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這麼一頓汙言穢語的叫罵,中氣十足,聽得在場的人目瞪口呆,幾乎所有人都是虎軀一震。
大房的幾人瞪大了眼睛,那副模樣就像是見到了鬼似的。
宋俊良試探性的張了張嘴巴,又是有些猶豫的開口:“……娘?您醒了?還好嗎?”
宋老夫人又是罵:“好你娘的狗屁!你娘疼的快死了!”
“就算是老娘下去了,也要把你們一個個都帶下去,你們這件小賤蹄子,哎呦喂,沒一個讓我好過!”
聽見這幾句熟悉的招式,宋俊良抿了抿嘴唇,倒是沒有再開口了,而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下來。
眼見著宋老夫人睜著渾濁的眼睛,眼眸一點點的在床榻邊上的幾人臉上掃視,眼珠子轉的滴流圓。
那副模樣精明又刻薄,讓趙千蘭整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隻有趙千蘭轉了轉眼珠子,又是硬著頭皮往外走了一步,努力對著宋老夫人揚起了一抹笑,然後開口:
“娘!你終於醒了!方才可真是擔心死我們了!”
宋老夫人高高聳著顴骨,斜眼瞥著趙千蘭,隻是用鼻息哼了兩聲:“擔心?你這個下三濫的,恐怕最是想老娘去死!”
趙千蘭後頭一哽,藏在袖管裡的雙手都忍不住一顫,她努力的擠出了兩滴眼淚:“幸虧有熹之啊!她可真是個好孩子!把你救活了!”
她自顧自的繼續說:“如今熹之可威風了!你的親孫女,是陛下親封的副院判!把宮中的那些貴人們伺候的可好了!如今您也能享受到了!”
宋老夫人聽見這話,神情倒是突然變了變。
宋熹之抬眸冷笑:“祖母有如今的光景,自然是宋夫人居功至偉,我可不敢居功。”
趙千蘭聽著宋熹之話裡的言外之意,眼眸閃爍了一下,便朝著宋老夫人緊趕慢趕的繼續說了下去:“功勞,誰比得上這孩子呢?若是娘有什麼難受的地方,可千萬彆藏著掖著,就讓熹之過來做就好了!”
“她原本就是你的孫女,依靠著咱們宋府的名頭嫁入了侯府,如今有錢,一個晚上便能賺個幾千兩銀子,也是該好好儘孝心,伺候祖母了!”
宋老夫人聽見趙千蘭的那句“幾千兩銀子”,整個人都是突然震了一下。
她突然抬眸,死死的盯著宋熹之的那張臉,眼眸裡爆發出了異樣的神采。
宋熹之感受著宋老夫人的目光,又是說了幾句話,可宋老夫人卻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她此刻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隻是用那雙突出來的眼球,一眨不眨的盯著宋熹之的臉,看她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個閃閃發光的金元寶一樣。
“那麼有錢也不知道給你祖母帶來點?讓若不是老娘命大,從鬼門關回了來,恐怕還是要被你當死人糊弄!”
“天生的賤骨頭!嫁出去了就再也不想著娘家了!胳膊肘真是往外拐!”
宋老夫人說著,又是朝著宋熹之猛地翻了一個白眼。
宋熹之聽見她這一籮筐的難聽話,心中早有準備,便也沒有絲毫波瀾,她微微挑:“賤骨頭給您開的藥,您吃著倒是適用。”
“想來您的骨頭更賤,才喜歡吃我這賤骨頭開的藥。”
宋熹之的話簡直是大逆不道,讓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愣了一會兒,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就連宋老夫人聽見這話,整個人都是猛地一抖,突出來的眼球在深陷的眼窩裡瞪得老大。
她沉重的呼吸了幾聲,心裡惦記著宋熹之的銀子,最後還是扯著嗓子開口撒潑:
“你不是太醫院的院判嗎?專門伺候人的東西?現在我身體不爽利,就要你的伺候!”
瞧見這幕,趙千蘭的心情彆提多麼舒暢了。
她差點便是要笑出了聲:“宋熹之,祖母尚且在病中,卻還掛念著你,點名要你的陪伴,你不會還要推脫吧?”
宋熹之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不過還是十分淡定的抬眸,與她對視:“祖母點名照顧,自然是要照做的,想必若是祖母要求讓宋夫人來照顧,宋夫人也會夜以繼日的照顧著吧?”
趙千蘭想也沒想,便直接點頭了:“那是自然!若是婆母要我照顧,我自然是二話不說,凡事親力親為!”
“不過如今她點名要照顧的人是你!”
宋熹之點了點頭:“那我就知道了。”
一旁躺在床榻上的宋老夫人,聽見宋熹之這乖順的話,眼睛都亮了起來。
果然,這個小賤蹄子還和之前一樣,是一個軟柿子!
隻要是性格軟,人就好拿捏,到時候做些什麼,都是聽她說了算了!
宋老夫人想著,又是在床榻上尖聲大喊了起來:“老娘要屙屎!老娘肚子疼!老娘要宋熹之伺候我屙屎!”
趙千蘭聽見這話,整個人是喜上眉梢,那副模樣就像是要過年了一樣。
她急急招呼著在場的眾人,帶著他們就往屋子的外頭走:“婆母既然要方便,那我們這烏泱泱的一群人也不便在屋子裡留著了。”
“這裡有宋熹之的伺候,她還懂醫術,那就足夠了,大家也都能放心……那還是讓祖母多休息休息吧!”
趙千蘭說完這話,便邁著小步,急急的出了屋子。
宋若安和賀雲策也是急忙的跟了出去。
等幾人到了外頭,在四下無人的地方,趙千蘭才忍不住對著宋若安歡欣雀躍的開口。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蠢的蠢貨,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宋若安也笑得前仰後合:“我還以為她有什麼本事,那樣堅定的要救了祖母,既然她天生喜歡伺候人,那就讓她在祖母身邊日日伺候著好了!”
趙千蘭此刻也是暢快無比:“我從前受了十餘年的磋磨,如今也是要讓宋熹之享受一下了。”
她屏退左右,又是對著宋若安低聲開口,聲音裡是壓不住的笑意:“雖然這個藥沒有把老太婆藥死,但也是一箭雙雕。”
“那老太婆是個難伺候的,學了那種鄉下村婦磋磨人的法子,還格外的節儉,屙屎是一定要在床上屙,一定要人伺候,還不讓人倒掉,一定要留著,送去後院院子澆菜!”
“如今她病了那麼多年,性格就更古怪了!方才我還擔心宋熹之把她救活了,自己便要受罪,可如今宋熹之受罪,可都是她自己選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幾人說著,宋俊材和大房的幾人也先後進了屋子,趙千蘭倒是緩緩收斂了笑意,又是裝的一副小意溫柔的樣子。
而在方才的屋子裡,此刻就隻剩下了宋熹之和原本宋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下人。
宋老夫人此刻還躺在床上,一邊用餘光瞥著宋熹之的模樣,一邊撒潑打滾的說自己要屙屎。
宋熹之臉上掛著不鹹不淡的笑容,一步步朝著床榻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