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下朝之後,皇帝單獨留下了謝如墨。
一堆折子沒看,他叫吳大伴擺下了棋盤,說是許久沒跟謝如墨下棋了。
謝如墨撩起官服的下擺,塞在腰帶裡,爽爽快快地坐下,“日日看案宗,看得臣弟頭昏腦漲,如今奉旨偷懶,臣弟叩謝皇恩。”
皇帝瞧著他的動作,皺起了眉頭,“怎麼還是行伍時候的習慣?粗魯不粗魯?你現在是大理寺卿,朝廷的二品大員,注意自己的形象。”
“在自家哥哥麵前,在意什麼形象?”謝如墨豪爽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你在王妃麵前也如此恣意麼?”皇帝修長的手指捏了一粒白子,緩緩地落下。
謝如墨捏著黑子,眸子如同黑色的棋子一般,什麼都瞧不出來,“自家王妃,那要更恣意些的。”
皇帝看著他,笑了笑,“聽聞姨母的壽辰宴上,有人想當你的屋中人?”
“這樣的消息也能傳到皇兄這裡,豈不是汙了皇兄的耳朵?”
他說著,落下了黑子。
“嗯,閒言碎語朕素來不聽,隻是你畢竟是朕的弟弟,此事母後也關心,朕便問問你,是有打算娶側妃?”
“沒這個打算。”謝如墨抬眸又是兩排大白牙晃他,“皇兄,臣弟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身子虧空得要緊,如今還叫丹神醫調理著身體呢,一個正妃便有些力不從心,再多個側妃,臣弟招架不來。”
皇帝白了他一眼,“瞎說,你是練武之人,身體壯健,怎麼會力不從心?好你個小子,是諷刺朕後宮裡人多怕朕力不從心是不是?”
“臣弟怎麼敢非議皇兄的後宮?且皇兄肩負開枝散葉的責任,後妃多一些,無可厚非,一般官員家裡頭不也有三幾個小妾麼?”
“開枝散葉。”皇帝瞧了他一眼,“你也是皇室子孫,開枝散葉也是你的責任。”
謝如墨嘿嘿笑了一聲,“臣弟原本打算孑然一身,就是怕太多牽掛,如今有了王妃,母妃也出宮去了,牽掛太多反而不自在,所以生子育女的,臣弟暫沒打算。”
皇帝捏著白子失神,然後深深地看了謝如墨一眼,“不下了,回去辦你的公務去,聽聞有個特大案子到了大理寺複核。”
“是的,女子殺了夫家十二口人,連同自己的子女在內,此案發生在畢州府,畢州知府判了秋後斬首,刑部也核準了,如今到了大理寺臣弟還沒看完案宗。”
皇帝皺起眉頭,“此等惡毒之婦,秋後處斬都便宜了她,該判斬立決。”
謝如墨道:“等臣弟看過案宗自會秉公遵照律法批複。”
“滾滾滾!”皇帝揚手,一副攆蒼蠅似的,“在朕跟前粗魯得很,朕瞧著煩!”
謝如墨笑著,“那臣弟告退了。”
他出了殿,皇帝抓了一把白子,散落在棋盤上。
半晌,皇帝臉色發白,“吳大伴,朕是不是有些過了,他連孩子都不敢生。”
吳大伴心想,您讓人時刻盯著王爺,王爺豈會不知道您還有忌憚之心?
但吳大伴是不敢把這話說出口,隻是笑著道:“皇上多慮了,王爺興許還不想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