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夫人一聽這話,覺得嬤嬤的囑咐簡直是杞人憂天,她笑著道:“那裡荒無人煙,我們在院子裡修養幾日便要去參加封禪大典了,是不可能往那邊去的。”
她握住了宋熹之的手:“之之也是。”
宋熹之摸了摸鼻頭,重重的“嗯”了一聲。
老嬤嬤聽見這話,才放下心來。
她婉拒宋熹之請她喝的茶,隨即又道:“馬上天黑了,素食的晚膳會有專人送來,老奴還有事,就先去忙了。”
宋熹之點了點頭,客氣的把她送了出去。
等用完了晚膳,天也黑了,宋熹之便在司琴耳畔小聲吩咐了幾句。
等她沐浴完畢,辛夫人也回了自己的屋裡,司琴便查看好了後山的地勢,回來稟報。
屋內燭火搖晃,她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頭發高高束起,手上持劍,臉上蒙麵。
當她隱匿起來時,氣息和腳步都很輕,若不是仔細觀察,就算是在同一間屋子裡,也很難感知到她的存在。
宋熹之眯了眯眼眸,覺得自己好像為阿蓮發現了一位好師父。
“主子,在咱們院子的不遠處,是發現了一片竹林,竹林很大,蔥蘢茂密。竹林之後是荒廢的院子。”
“不過竹林和院子兩者的麵積實在是太大了,屬下一人並無法仔細搜查,便先行回來稟報了。”
宋熹之對著她莞爾一笑:“不要緊,幫我換上這身衣裳,我們一起去仔細搜查。”
司琴聽見這話,在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您也想去?這實在是太過危險。”
宋熹之聳了聳肩:“這不是有你嗎?”
“除非是像上次那樣,一下子碰見十幾個刺客,否則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咱們……不太可能那麼倒黴吧?”
司琴認真的想了想,也覺得宋熹之的話說的有道理。
這鶴延山要舉辦封禪大典,宮中侍衛早在數月前便將整個山頭圍了起來,定是戒備森嚴,最多也就是碰上些小蟲小蛇什麼的,不至於那麼倒黴。
於是她幫宋熹之穿好了衣裳,兩人便趁著外頭月色正濃,偷偷溜了出去。
月涼如水,司琴帶著她往小道上走,路上空無一人,後山處的竹林茂盛蔥蘢,密密匝匝的長在一起,看上去有幾十年的年歲了。
宋熹之跟著司琴腳步匆匆,偶爾抬頭往上瞧時,便覺得這竹林是要遮天蔽日了似的。
可就在此刻,司琴的腳步突然變慢,她扭頭看了宋熹之一眼,又是用手防備的扣住了腰側的長劍。
宋熹之抬頭,臉上也多了幾分遲疑:“……司琴,怎麼了?”
還未等司琴開口,宋熹之便也聽見遠處傳來了尖銳的呼號:
“來人!救命啊!來人啊!”
兩人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的便是一群人在竹林裡拚死的搏鬥,地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數十具屍體。
一側是訓練有數、裝備精良的黑衣刺客,人多勢眾、有備而來,就算是經過了一輪血洗,此刻也還剩下了五六個人。
而另一側則是兩個淒慘又可憐的中年人,看上去是一主一仆。
兩個老頭身前,此刻隻剩下了兩個渾身是血的侍衛。
雙方像是經曆過一番激戰,兩邊的人手都是有些體力不支,而兩個防禦的侍衛看著搖搖欲墜,看著馬上就是要倒下去了。
幾個刺客見此情形,看準了機會,便再次發動了最後的猛攻。
主子身量較高,穿著一身素色的常服,看見這樣的情況,陰沉著臉色,手中也握了一把長劍,還算是鎮定。
那稍矮的仆從看著較為年輕,白麵無須,穿著束手束腳的緊身衣衫,看著滿地的屍體,一麵攙扶著自家主子的手,一邊已經在瑟瑟發抖的大喊了。
“來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方才他們聽到的,恐怕就是這仆從的喊聲。
宋熹之瞧著前麵的動靜,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又是扭頭和司琴對視了一眼。
兩人皆在對方眼裡發現了“倒黴”兩個字。
不過還好,至少那十餘個刺客,此刻已經有半數成了屍體。
宋熹之不過思考了一息時間,隨即便開口:“此刻還剩五六個,看起來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司琴,你有把握嗎?”
司琴握住了宋熹之的手腕,不願意放手:“屬下的責任是保護您的安全。”
宋熹之聽見這話,突然想起了自己上次遇刺、瀕臨絕望時,從天而降的那位恩公。
“既然有把握就去幫幫吧,就像是從前旁人幫了我一樣。”
司琴沉默了片刻,隨即才咬牙道:“您在樹後藏好。”
她說完這話,一手抵著腰間的長劍,便駕起輕功,飛到了那邊去,宋熹之遠遠的藏在樹梢後,觀察著遠處的動靜。
有司琴加入了戰鬥,局勢便在瞬間發生了改變,兩個侍衛如有神助,攻勢也越發的淩厲。
主仆兩人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了意外。
可就在此刻,黑衣刺客眼見敗局已定,竟直接從胸口掏出了一小節竹管。
他將竹子放在口中猛地一吹,一道飛針便淩厲的射出,直直的朝著那主子的胸口飛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人能反應的過來。
隻有那稍矮的仆從,咬緊了牙關,他大吼一聲:“主子!小心!”
他說完這話,便猛地朝著自家主子的方向,飛撲了過去。
他用身體擋在了主子的上麵,飛針堪堪擦過仆從的手臂,又是猛地飛了出去。
兩個打鬥侍衛皆是鬆了一口氣。
可誰知此處竟是個斜坡。
白麵仆從不慎踩空,腳下一滑,兩人倒在地上滾作一團,便不受控製的順著斜坡滾了下去,直接到了斜坡的邊緣。
而斜坡下的,便是陡峭的懸崖。
宋熹之猝不及防的看著眼前突發的場景,隻覺得耳畔是嗡的一聲響,她大喊了一聲:“小心!”
索性宋熹之的提醒讓兩人猛地回過神來,那素衫中年男子在生死關頭,猛地伸出手,咬牙抓住了竹子的根部。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緊緊的抓住了仆從的衣領。
身下便是極其陡峭的懸崖,在濃重的夜色中深不見底,兩人幾乎是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