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聽見宋熹之的話,倒是首次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其實奴婢也是想要把事情聽個清楚,但是這一次賀雲策卻十分謹慎,在談話的時候屏退了所有下人,還關上了屋子的門,屋裡隻留下了趙千蘭、宋若安和他三個人。”
宋熹之聽見這話,緩緩放下了牛乳,坐直了身體,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沒想到是趙千蘭這一次過來,是來找賀雲策的。
想必多次的失敗終於讓賀雲策回過神來,不覺得自己重生了一回,就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了。
一旦他人不浮躁了,就開始變得謹慎了起來,所以賀雲策兩次都那麼沾沾自喜,這一世還時常掉以輕心,可他前世至少是做過丞相的人。
他的底子還在,又是有前世的記憶,若是此刻謹慎了起來,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宋熹之神情變換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即又是問道:“那你什麼都沒有聽見嗎?”
阿蓮仔細的回憶:“奴婢隻是隱隱約約的聽見了什麼太後,娘娘之類的話,其他的就再也沒有聽見了。”
宋熹之聞言,微微挑眉:“太後?”
“阿蓮,你做的很好,有這一個詞就足夠了。”
等阿蓮走了之後,賀景硯便從內臥裡走了出來,他隨意的債宋熹之的身邊坐下,又是道:
“若是趙千蘭提起了太後,恐怕就是為了太後娘娘的壽宴,壽宴就在這個月,而且經過了鶴延山的事情,這次的壽宴會大操大辦。”
“而譽王失勢,大概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扳回一城。”
宋熹之抬著頭看著,又是聽他把話說完,於是恍然大悟了起來:“原來是賀雲策是想要做這件事情啊。”
前世太後的壽宴,有人送出了一個大漆螺鈿做成的匣子。
所謂大漆螺鈿,便是匠人精心選用了夜光螺等優質貝殼,將起剝離、裁切成纖細的點、線、片,然後一點點的貼在漆器上,可以做成各種各樣的花紋和圖案,栩栩如生。
有些器物上還會用金銀珠寶等物裝飾,再經過髹飾、推光而成,製作出來的東西皇五光十色,燦若虹霞,精致纖巧。
最最關鍵的是,前世在太後壽宴上,被送出去的那個大漆螺鈿的匣子,上麵雕刻的是一個佛祖的像。
那匠人的心思巧妙,佛像背後的光環,是用夜光螺製作而成的,因此在燈光黯淡下來的時候,佛像和佛像背後的光環便會散發出不同的光芒。
那副模樣就像是佛像顯靈了一樣,異常的神聖,也非常非常的震撼人心,有正好是在太後的壽宴上發生了這一幕,便有民間傳言,說太後功德無量,引來了佛祖祝壽。
前世的時候,這個匣子是在一個酒樓裡拍賣而得到的,被一個小官拿過去獻給了太後。
因為人們一開始不知道這個失傳的大漆螺鈿有著如此玄妙的奇觀,所以那個小官隻用了六七百兩銀子,就把這個東西拍到了。
可就是這六七百兩的東西,卻勝過了世間所有的奇珍異寶,拔得了頭籌,讓太後高興的合不攏嘴,陛下也是龍顏大悅。
於是那小官得到了皇帝的看重,才華得以施展,而這件東西,便也也成為了大乾的國寶,被傳為了一段佳話。
原來賀雲策此刻的目的,是為了那一件大漆螺鈿。
宋熹之正想著前世的事情,沒有說話。
可一旁的賀景硯眼眸卻突然幽深了起來,他看著宋熹之心不在焉的模樣,微微挑眉,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拇指微微使勁,便掰過了宋熹之小臉,賀景硯語氣幽幽:“你在想什麼?”
宋熹之眼皮一跳,閉緊了嘴。
想什麼?總不能跟他說自己在想賀雲策吧?
宋熹之雖沒說話,可那副心虛的模樣便已經表現出很多東西了,賀景硯的眉頭微微蹙起,嗓音便是更加低啞了:
“你很了解他?”
感受著男人幽幽的目光,宋熹之的雙手急忙攀上了男人的大手:“我當然是在想趙千蘭此來的用意。”
男人微微挑眉,似乎不相信她的這套說辭:“哦?想起趙千蘭的時候,居然是這樣的表情?”
宋熹之皺著眉毛看他,她其實也想知道自己想起賀雲策的時候到底是什麼表情,讓這個男人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我是在想酒樓的拍賣權要怎麼獲得,算算日子感覺差不多要到拍賣的時候了,應該也沒了什麼位置,這件事情還是比較有難度的。”
“賀景硯,你要知道賀雲策的計劃就是拍賣獲得進獻給太後的壽禮,我們決不能讓他得逞。”
“同時也必須切斷趙氏一族往上爬的所有路,若是讓他們攀上了太後,民間留得了一個好名聲,那可就不好了。”
宋熹之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可一下子便讓男人抓住了其中的關竅。
“酒樓?”
賀景硯微微歪了歪頭,眼眸晦暗了一下:“你怎麼知道這個酒樓的?你們之間有秘密?”
在一片寂靜的屋子裡,男人的聲音是越來越緩了:“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宋熹之聽見這話,眼皮一跳,倉皇的抬起頭來,便撞進了男人黝黑的眸子裡。
他的眸光清明,就像是洞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