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目光灼灼,始終望著她。
可宋熹之感受著男子的目光,說完這話後,卻陡然沉默了下去。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從前心心念念想讓他醒來,可當他真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時,宋熹之倒覺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吳嬤嬤見狀,急急蹲在了宋熹之的身邊,看著自家小姐通紅的眼眸,她的眼眶也多了幾分濕潤,道:
“小姐嫁進來後便受了不少的委屈,先是險些被二小姐換親,然後二公子趁著您臥病在床,口口聲聲的便要休了小姐,幸好姑爺您終於醒了,終於是醒了……”
“換親?”賀景硯聽見這話,突然抬頭。
三七急急的點頭:“大公子,奴才叫三七,是和白術一起,由老夫人指派來特地來照顧您的。若不是有少夫人不離不棄,日日為您施針煎藥,隻怕您也不會好的這樣快。”
賀景硯聽見這話,眸光微微動了動,他抬眸的望著宋熹之那張巴掌大的小臉。
疲憊、蒼白的神色掩不住她的絕色的容貌,此刻她眼眶微紅的模樣,表情還有些彷徨,讓人忍不住心疼。
賀景硯心中動容,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克製的道:“從前辛苦你了,日後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了。”
宋熹之聽見這話,終於鬆了一口氣。
賀景硯雖然是猝不及防的接受了一覺醒來多了一個新婚妻子的消息,可他的接受能力看起來十分強,並不排斥自己的存在。
她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隻見賀景硯有些吃痛了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他隨即又對著青銅道:“去給我叫一個大夫來包紮傷口。”
宋熹之這才猛地反應了過來。
賀景硯額頭上的青紫已經顯現了出來,而鎖骨處流出的鮮血已經凝固,看上去也是十分猙獰可怖。
方才他大概就是被那個腳踏撞醒了,不過所有人都為他醒了開心,也忽略了他身上的傷。
青銅領命,即刻便要去辦,三七卻在此刻瞪大了眼睛。
“為何要去請大夫呢?夫人就可以給公子包紮傷口啊?從前所有的針灸、塗藥,也都是夫人做的呀!”
聽見這話,賀景硯又是冷不防的抬頭,望向了宋熹之的眸子裡,他的眼神有幾分戲謔,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隻聽他清冷克製、恭敬疏離的聲音在此刻響起:“男女有彆……夫人,你會介意幫我包紮嗎?”
宋熹之聽見他的話,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純情的人。
想起自己之前對他上下其手的強迫,傍晚時甚至當眾脫掉了他的上衣。
這樣殘酷的手段,罄竹難書,那麼對眼前這個純情男人來說,豈不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宋熹之的內心小小的愧疚了片刻,很快就煙消雲散了,不過她表麵還是裝的羞澀,聲音也小小的:“那就讓我來為夫君包紮吧。”
幾人將他攙扶到了床榻上去,吳嬤嬤打來熱水和幾個煮熟的雞蛋,青銅派人清理地上的血跡。
宋熹之將麵盆裡的濕帕子擰乾,坐在床榻邊上,幫他擦拭了一下臉頰、脖頸處沾染到的血汙。
當她想要擦拭賀景硯的鎖骨時,發現寢衣還未解開。
她動作頓了頓,兩人坐的很近,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也能感受著男人有些灼熱的視線。
宋熹之終於發覺,活人和死人其實是不一樣的。
耳畔便傳來賀景硯的聲音:“寢衣我自己來解吧。”
他說著,剛想抬起胳膊去解開扣子,卻又是牽動了鎖骨處的傷口,吃痛讓他發出了小小的一聲抽氣。
宋熹之聽見這話,急急握住了他的手:“還是我來吧,從前我為你針灸,衣裳也都是我解開的,在醫者眼裡其實沒有什麼區彆的。”
賀景硯聽見這話,竟然是笑了,他沒有拒絕,反倒是直接鬆了手:“那你來吧。”
宋熹之抬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笑得很突然。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不過她沒有說話,而是低頭解他衣裳的帶子。
男人的身子順勢下彎,讓她更好的夠到,溫熱的呼吸也不可避免的灑到了她的眉心。
分明此事她在從前乾過了無數次,可今日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呼吸有些急促,三七不知道打了一個什麼繁雜的結,讓她半天拆不開,手指也有些不聽使喚。
男人的目光總是若即若離的追隨著,讓她鬼使神差的抬頭,與他的眼陡然撞上。
男人又是笑了,氣息撲在她的額頭上,讓他有些癢:“夫人看起來還不太熟練。”
宋熹之手一抖,飛快的解下了最後一個帶子。
不熟練不過是因為你醒著罷了,她解活死人的衣裳可是熟練異常。
說出來真怕嚇到他。
宋熹之心中腹誹,卻隻是規規矩矩的從藥箱裡拿出來藥粉和包紮的布帶:“或許我針灸和治療會比較熟練。”
賀景硯聽見這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微微一僵。
宋熹之沒有注意到男人表情微微的僵硬,她隻是目不斜視的拿著藥粉和繃帶,又是在他的鎖骨處耐心塗抹。
她專心致誌的用藥塗抹傷口,隨即又是俯身,雙手環繞著男子的胸膛,幫他把傷口包紮好。
等宋熹之氣喘籲籲的抬起頭來時,看見的就是男人脖頸處浮現出了淡淡的粉霧。
她有些奇怪的碰了碰他的臉頰,臉頰是有些燙:“你臉紅什麼?難不成發燒了?”
賀景硯突然清了清嗓子,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爐火:“太熱了,讓青銅把爐火減些。”
宋熹之點了點頭,轉身想吩咐青銅把爐火減些。
可她突然又是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猛地一拍腦門:“真的是忙糊塗了……”
“青銅,你彆去減爐火了,趕緊把這件事向祖母、父親、黃氏稟報一下,就說夫君已經醒了,讓他們趕緊過來。”
“哦,對了!還有賀雲策,也把消息送到他的手上,讓他來看望一下自己的兄長。”
宋熹之說這話時,眼眸微眯,表情還有幾分狡黠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