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半，聖歌公司九十九層，董事長休息室。
在聖歌公司，除了吳常以外，無論是舒爾茨時期，還是現在賀雲管理時期，公司內加班最多的都是董事長。
舒爾茨在威爾多市的房子，一年到頭回去的次數也不超過個位數，賀雲從進入聖歌公司以來，更是連聖歌大廈都沒有離開過。
為了方便董事長休息，九十九層專門劃分出一片區域，改造成了董事長休息室。
吳常雖然是名義上的正式董事長，但他聖歌公司停留的時間，還不如舒爾茨和賀雲休息的時間長，這間休息室，還是他第一次進來。
他此刻正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望著朝陽緩緩升起。
在他身後，賀雲側躺在大床上，望著窗前吳常的背影，她眼神中帶著慵懶，全然沒了揚言要獎勵吳常時的侵略性。
賀雲問道：“在想什麼？”
吳常說道：“我也不知道，隻是看到朝陽升起，就能從中感到一種力量。”
一抹光照入黑夜，將陰沉和黑暗從世界驅離，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無論是舒爾茨的辦公室，還是董事長休息室，麵向東方的區域，都經過精心設計，能看到最完美的日出。
當時的舒爾茨，沉浸在全知水晶讓他看到的末日景象之中，如此設計，想必舒爾茨看到朝陽升起時，也會和他有類似的感覺。
賀雲從床上起身，來到吳常背後，將他輕輕抱住。
“你在擔心未來？”
吳常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頭道：
“我是在擔心未來，但擔心的並非我的未來，而是我所在世界的未來。”
以他現在的實力，在荒界完全可以橫著走，他身邊還有領悟了不滅聖火的艾琳，就算歡喜來荒界，高低也得挨兩巴掌。
他能保護自己，可藍星不行。
他的靈感告訴他，無論是四大組織的進化派，還是光明社，他們布下的局，都在針對荒界和藍星。
雖然從克裡斯汀口中，他已經初步得知了他們的計劃，但他總覺得，光明社和四大組織有所保留，計劃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簡單。
以四大組織現在表現出的戰力，並不值得太過在意，但這隻是他們表現出來的力量而已。
四大組織在荒界的表現力弱，與荒界本身的上限太低有很大關係。
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四大組織是第一批發現深淵遊戲存在的人，他們的曆史，幾乎和深淵遊戲出現的時間相同。
甚至有很多人認為，早在深淵遊戲出現之前，四大組織便已經成立。
深淵遊戲發展到現在，前後經曆了二十多年，擴招過多次玩家。
如果把深淵遊戲當作一款遊戲，吳常加入遊戲的時間段，恐怕已經是十幾測版本，甚至是公測前的最後版本，而四大組織，則是一測玩家。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光是這份底蘊，和他們知道的情報，就不容小覷。
要知道，歡喜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如果四大組織真沒點壓箱底的東西，歡喜絕不可能和進化派合作，而是直接將他們吞並。
和進化派合作，一是說明進化派足夠有實力，二是代表他們能為歡喜的計劃，提供足夠的助力。
進化派和光明社，前者擁有絕對的情報，對於藍星和深淵遊戲的理解，他們自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後者擁有絕對的實力，不僅強者雲集，還能批量製造空想神性，起碼在理界，沒有人能夠反抗光明社。
藍星被這兩夥人盯上，總讓吳常心中無法放鬆。
借著這個機會，吳常將進駐現實，改造望海市的計劃說給賀雲。
如果是半個月之前，賀雲需要研究的東西太多，根本無法無暇分心，隻能安排些手下幫助吳常。
但是現在，獲得機械之心天賦，又經過機械王冠“加冕”的她，彆說是分心，就連分身都能做到。
兩人早餐還沒吃完，賀雲便通過技術部和設計部，敲定了一套可行性方案。
她結合地下庇護所位麵和聖歌公司的科技，設計了一套模塊化，可快速組建拚裝的超級工廠。
這座工廠，足以讓聖歌公司在現實世界站穩腳跟，並通過它製造出適用於現實的各種機械。
賀雲指著投影中的概念圖，說道：
“以聖歌公司的生產力，隻需要三天時間，我就能製造出它的基本模塊。”
“每個模塊的體積，都與和平使者相當，你隻需要多往返幾次，就能把他們全部轉移。”
“工廠投入運行後，隻要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就能在地下複刻出一座庇護所，就算你的世界被徹底侵蝕，像我的位麵一樣，地表充滿死寂，我也能保證你在乎的人們能順利遷入地下。”
賀雲的語氣充滿自信，末日求生，屬於她的專業領域。
吳常說道：“也不用那麼誇張，就算進化派那群家夥再喪心病狂，也不至於乾到這種程度。”
賀雲微笑著說道：“放心，交給我就好。”
吳常三兩口把早餐塞進嘴裡，伸手撈住賀雲的腿彎，將她公主抱起來，說道：
“不愧是我的副董事長，真讓人感到安心，這次輪到我給你獎勵了。”
……
距離世界副本，時間僅剩下九天，賀雲和吳常都有很多事要忙。
吳常在聖歌公司待到天光大亮，便準備返回現實。
離開前，賀雲讓吳常將和平使者先留在聖歌公司。
通過機械王冠激發機械根源之力後，她心中湧現出許多新想法，正好在這段時間，對和平使者進行保養和小幅度升級。
等到世界副本開始前，再讓吳常將它開走。
吳常說道：“等到三天之後，我來接你和超級工廠。”
賀雲說道：“也許不用三天就能完成，超級工廠一旦建好，我隨時通知你。”
吳常疑惑道：“你要怎麼隨時通知我？”
賀雲指了指吳常的手機，仿佛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我把我的一部分意識，放進了你的手機，隻要你在艾琳的神國範圍內，我都可以直接和你溝通。”
“放心，有些東西我會裝作沒看到的。”
吳常臉頰微微抽搐，完了，他已經不能要留清白在人間了。
現在就算他暴斃，其他人也不能通過砸掉他的手機，繼承他的曼巴鐵肘了。
回到望海市，距離蒸汽魅影副本結束，已經過去了一天。
他是時候該去見一見他的雇主，克裡斯汀了。
按照慣例，他還是讓真我戴上易容麵具，約於娜在商業街見麵。
兩人見麵，不免聊起剛結束的資格副本。
於娜和上任啟示錄大主教不同，她有野心，也敢於冒險，自然不會放過世界副本。
她的能力，大概在戰力榜三四千的位置，遠未到戰力榜第一梯隊。
在資格副本中，她排進了一個汙染程度中等的a級副本，靠著足夠拚命，她不僅完成了最困難的結局，還完成了一條隱藏任務。
這讓於娜不僅獲得了世界副本的邀請函，邀請函上的數字，還成功擠入前一千。
按照於娜的說法，她能取得這種成績，多虧了吳常的幫忙。
靠著和他搭上線，以及在望海市建立秘密教堂，讓克裡斯汀對她的工作十分滿意，不僅賞賜了她一件道具，為她增加了大量貢獻度。
正是靠著它們，才讓於娜有資本在資格副本中放手一搏。
吳常疑惑道：“你把所有資源都用在了資格副本，那你後麵的世界副本準備怎麼辦？”
於娜不加掩飾地說道：
“真神告訴我，這次世界副本的規模，遠超出以往任何一次，以我的實力，維持自保都十分困難。”
“與其為世界副本保留力量，不如在資格副本中建立優勢，等到世界副本，靠著先發優勢，加入你所在的勢力。”
吳常：“六。”
難怪啟示錄得罪了所有勢力，成員還對克裡斯汀充滿忠誠，有主意她是真出啊。
吃完午飯，跨界傳訊儀式已經準備好，吳常跟著於娜穿過秘密教堂，來到傳訊儀式的祭壇前。
於娜激活儀式便主動離開，將空間留給吳常和克裡斯汀。
看著祭壇上逐漸成形的光影，吳常行了一個斯蒂蘭貴族禮，說道：
“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您，克裡斯汀冕下。”
“我剛剛經曆的世界，居然是罕見的s級副本，副本內的經曆凶險萬分，要不是我抱著必須完成與您的約定這一信念，恐怕我就回不來了。”
克裡斯汀模仿奧利維亞的女王禮節，對吳常進行還禮。
她聽出了吳常話裡的意思，提醒道：“斯蒂蘭有我的教堂，還有我的神國，發生的一切，我看得很清楚。”
“朱莉是我在地上的代行人，她的決斷代表我的意誌，她答應把斯蒂蘭的信仰送給你，我當然不會反悔。”
“而且作為讓你去s級副本的補償，你應該已經收到了才對。”
吳常疑惑道：“您指的是？”
克裡斯汀用能力凝聚出一個號角狀的光影，說道：
“聖啟號角，和裡麵封存的萊曼神力。”
吳常說道：“那不是我完成奧利維亞委托的獎勵嗎？”
拿他應得的獎勵，當作對他的補償，這未免有些沒道理了。
克裡斯汀說道：
“補償不僅是號角本身，還在於它背後的含義。”
“月光療養院時，如果不是我借給朱莉力量，讓她阻止了萊曼最後的報複，你會死在那裡。”
“從一開始，你就欠我一個人情。”
吳常想起朱莉送給他聖啟號角時說的話，他當時剛進入深淵遊戲，甚至連萊曼的後手都沒感覺到。
要是沒有克裡斯汀出手，當時的他確實無法抵抗。
他讚歎道：“感謝您的慷慨。”
“不知道我這次行動，克裡斯汀冕下是否滿意。”
克裡斯汀笑了起來，笑得聲音很大聲，說道：
“當然滿意，尤其是萊曼的投影降臨，和你撞到一起的時候，每次想起來我都會忍不住笑出聲。”
“您能開心就好。”吳常偷瞄著克裡斯汀，心中猜測著她和萊曼到底有什麼矛盾。
從克裡斯汀的反應來看，她和萊曼之間並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更像是單純以萊曼取樂。
不用問也知道，在月光療養院最後，她阻止萊曼的原因並不是為了幫助他，而是單純破壞萊曼的計劃。
邪神之間的關係還真是複雜。
克裡斯汀的笑聲持續了半分鐘才緩緩停下，她聲音中帶著殘存的笑意，說道：
“我的委托，本應該在你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但事情有變，還需要你幫我個忙。”
“這次委托算作單獨交易，事成之後，我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吳常擺出傾聽狀，等待克裡斯汀後麵的話。
克裡斯汀說道：
“朱莉在覺醒之後，很快就會激活我賜予她的神恩，自己升格到理界，但現在出了些問題。”
“有萊曼和欲望母神的參與，世界副本擴張得太大，擠壓了其他正常升格的通道。朱莉想要升格，必須要借助你掌握的權限。”
通往理界的自由通道被擠壓，再想進入理界，隻能走吳常這邊的現世之柱。
吳常點頭道：“如果隻是這種小事，不需要什麼報酬。”
借條路的事，即便給報酬，也拿不到他能看上眼的報酬，不如賣克裡斯汀一個人情，將來要對萊曼動手，還能從她這邊得到些情報。
克裡斯汀說道：“你確定不收取報酬嗎，最近理界那些人很不安分，既然已經找你借道，我還想請你多走一趟，將朱莉送到理界指定的地方。”
吳常說道：“舉手之勞而已。”
進入世界副本前，他正好也要去一趟理界，並不影響他的計劃。
不過既然克裡斯汀讓他多加了些服務，那他便趁著這個機會，問出一個他一直疑惑的問題。
“克裡斯汀冕下，有個問題我好奇了很久，你們這些高位邪，神明，為什麼對我們這麼看重？”
吳常本來是想說邪神，但想到不夠禮貌，便及時改口。
從身份上來講，克裡斯汀、萊曼和欲望母神，都是深淵的本土神明。
祂們為了收集信仰，建立神國，在各個位麵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這點並不奇怪。
比如靜謐小鎮位麵的大聖母，也會在荒界收集信仰。
但和大聖母不同的是，克裡斯汀等邪神教團的活動，似乎並不是以收割信仰為核心，他們更注重吸收玩家作為信徒，以及培養出強大的玩家。
吳常經曆過的幾個世界，有寧靜教會出現的地方，寧靜教會的最高層基本都是玩家。
寧靜教會選取聖子，所有聖子候選人，也都是玩家。
不隻寧靜教會如此，啟示錄選擇在現實建造大型神國，欲望母神試圖將方輝化為分身，借此進入現實世界，都體現出他們對現實位麵的格外關注。
與之相比，信仰反而變成不重要的部分。
對於吳常的詢問，克裡斯汀並沒有回避，說道：
“其實原因你應該能猜到，因為你們是特彆的。”
吳常追問道：“有多特彆？”
克裡斯汀這次有所遲疑，似乎裡麵有些秘密，暫時還不能告訴吳常。
“特彆在你們和深淵之間，是相互選擇的。”
吳常聽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深淵選擇玩家他能理解，但克裡斯汀所謂的相互選擇，該不會是指進入深淵遊戲時，那個隻能點確定，不允許拒絕的加入界麵吧。
那也太相互選擇了。
他試探性的問道：“您能否解釋一下？”
克裡斯汀拒絕道：“什麼時候你能來到深淵三層，自然會有答案，在此之前，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吳常沒有追問，在短暫的交談後，結束了與克裡斯汀的會麵。
離開啟示錄地下教堂，他用傳送閃現回家，迫不及待地取出全知水晶。
有些問題雖然全知水晶不能直接告訴他，但隻要克裡斯汀起了個頭，全知水晶就能根據情報進行補全。
不過他沒有貿然讓全知水晶告訴他真相，他還記得在全知水晶之中，曾看到過一團漆黑怨念，隻是看了一眼，就差點讓他精神崩潰。
深淵之中，確實存在許多致命的秘密。
他現在可沒有「無名者的低語」，再來上那麼一次，說不定真會翻車。
他小心翼翼地向全知水晶問道：
“在我現在可以知道的範疇之內，告訴我，克裡斯汀提到的玩家和深淵相互選擇，是什麼意思。”
全知水晶：……
吳常：“是你無法回答，還是說我現在還不能知道。”
全知水晶：……
吳常長出一口氣，沒有回答，本身也是一種回答。
如果是全知水晶的能力不足，或者信息不全，它不會如此沉默。
讓他賭對了，這條信息背後隱藏的秘密，果然不是現在他能觸及的。
全知水晶和克裡斯汀不同，全知水晶知道他的實力，即便如此，它依然認為現在的吳常，無法承擔得知相關隱秘的後果。
還好他沒有貿然詢問，否則真出事了。
他思考片刻，說道：“保持之前的條件，依舊隻告訴我現階段我可以知道的情報。”
“玩家對於萊曼這些邪神，有什麼特彆之處。”
這一次，全知水晶有了反應。
它表麵閃爍起光芒，經過接近五分鐘的等待後，一行文字出現在吳常眼前。
「深淵遊戲玩家，是進入深淵第四層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