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聽完輕哼了一聲。
“D城5年的糧食,被你們拿來用作試探我的工具?”
PUA這套經曆過現代職場的徐青比他們更清楚。
那鳳凰蛋就是一個弱蛋,比預計破殼的時間晚,而且啄殼的力度也不強。
如果沒有他幫助的話,恐怕就連最後那一聲叫聲都發不出來。
就這麼個玩意,能換D城5年的糧食?
起碼也得是個養得活的東西,才來跟我說這話吧?
更何況,既然是這麼寶貴的東西,為什麼不派人守著?
而且,當時拿到這顆蛋也是學校任務的其中一個。
如此草率,如此輕浮。
徐青在心頭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句:“鐘老,我才17歲,背不了這麼重的黑鍋。”
鐘福延聽完之後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無奈了。
“你還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好少年啊,我像你這麼年輕那會兒完全不會考慮這些問題,正應如那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勝於藍。”
說到這裡,他將圍裙摘了下來,順手掛在了牆上的釘子上。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說實話吧。”
他轉過了身去,背對著徐青。
“我們D城,作為一個小小的邊陲城市,土地不肥,兵不強,馬不壯,十年前的那場戰鬥已經消耗了我們大半資源了。
剩下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在這種情況下,農作物和工廠根本支持不了我們的運轉,十年,苦苦支撐了十年,已經很不錯了。
D城現在是油儘燈枯,糧食年年征收,供不應求,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恐怕就要鬨饑荒了。
到時候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爺爺這樣的普通農民,徐青,你是個聰明人,既然是個聰明人,就應該知道這其中的利弊。
如果這一次我們能贏得這場比賽,那麼,未來十年我們都不用發愁了,在十年之間,我們可以培育自己的新鮮血液,也可以讓整座城市重新發展起來。
所以這一戰是重中之重,我們務必要拿下!
而這其中的關鍵就在於你,徐青,你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少年,現在大家所有人都對你刮目相看。
我們百般試探都沒有找到,你的全部實力到底如何,因為我們發現你成長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得常人根本沒有辦法捕捉到。
人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
如今我才算是真切的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鐘福延話說到這裡,轉過身來,抱著徐青的雙肩。
他那一雙眼裡飽含著複雜的感情,死死的盯著他。
“所以,徐青啊……拜托了!”
說完之後,鐘福延將頭重重地垂了下來。
“D城的未來?”
徐青冷笑了一聲。
總感覺這個地方要完了。
一個城市的命運竟然就如此草率的交給了一個少年。
荒唐。
如同眼下這個世界一樣。
真他媽的荒唐!
“我知道了。”
徐青終究還是被說服了。
“謝謝。”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其中一個是鐘福延,另一個是不知何時站在客廳,雙手捧著一套製服的鐘魁。
雨水將他的衣衫浸透,順著衣擺邊緣滴落在地板上,但他手裡的製服卻滴雨不沾。
鐘魁看著廚房裡的年輕人,神色莊重嚴肅。
他佇立在原地。
這一刻,D城三大團之首,獵獸團團長,權力僅次於城主的男人,竟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
徐青走了過去。
一步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伸手接過鐘魁手裡的製服。
“我一定儘全力。”
鐘魁點頭,字正腔圓:“儘人事,聽天命。”
說完,朝徐青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門外也在同一時間響起了一片衣服摩擦的聲音。
……
一個小時後,雨停了。
距離鬨市不遠的一棟彆院的陽台上。
一老一少坐在椅子上,望著靜謐的夜色。
大雨剛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泥土的味道。
徐青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有時候真搞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們要經曆這些?平平淡淡的不好嗎?”
“當然好啊。”
鐘福延的嘴裡噴出些白煙,他拉上了厚外套的拉鏈。
“可是,這個世界仿佛不允許我們過得太安逸,我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爺爺跟我說過,在他小的時候,這個世界還不是這樣的。
沒有異獸,沒有高牆,那個時候的人們自由多了,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做什麼做什麼,光是想想就令人羨慕啊。
直到,一場大地震過後,地麵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從裂縫的底部鑽出來了許多異獸。
那時候開始整個世界都變了,我們不得不學習武道,不得不建造起高牆,生活也不得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鐘福延說到這裡,扭頭看著徐青。
“你小子是不是特彆不理解鐘魁?”
說起鐘魁,徐青的臉上倒沒什麼太多表情,隻是腦海中會不由自主的回憶起當時鐘魁朝他敬的那個十分標準的軍禮。
關於這個人,徐青隻覺得十分複雜,又很矛盾。
鐘魁給人的印象是非常在乎規章製度的話,一個十分正經的人。
可偏偏這個人又超脫規則之外的,溺愛他的兒子。
“他……我不好說。”
鐘福延笑了幾聲,看著夜景的雙眼裡悄無聲息的增了幾分愁苦。
“他是有苦衷的,十年前,他的妻子正懷著孕,本來是一直在後方指揮,但聽說進了異境的人全都沒傳出來消息,有些慌了神。
我當時在外麵,請求上麵調來了隔壁城市的獵獸團的人,第二次進入異境,沒想到當時一個不小心,讓她給溜進去了。
等到發現人不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那時候,鐘魁在異境裡撿回來了一條命,也帶回了一條生命。
我們誰也不知道異境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鐘魁不願意說給我們聽,但是在那一天,我的孫子鐘小虎出生了。
小孫子瘦巴巴的,還不足月,渾身都是血,身上裹著的是他媽媽染血的外套。
從那以後,我兒子是又當爹又當媽,好容易才把這孩子拉扯這麼大,鐘魁挺不容易的。
所以在我們家,他唱紅臉,我唱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