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熹之聽見這話,眉頭擰得是更深了。
她垂眸望著老嬤嬤滿是希冀的眼神,最終還是鬆了口:“你彆慌,先帶我去看看吧。”
老嬤嬤聽見這話,擦了擦淚,急忙起身,便領著宋熹之要往隔壁的屋子裡走。
雖然趙夫人對她構不成什麼傷害,可宋熹之還是帶著些提防的心思,讓司琴和吳嬤嬤一同陪著她去了隔壁的屋子。
剛一進屋子,司琴的臉色一變,便伸手攔在了宋熹之的身前。
“主子,這屋子不對,是有人在暗中潛伏的氣息,但是武藝精湛,功夫不在屬下之下。”
宋熹之腳步一頓,望向了跟前的老嬤嬤,老嬤嬤急忙反應了過來,於是道:
“夫人莫要擔心,這是小姐的母親在犧牲前,給小姐培訓的一支暗衛隊伍,隻是小姐平日處在閨閣之中,沒有什麼用,也就將這支暗衛閒置了。”
“隻是小姐昨日被螞蟻咬傷,心中惶恐難安,便急急從京中召喚來了一人,隨身保護著小姐,作用與您這身邊的女侍衛是相同的。”
嬤嬤說著,又是怕宋熹之不信,有些慌了神,急忙叫潛伏在暗處的侍衛露了麵。
隻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同樣是一個女侍衛,模樣很不出眾,身量也不高挑,若是走在人群中,便直接能消失不見,讓人再也尋不到她的蹤跡。
可她步伐穩健,低垂的眼眸十分平靜,可那時刻蓄勢待發的身姿,顯露出隱約的防備和殺意,她與司琴不同,那副模樣明顯就是在戰場裡浸泡過的。
司琴的作用近似於保護,那人看著卻更擅長暗殺。
司琴與她粗粗的打了一個照麵,便知道此人的功夫絕對不低,甚至是遠在自己之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想必這是趙夫人的母親從戰場上精挑細選培訓出來的士兵,甚至於她手底下那一支暗衛隊伍,也絕對不簡單。
隻是可惜了,按照方才那老嬤嬤說的話,趙夫人處在閨閣之中,腦子也是個不清楚的,這一支的暗衛隊伍竟直接擱置了。
好不容易受了傷,心裡害怕,才叫急忙從京中叫來了一個人,保護著她的安危。
司琴望著眼前同樣是一身黑衣的女侍衛,心中實在是感歎。
暴殄天物啊!
起碼跟在自家主子的身邊,還每日調查些宮中秘辛,殺殺西戎的刺客,還順手能救個皇帝,活動活動筋骨。
可跟在這趙夫人的身邊,想必那一整支暗衛隊伍,都日日在屋頭數螞蟻。
宋熹之隻看了那女侍衛一眼,便又是邁著步子進了屋子。
一進內臥,便能看見趙夫人了無生息的躺在軟榻下方,身邊的小丫鬟手足無措。
而她方桌上放著的,卻是她父母已故的畫像。
宋熹之微微皺眉,低頭看著趙夫人的模樣,又是伸手把了她的脈。
“這是怎麼回事?”
小丫鬟含淚望著趙夫人的模樣,有些手足無措,聲音也是帶著哭腔:“夫人一回來就跪在了夫人父母的遺像前,奴婢說陛下的懲罰可以從明日再開始……”
“但是夫人不聽,執意的跪著,跪了一個時辰之後就暈了過去,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求您救救她吧。”
宋熹之沉默的望著方桌上的遺像,倒是沒想到這個趙夫人,把父母的遺像都隨身帶著。
想必陛下今日的那番話,提到了她的父母,對她的打擊很大。
也不知道趙夫人跪在父母遺像前的時候,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她對著身邊的吳嬤嬤開口:“去泡一杯糖水給她喝吧,不必說是我說的。”
眾人都錯愕的望著宋熹之的背影,卻見她重新邁著步子出了屋子。
宋熹之的吩咐吳嬤嬤自然是不敢耽擱,不過等她出了趙夫人的屋子,吳嬤嬤才開口詢問她這麼做的用意。
宋熹之解釋了一下:“她單純就是因為吃少了,自己心裡又難受,所以才暈了過去。”
“我不喜歡趕儘殺絕,既然她從京中召回了自己的暗衛,那日後她的生活要如何,就要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她說完這話,又突然抬眸,看見的就是趙大人行色匆匆的往院子裡的走模樣。
兩個人擦肩而過,趙慶舒便急匆匆的進了趙夫人的屋子裡。
等嬤嬤聽了宋熹之的吩咐,給趙夫人喂了糖水,不一會兒,趙夫人便又是悠悠轉醒。
等她一睜眼,看見的便是趙慶舒擔憂的眼眸:“雅嫻?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突然暈倒了?”
趙夫人垂下眼眸,有些平淡的道:“陛下的懲罰,這是我該受的。”
“陛下說得對,我對不起我的父母,分明宋熹之是去救人,可我卻說她去與胎監私通,我陷害忠良,跟我害死我父母的人有什麼區彆?”
她說到激動的地方,蒼白的麵色甚至都變得紅潤了起來。
這話似乎還含了幾分言外之意,趙慶舒眸子晦暗了一下,又是急忙解釋:
“當初我在陛下麵前讓你不要說出實情,便是想要兩害相權取其輕。”
他接替了老嬤嬤的位置,攙扶住了趙夫人的身子:“你想想看,若是陛下知曉你是聽了那勞什子堂妹的話,故意陷害,事情就大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僅你我受罰,更是會影響到良妃和譽王,你如今說一切隻是一個誤會,陛下看在你父母的麵上,對你小懲大誡,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雅嫻,我都是為了你,你這副模樣也真叫我心疼,我恨不得為你受了這份苦。”
趙夫人聽見這話,閉了閉眼眸,淚水便直直的從眼角處滾落:“夫君,我如今就隻有你了,你不要欺騙我,我已經沒有家了。”
她的聲音幽幽的,回蕩在整個屋子裡。
趙慶舒擁抱著她,將她的身子攬得更緊:“我不會騙你,雅嫻,我不會騙你。”
方才的那個女侍衛,正沉默的躲在屋子的陰暗處,麵無表情的觀察著趙慶舒的臉。
隻聽趙慶舒的聲音輕柔,似乎還帶著幾分蠱惑:“至於那個宋熹之,你不要覺得你虧欠了她。”
“或許就連陛下都是在包庇她,她不是什麼好東西,把你害成了這副模樣,你日後可千萬不能跟她來往。”
老嬤嬤在一旁聽著,忍不住道:“方才是主子您暈倒在了地上,是賀夫人來看望,還送來了一杯糖水。”
趙慶舒冷笑:“貓哭耗子假慈悲,先前想要至你於死地,現在以為一杯糖水就可以打發人了嗎?雅嫻,你可彆犯蠢。”
趙夫人聽見他的話,掙紮著緩緩脫離了趙慶舒的懷抱,又是盯著的臉,沉默了良久。
他握緊了趙夫人的手:“雅嫻,我剛剛的話你都聽進去了嗎?”
在他緊張的眼神中,趙夫人垂下了眼眸,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