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兒睡到半夜才真正醒來,中途醒來過幾次,都是迷迷糊糊的,看到小姑姑在,他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半夜,燈火照得通明,在他睡著的期間,宋惜惜已經用熱水給他洗臉了,一張小臉確實像極了二哥,隻是瘦得太厲害。
他醒來又哭了,但是哭著衝小姑姑笑,因為瘦了的緣故,梨渦更深了。
宋惜惜帶著他下去沐浴,小男孩浸泡在浴桶裡,宋惜惜幫他洗頭,慢慢地洗,把粘在一起的用桂花油抹一抹,柔順了再洗開。
沐浴之後,穿上新買的衣裳,按照七歲孩子的身材買的,衣裳大了些。
但總算是個整整齊齊的孩子了。
廚房裡上了飯菜,他眼睛一亮,下意識用手抓了一塊肉就往嘴裡塞,塞完就急忙往桌子底下躲著。
這是他下意識的動作,躲下去之後,他定了一定,才慢慢地撐著椅子坐起身來,眼底蓄淚看著小姑姑。
宋惜惜轉了臉過去,擦去瞬間溢出的淚水之後,轉過頭來笑著說:“慢慢吃,小姑姑陪你吃。”
謝如墨想進來,但他十分警惕地放下了筷子,眼底充滿了警備。
謝如墨見他如此害怕男子,隻得往後退,“你們姑侄兩人吃,我就在外頭吃了。”
“多謝王爺。”宋惜惜起身走到謝如墨的麵前,眼底多了鄭重與虔誠,“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謝如墨道:“你我即將成婚,說這些客氣的話做什麼?快去陪著他,我叫人備下文房四寶,我知道瑞兒三歲就啟蒙了,他識字。”
宋惜惜點頭,“好,那我們先吃飯,吃了飯我再問他。”
謝如墨一走,瑞兒眼底的警惕沒了,緊緊地挨著小姑姑,開始狼吞虎咽。
宋惜惜看到他骨瘦如柴的麵容和身體,幾乎沒怎麼長高的身材,可以想象這兩年他遭了什麼罪。
“慢點吃,彆噎著。”宋惜惜柔聲道。
瑞兒吃得慢了些,但是在宋惜惜看來,依舊是狼吞虎咽。
一頓飯,幾乎是風卷殘雲,幾個菜兩碗米飯全吃完。
吃飽之後清理了桌子,擺下文房四寶,宋惜惜握住他麻杆似的手腕,“小姑姑知道你識字,就算這兩年沒寫,可學過的字應該還記得怎麼寫,你告訴小姑姑,你是怎麼逃出去的?又是怎麼淪落到這樣的?”
她說完,便開始研磨,眼淚一滴滴落在墨硯上,方才給他沐浴,他身上的傷大大小小,新舊交替,幾乎就沒有一塊好肉。
左腿瘸了,大夫檢查過是打斷了骨頭,已經長歪了,如果要治好便要重新打斷再接。
瑞兒用雙手給她擦眼淚,然後擺擺手,乾瘦的臉儘是可憐又心疼的神色。
他眼窩深陷進去,臉頰上是半點肉都沒有了,乾巴巴的,就像是一個紙片人,麻杆兒的手,麻杆兒的小身板,叫宋惜惜瞧著就心痛難當。
她如果早知道瑞兒還活著,天南地北都要去找他的,也不至於害他吃了那麼多的苦。
磨好了墨,瑞兒開始寫字。
或許是久沒寫字,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還有虐打,他的手指有些變形,握筆的時候使不上力氣,宋惜惜便握住他的手,給他先定一定。
好一會兒,他才開始慢慢地寫,一筆一劃地寫,寫字對他而言,甚是艱難,力氣壓根使不上。
用了幾乎一盞茶的功夫,他才寫了四個字,“買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