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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王長山這麼說，人群有些轟動。
之前報紙和廣告單上雖然也說了優惠活動要從元旦搞到春節，但大家都覺得貨物有限，可能又是玩先到先得的把戲。
最後那些折扣力度最大的產品，都被商場內部人員提前消化掉了，根本不會出現在櫃台上。
彆問，問就是沒貨！
可聽王長山這麼說，似乎貨物非常充足？
那豈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到？
“這可是兩個月，你們真有那麼多貨嗎？彆到時候又反悔，說什麼每天限量供應！大家想買都買不到！”
喊話的聲音很大，人群也跟著起哄。
但王長山隱隱覺得那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不過下麵人密密麻麻，根本分辨不出是誰喊的。
王長山言之鑿鑿地說道：“我向各位保證，所有商品，絕對不會限量供應！大家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我們是不可能缺貨的！”
“大家可能不知道，為了這次優惠活動，十二家國營商店，提前準備了三十多個倉庫，全都用來存放優惠商品！”
“我們是國營商店，絕對說話算話，這次活動也是為了回饋廣大百姓，不像某些私營商場，一心隻想著賺大家的錢。”
“大家買到了優惠之後，回去也可以多宣傳宣傳，以後彆去那些黑心商場，沒錯，我說的就是華龍。”
“私營的企業，隻想著把大家口袋裡的錢掏出來，我們國營商場不一樣，要踏踏實實地為大家謀福利……”
王長山趁機夾帶私貨，貶低起了華龍商場。
但和王長山想象的不一樣，根本沒人附和他。
老百姓的眼睛其實是雪亮的，你拿著大喇叭在這捧高踩低有什麼用？
有本事就一直搞優惠，打價格戰唄，大夥自然是哪家實惠去哪家買。
誰管你是私營還是國營啊！
國營的洗衣粉能洗衣服，私營的洗衣粉就洗不了嗎？
再說了，現在搞市場經濟，國營商場和私營商場裡賣的東西，那都是一個廠子、同一條生產線上出來的，根本沒什麼區彆嘛！
王長山又貶低了一陣華龍商場，有些群眾聽得不耐煩了，吼道：
“彆廢話了，趕緊開門！”
“排隊老半天了，還在這磨嘰！”
“就是，再不開門我們就去華龍了！”
“這麼喜歡講話，留著開會說，跟我們說個屁，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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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說幾句，下麵就全都吵著讓他開門，王長山臉上掛不住。
本來還想跟這些老百姓好好掰扯掰扯國營商店的優越性，現在也說不下去了。
把話筒遞給旁邊的賀經理，王長山黑著臉上樓了。
賀經理已經滿頭大汗了，看著下麵的隊列又有點混亂的跡象，連忙喊道：“大家排好隊，不要亂，我馬上下來給大家開門！”
聞言人群又回複了秩序。
8點20分，百貨批發商店，正式開始了營業。
早已等待多時的顧客，幾乎是衝進了大樓內部，搶購打折的商品。
最受歡迎的，自然是電視機和自行車。
這都是大家平時買不起的大件。
一輛二八大杠，如果是鳳凰、永久這種名牌，要180塊才能買到。
飛鴿、紅旗、金獅等等牌子價格低一些，但再便宜也要120左右。
現在打折，一台竟然隻賣95塊！
雖然那牌子他們沒見過，但他娘的是真便宜啊！
一百塊都不到！
還有電視機，打五折的是一款黑白的電視，價格從620直接降到了310！
這兩樣商品立刻遭到了瘋搶！
“給我來兩輛自行車！”
“我要買電視，這裡是四百塊，快給我算賬！”
“我要買十台電視！”
這個年頭，並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買得起彩電，尤其是農村，許多家庭連黑白電視都還沒用上。
88年，城鎮居民的彩色電視擁有量達到了30%，但農村居民彩色電視機擁有量才2.8%，也就是一百個農村家庭，隻有不到三個家裡有彩電。
黑白電視擁有量高一些，但也隻僅僅才28.64%。
兩者加起來，也就剛過30%，基本十戶隻有三戶有電視。
所以這款價格才310塊的黑白電視，受歡迎的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但凡是打算買電視的顧客，那就沒有不動心的。
周圍的人又瘋狂搶購，很容易就帶動起了情緒。
轉眼間，擺在一樓大廳的數十台黑白電視，全都被搶購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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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呢，不是打五折嗎，怎麼沒貨了？”
“就是！該不會又是限量供應吧。”
“剛剛那人就純粹放屁，說話不算話！”
人群立刻吵鬨起來，賀經理連忙安撫道：“剛剛的六十台電視已經賣光了，不過大家不用擔心，庫存還有好幾百台，馬上給大家搬過來！”
“快點，我要買五台！這裡是錢，1550！”
“我也要買十台……”
搬貨的工人，忙到手腳都抽筋了，大廳裡的電視機仍然是一來就被清空。
甚至有不少顧客，開口就是十台二十台，還自帶搬運工，一人就能搬走五六個箱子，十分熟練。
賀經理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等到八百台庫存賣出去大半的時候，賀經理才回過味來。
那些買十台、二十台的，價格都算好了，給的全是嶄新的票子。
他似乎想起來什麼，悄悄到二樓去，仔細觀察，發現遠處的路口停著一輛大貨車。
有不少壯漢正把剛買來的電視機，直接搬到了那貨車上！
不隻是電視機，旁邊還有一台貨車，在裝自行車！
賀經理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
有人在屯他們的貨！
他下意識就想要阻止，但突然又回想起來昨天張繼斌私下找到他，讓他轉手貨物的事。
估計背後是同一個人。
隻不過他頭上有王長山壓著，不敢那樣乾。
他估摸著，其他商場可能早就把那些不賺錢的東西，全都轉了出去。
這個情況要不要給王長山彙報呢？
賀經理隻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背著手，下樓去維持秩序了，好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不過他還是在悄悄的觀察，大概記錄了一下那些被“非正常顧客”買走的電視機和自行車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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