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會開完了?”朱琳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頭,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
“開完了。”
江弦奔波一天的疲色全消,將手上的布袋子給她遞去。
朱琳帶著幾分好奇接過,從裡麵翻出一些紀念品以及京城作協理事的證書。
“理事!”她捂著薄唇,驚呼一聲,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證書的紙麵。
京城作協今天剛剛成立,能夠在第一屆理事會的領導班子任職,這是極大的認可。
“你做什麼呢?”江弦提醒一句,他可聽著廚房裡還有炒菜的聲音。
“呀,我還做著炸醬呢。”朱琳趕忙把證書塞回他手裡,一抹身回到廚房。
江弦輕笑一聲,在屋裡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把他理事身份的證書擺上。
這會兒才注意到,屋裡還擱了幾件朱琳的衣服、鞋子,最顯眼的就是當初他買給她的那雙白色高跟鞋,嶄新如初。
他也沒說什麼,打一盆水洗了把臉,擦乾淨水珠,進到廚房。
女王陛下正握著菜刀,在案板前剁著菜碼,芹菜、心裡美、黃瓜.
江弦湊過去,貼著她柔嫩的背,俯下身,雙手箍住她纖細的腰肢。
朱琳回過頭看他一眼,語氣嬌媚,“你真是小孩兒,真能趁亂搗鼓彆人。”
“什麼搗鼓。”江弦貼著她粉粉的耳垂,“我隻是想到一句詩詞。”
“哪一句?”耳鬢廝磨,朱琳身體一點點燙了起來,心跳也很快。
江弦輕笑一聲,“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
“什麼意思?”
“這是卓文君寫給司馬相如的詩句,說的是,從此看見漂亮的衣服也隻是一笑而過,隻願為你親自下廚做羹湯飯菜。”
朱琳臉紅的要滴血,眉眼低垂,柔情似水,“伱啊,就會說好聽的哄彆人開心,我看你以前肯定勾搭過不少姑娘。”
“小朱同誌,我還有更好聽的。”
“什麼更好聽的?”
“卓文君是豪門才女,她還給司馬相如寫過一句詩詞,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
朱琳聽得歡喜,漸漸有些沉醉於這甜甜的愛意當中,不過清醒的也很快,帶著一絲嗔怪把江弦推開。
“做著飯呢。”
江弦爽朗一笑。
也不操之過急。
麵條下鍋,菜碼切好,沒幾分鐘就能撈出來開飯。
炸醬麵的菜碼講究個八小碗:黃瓜、香椿、豆芽、青豆、黃豆,水蘿卜絲、白蘿卜絲、蛋皮絲,根據時節,再做些調整。
不過尋常人家吃起來沒那麼講究,有啥現成的就配啥,朱琳也隻弄出來五份菜碼。
江弦依次往碗裡一放,用筷子把肉醬拌開,呼嚕嚕往嘴裡一吸。
味兒特好,一看就是經常下廚,已經練出了水平。
不過這年頭也基本沒人不會做飯了。
“怎麼樣?”朱琳期待的看著他。
江弦豎起個大拇指。
“倍兒地道。”
“德性。”朱琳有些歡喜的下頭,擺弄自己碗裡的麵條,臉上溫柔淺笑。
趁著吃飯的時候,江弦給她講了講在上海的事兒。
“三毛之父!”
聽著張樂平的名頭,饒是朱琳也沒辦法淡定,三毛這個形象她也太熟悉了。
“畫好了麼?”
“還沒。”
江弦喝口麵湯,抬起頭問道:“你跟家裡頭說的咋樣了?”
“嗯?”
“嗯?”
江弦反問一聲,朱琳馬上反應過來。
臉一燙,拿筷子拌了拌麵條,抬起頭,眨巴著杏眸。
“我家基本沒什麼意見,我爸和我媽都讚成,不過我媽是想讓你上門再說道說道,這個我沒所謂,你那麼忙,這事兒咱倆自己商量著來。”
“這我可就要批評你了,小朱同誌。”
江弦一臉嚴肅的擱下筷子,責備道:“這是咱兩家的大事兒,我還能拎不清事情先後麼?該去拜訪,自然是要去的。”
朱琳聽的有些感動,“和我說這些乾嘛,好像誰不讓你去了。”
江弦笑笑,拿起筷子,又夾了一筷子蘿卜,“我這回在上海還看了場電影,叫《廬山戀》。”
“廬山戀?”
朱琳聽到電影名字,一回憶,有了印象,“我在《大眾電影》裡看到過,說張瑜在裡麵換了四十多套衣服,好看麼?”
“好看。”
朱琳杏眸一眨巴,又垂下。
差點兒就問是電影好看還是張瑜好看了。
不過江弦已經自己交代出來,“這電影裡好多鏡頭張瑜都穿了高跟鞋,我覺得挺好看的,給人印象很深刻,當時我就在想,你穿高跟鞋肯定比她更好看。”
朱琳捂著薄唇,噗嗤一笑。
“你少來。”
“真的,你穿一下我看看,要是效果好,後續劇本我再改改。”
“我不會穿.我穿上都不會走路。”
“我就看看,你未婚夫又不會笑話你。”
江弦有恃無恐,“一切都是為了拍好電影。”
“你真是小孩兒。”朱琳幽怨的瞪他一眼。
她一琢磨,電影女主演受編劇威脅,被迫在他家裡穿高跟鞋給他看,這、這叫什麼事兒?
去取來那雙白色小高跟,坐在床沿兒,俯身脫下腳上的涼鞋,隻剩一雙白襪裹著腳丫。
“襪子也脫了吧。”江弦坐在椅子上,興致勃勃。
“脫襪子?”
“脫了好看。”
朱琳倒是不介意脫,脫個襪子也沒什麼要緊,但就是莫名緊張,總覺得有幾分怪異。
很快踩上這雙白色高跟,她今天穿的剛好是一條淺藍色的布拉吉,也就是俄式連衣裙,泡泡袖,下身裙擺是多褶的泡泡裙,露出一小截小腿。
“真有範兒。”
江弦眼前一亮,“走兩步。”
“什麼叫範兒?”朱琳聽不明白,忍著不適,顫顫巍巍走了幾步,鞋跟踩得地麵咯噔咯噔的響,她心跳不由的加快,覺得她好像那些z產階級社會的浪蕩女人,在腐蝕乾bu
“嗯,可比張瑜漂亮多了。”
江弦觀賞著藝術品一樣,一點點的逼近過去。
哪個乾bu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朱琳馬上意識到什麼,慢慢的往後退,一直退到牆邊,再無逃脫之地,被他輕擁入懷。
“江弦~”
“小江~”
她輕輕推著江弦的胸膛,毫無作用,她的力氣哪裡能抵擋住他。
從抗拒,到後麵她也仰起修長白皙的脖頸,帶著一絲情迷,迎合著雨滴般的吻。
布拉吉漸漸淩亂,臉上的雪花膏也叫江弦吃了個乾淨。
在一切亂套之前,朱琳又恢複這個年代獨有的保守,推開她的這個大膽的未婚夫。
“好、好了.”
“江弦.這會兒不行的呀”
“你等結婚以後。”
“呼。”被推開的江弦也已知足。
他也不是那種急色之人,親了就得摸、摸了就要脫、脫了就要做他能克製得住。
反正和朱琳扯證隻是時間上的問題,他願意按照這個年代的傳統,保留一個完整的洞房花燭。
晚上朱琳就沒回去了,洗漱以後,留在虎坊路15號過夜,不過睡在另一間屋。
江弦一個人躺在床上,今天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文化館建設的事兒堪稱是一呼百應,這回在京城作協的任職也很順利,還有和朱琳扯證的事兒。
話說女王的身材其實是很好的啊,可惜這年頭的內衣沒聚攏,所以看不太出來
心頭漸漸火熱。
45分鐘以後。
江弦打了盆水,蹲在地上,洗起了朱琳的襪子。
他這會兒心無雜念,一片清明。
看著腦海裡【畫】與【離家】兩條靈感。
“係統,合成。”
指令下達,耳邊馬上滴一聲。
“已解鎖第六條合成路徑:”
“【畫】+【離家】=長篇”
《月亮和六便士》
簡介:20世紀上半葉最受歡迎的家之一毛姆代表長篇,一個證券經紀人突然著了藝術的魔,拋妻棄子,離開家鄉,絕棄優裕美滿的生活,把生命全部注入畫布的故事。
“額外獎勵:隨機靈感3”
居然是這個?
江弦短暫的愣了一瞬。
《月亮和六便士》,這書在後世名氣很大,江弦看過不止一次。
老實說,在看這本書之前,他帶著一絲對網紅書刊的鄙視。
那句“滿地都是六便士,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被營銷的他甚至會有一些反感。
月亮?不過就是隱喻了那些虛無縹緲的理想、夢想。六便士?不就是物欲縱橫、垂手可觸的現實。
帶著這樣的情緒,他讀完全書,大受震撼!
全書沒有任何一處講到月亮和六便士,一毛錢都沒講到。
刨開三觀的爭議,這部毫無疑問是世界一流的水準。
江弦印象最深的,便是書中那位平庸藝術家,選擇接盤,對妻子一味的付出妥協,換來的卻是妻子毫不猶豫的背叛。
毛姆毒辣的寫道:“一個女人可以原諒男人對她的傷害,但永遠不能原諒他對她所做的犧牲。”
太毒舌了!
毛姆這個作家的嘴太毒,毒到批評界沒人喜歡他。
有人說作家有兩類,第一類是作家情緒穩定寫的角色精神有問題,第二類是作家情緒不穩定,寫的角色也亂七八糟。
毛姆屬於第一類。
他情緒穩定,見多識廣,寫書就跟長輩給你講故事似的。他還來過中國,20年代來的,回去以後寫了篇遊記《在中國的屏風上》、還以中國為背景寫了一部長篇《麵紗》。
換了盆清水,攥著固本肥皂,也就是臭肥皂,骨碌碌轉,在襪子上搓出沫子,與此同時,簡單瀏覽了下腦海裡這篇。
同樣是英譯本,漢譯本兩篇。
也需要他來完成本土移植的工作。
一回生,二回熟,這個工作江弦已經做的相當熟練。
本土移植最關鍵的就是故事背景設計。
上一次《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將背景設計為30年-48年的京城,寫的就很舒服。
至於《月亮與六便士》,江弦也沒覺得有多難改,他還打算把香椿樹街、楓楊樹村這兩個極具特色的地名給用進去。
而且要給主人翁查理斯·思特裡克蘭德起個中國名字——
李蘭德。
“我這襪子怎麼破了?”一大早,朱琳從晾台上找來兩雙襪子,已經晾乾。
江弦咳嗽一聲,“我昨兒尋思幫你洗洗,可能洗的太細致了。”
“我不都洗過了?”
朱琳疑惑,“你這兒有襪撐子麼?”
襪撐子就是個木頭做的腳模,專給襪子補洞用。
俗話說“襪子不補,神仙也穿不起”,這年頭襪子底破了,就套在襪撐子上,換兩層布,繡點兒花紋,縫到襪子上,這麼一雙襪子就算修補好了。
“得了,彆穿了,換一對。”
倆人前後腳出門,江弦把她送去北影廠,轉身騎著車子上京城文藝的編輯部去。
“德寧!”
“江弦,從上海回來了?這是你的作品集的樣本。”章德寧給江弦遞來一個冊子。
右上角整齊的楷書“1978-1980江弦短篇集選”,簡約大方,這年代的書都沒有腰封,這就讓江弦很舒服。
簡單的翻閱幾頁,第一篇是汪曾祺的代序,老頭兒名氣不大,這篇序起不到什麼刺激銷量的作用,但對江弦來說意義比較特殊,汪曾祺和他關係不錯,又和《京城文藝》淵源頗深,加上江弦也挺喜歡他的文章。
“德寧,我這回過來是想找找我的幾份手稿,整理回去。”
“手稿?”章德寧從來沒聽人講過這麼奇怪的要求,“你要找回你的原稿?”
“如果可以,我還想多收走一些,你也知道,我現在準備搞一個館。”
“我去找下領導。”
“不用去了。”
江弦拽住她,露出一排白牙,“我不就是你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