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鎮坐落在湘、粵、桂三省交界的峽穀平壩裡,古來為商旅歇宿、豪傑聚義、兵家必爭的關隘要地。有一溪一河兩條水路繞著鎮子流過,流出鎮口裡把路遠就彙合了,因而三麵環水,是個狹長半島似的地形...]
......
讀起來是不是很像《邊城》?
《芙蓉鎮》的語言裡移用了沈從文的“打水漂”式筆法,王安憶有段時期也移用過,比如《長恨歌》裡的某些敘事風格。
偏偏汪曾棋這個沈從文的學生,無意於他老師的寫作風格,汪曾棋的語言風格,更多是向沈從文也奉為師父的民國作家廢名學習。
江弦此前並未看過《芙蓉鎮》的小說,但他看過《芙蓉鎮》的電影。
印象最深的就是電影裡,劉小慶那句振聾發聵的台詞:
“活下去,像牲口一樣活下去!”
這個角色亦是劉小慶好不容易從“中國電影教父”謝晉導演那兒爭取來的,隻因謝晉有個習慣,就是拍片不用明星,而當時的劉小慶已經聲名大噪。
當然,《芙蓉鎮》也成就了劉小慶,她後來一直把謝晉看作恩師。
謝晉去世後,她提了一麻袋現金去參加葬禮,還發誓以後每年《金大班的最後一夜》演出的酬勞都會捐獻給謝晉的遺孀,因為謝導的幾個孩子智力都不完全。
“先來讀讀這篇小說罷。”這貨伸個懶腰。
窗外夜色如墨,繁星閃爍,不知哪處草叢裡的蛐蛐,有節奏的叫喊著。
房間有些悶熱,江弦便給那台立式雙馬牌電風扇插上電。
他特意看了眼銘牌上電風扇的產地:廣西柳州。
一時間,吹來的風裡好像都夾雜著螺螄粉的香氣。
“這篇小說講的和電影內容差不多嘛。”
足有17萬字的《芙蓉鎮》,和電影翻拍沒什麼出入,描寫了湘西偏僻鄉村小鎮上賣米豆腐的“芙蓉仙子”胡玉音的命運故事。
就是有一段特變態,李國香讓人用鐵絲...的劇情,沒敢拍,拍了成特麼三級了。
在後世的那片時空,有個景點也叫“芙蓉鎮”,其實是電影取景地,後來為了搞旅遊業改名,和“鳳凰古城”一樣。
小說裡的芙蓉鎮其實是個虛構的地方,可不要混淆了。
......
翌日的片場依舊熱鬨,前頭演員攝像忙個不停,後頭工作人員跑來跑去,還停了兩輛從縣裡調來的消防車人工降雨。
江弦今兒沒客串群演,打個雨傘,戴個蛤蟆鏡,湊去正捧著劇本兒看的朱琳身旁。
她身上裹著一層朦朧水汽,真真是淡雅朦朧,梨花帶雨。
妹子瞥一眼他,想起昨夜,心尖兒一顫,縮了縮脖子。
“劇組人都看呢...”
“我給你來講講戲怎麼了。”
江弦給她撐著傘,指指鏡頭前,“你看這個雨,要是能再加句詞就好玩兒了。”
“啥詞?”朱琳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江弦清清嗓子,抑揚頓挫道:“下吧,下吧,下他七七四十九天我才高興呢!”
朱琳馬上意會,這是經典電影《戰洪圖》的名句,笑了起來。
“要是反過來,大旱的戲讓你加詞兒呢?”
江弦立馬想到牙醫作家的名作,“老天爺,你下...咳咳。”
“下什麼?嗯?怎麼不說了?”
“......”
他正尷尬,淩子風忽轉過頭,道:“小江,你點子多,下一場戲,我想讓翠翠這個角色再生動點、活潑點,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下場戲?我看看劇本。”
話說翠翠來看二佬賽龍舟,結果聽說二佬和朱琳演的鄉紳女兒定了婚事,二佬拔得頭籌,高興到落進水中,他慌忙遊上岸,去找翠翠分享好消息。
翠翠卻醋意大發,耍起脾氣,不理他,獨自去到河邊找大黃狗,衝狗撒了頓氣。
他盯著劇本兒,朱琳也盯著,他朝她看去,她剛巧抬眼望向他。
四目相對,妹子觸電似得把目光躲開,耳邊漾起一抹胭脂色的緋紅。
她越這樣,江弦反而越想逗弄著她玩,腦中靈光一閃。
“我有一個想法,淩導。”
“怎麼說?”
“翠翠指桑罵槐,這時候讓朱琳站在旁邊兒維護狗,這個鏡頭的戲劇性是不是瞬間就提升了?”
“嗯...不錯。”淩子風眼前一亮。
就連沈從文也沒有反對,“這樣似乎的確更有趣了些。”
懵了的是朱琳,急匆匆扯了扯江弦的衣擺,“怎麼忽然給我加段戲?我、我沒準備呀。”
“伱就把那條大黃狗當成我,念詞兒就行。”
“???”
......
“來,走一遍。”
“3,2,1,開始。”
朱琳站在河邊,望著水裡撲騰的大黃狗,心裡七上八下,生怕演不好浪費膠卷。
江弦昨晚對自己動手動腳也就算了,怎麼到了片場,也敢明目張膽的撩撥她。
還有他寫的台詞,那是給狗說的,還是給他說的?
朱琳心撲通撲通跳著,她愈發對這個臭弟弟上頭了。
她不知道的,有種說法叫吊橋效應:在緊張刺激的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會歸因於對方使自己心動而產生的生理反應,進而對對方產生情愫。
陳紅先喊一聲。
“狗!”
黃狗向著陳紅泅來了,很快上岸抖水,陳紅趕緊說詞:“狗,你裝什麼瘋!你又不翻船,誰要你落水呢!”
朱琳深吸口氣,醞釀下情緒,溫柔繾綣,維護起這個狗東西。
“他哪裡瘋,分明靈著呢,小巧可憐,我喜歡極了。”
......
“好!”
“過了!”
淩子風非常滿意,不光是對江弦的改編,還有陳紅以及朱琳的表演。
特彆是朱琳。
演的真巧,眼中那憐愛之意流露自然。
記得她還是醫科院的學生,沒想到拍起戲來不怕苦、不怕累、不挑角色,真是個適合吃演員這碗飯的。
“不錯、不錯。”江弦真摯的鼓掌。
“江弦,你以後不許這樣了。”
“你彆叫我江弦了,顯得咱倆多生分啊。”
朱琳覺得有點兒道理,畢竟他現在名義上也是她的伴侶嘛。
她飛快地瞟了眼他。
“那喊什麼?”
“你自己定嘛。”
“你想聽我喊你什麼?”
“我想?”
江弦小心翼翼的湊去她臉前,眼底流露出一絲渴望。
“我想你喊我一聲。”
“禦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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