的力道很輕，但依舊砸得林浩然一個趔趄，因為他也快撐不住了。
“呼哧呼哧……”
林浩然的口鼻裡噴出大量哈氣，他那雙仿佛燃燒著無儘火焰的雙瞳，始終惡狠狠的瞪著這個人。
“啪！”
一腳踢在對方的下巴上，大個子下意識仰起頭來，林浩然握著那隻斷手，硬生生的把它往對方嘴裡塞！
那一刻，林浩然眼前看到的，是他的爸爸、媽媽、妹妹、還有那隻無辜的貓。
“殺，你不是喜歡殺嗎！你不是喜歡折磨人嗎？哈哈哈哈……今天就讓你……讓你嘗嘗這滋味！哈哈哈哈哈……”
大個子無力地揮著雙手，想把這隻斷手從自己嘴裡拔出來，但因為失血過多，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隻手一點點的被暴力塞進他的喉嚨管裡！
“噗嗤！”
鮮血再次從脖子上的傷口裡噴出，但很快便被止住了。
因為林浩然的整條斷臂全部塞了進去，堵住了傷口。
大個子就這樣跪在雪地裡，仰著頭，淚水混合著血水從他那無神的瞳孔中流出。
嘴巴被一條斷臂撐開，撕裂。
雙臂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手掌向上。
像是在向上天祈禱，又像是在贖罪。
身下是一片血紅，呈現出噴濺狀態的血液，好似是天人執筆留下的濃墨重彩！
這具屍體的不遠處倒著另一個人。
雪，一片片飄零。
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見雪花落下時發出的“嘩啦嘩啦”的聲響。
林浩然眨了眨眼睛。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雪了。
隻是覺得身上壓著的重擔終於放下，此時此刻無比的輕鬆。
“嗬。”
嘴角剛一上揚，發出一聲笑，卻有一口鮮血隨之噴出。
他感覺身體變得無比沉重，如果有什麼東西在向上飄，仿佛要脫離他這具軀體。
意識也逐漸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怎麼的，進入927號異境時出現的幻覺在他眼前重現。
他看到的不是火紅的世界，不是吊在二樓窗戶上的幾具屍體，而是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弱小的就像是一隻螞蟻，身體好像是麵團捏起來的，一拳打過去不但造成不了任何傷害，反而自己的拳頭卻因此變形。
他跪在地上抱著腦袋，周身出現了無數看不清臉的影子，正指著他嘲笑。
那些影子好像是在說著什麼，但穿進耳朵裡的時候，其實隻是一些模糊的音節，並不成字句。
可林浩然確性這些人說的是什麼。
他自顧自的抱著腦袋，瞳孔收縮到了極致，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不斷滾落，砸在地麵上碎成無數瓣兒。
他喃喃自語。
“我太弱了，我太弱了，我太弱了！”
“這樣弱小的我根本沒有辦法給家人報仇啊……”
“我就是個廢物，就算是用了各種各樣的辦法，我都……我沒辦法報仇啊，我……”
林浩然捏緊了拳頭，瘋狂的砸著自己的腦袋。
不疼。
一點兒都不疼。
“我就連傷害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我……我這樣的廢物乾嘛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當時看到這一幕的林浩然根本喘不過氣。
怕！
他真的很怕！
以至於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但好在，當時那場景好像隻持續了兩三分鐘。
好在，那樣恐怖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好在，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累了，可以安心睡一覺了。
……
“林浩然！”
一道聲音宛如炸雷一般在耳邊響起。
林浩然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倒吸一口涼氣，額頭冷汗頓生。
“徐哥？”
伴隨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他才發現四周一片漆黑，眼前是宿舍的走廊儘頭，徐青所在房間的門口。
他們回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李昭陽正歪著腦袋倒在地上，他甚至都要開始懷疑剛才是不是中了幻境。
“這……”
林浩然的精神瞬間緊繃起來。
“放心吧，沒事了。”
徐青微微有些喘氣，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你小子，真不想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