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虞思怡聲音顫抖，無法理解陸朗峰的指令。
陸朗峰沒有解釋，隻是語氣越發冰冷，說道：“你隻需要回答我，做還是不做。”
逐漸生硬的態度，讓虞思怡想起過往的經曆，她害怕再次被拋棄，連忙說道：“我做，我做！”
聽到肯定的回複，陸朗峰臉上才再次浮現笑意，他取出一幅畫放在虞思怡麵前，說道：
“把額頭貼上去，放開心扉，全身心接受裡麵的信息。一覺醒來，事情就會結束。”
虞思怡來到畫作麵前，照著陸朗峰的指示，用額頭貼在畫上。
她感覺到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正在鑽入她的腦海，而她原本認為刻骨銘心的記憶，正在被一點點取代。
這一刻，仿佛消失的並不是記憶，而是她本身。
她很不安，但是並沒有因此中斷動作，而是微微側頭用眼角餘光看向陸朗峰，問道：
“我有幫上忙嗎？”
可惜她沒等到陸朗峰的回複，便失去意識，徹底失去意識。
目睹全程的陸朗峰搖了搖頭，他收起貼在虞思怡額頭的畫，又撤回籠罩房間攝像頭的能量。
其他行動，他都是當著攝像頭完成的，但替換記憶這一段，他選擇了遮掩。
陸朗峰坐在椅子上，看著陷入沉睡的少女陷入沉思。
他為什麼會放過她呢？
這並不是他的風格，他雖然不會刻意屠殺，卻也不會刻意手下留情。
按照他的風格，這些野生超凡者，隻不過是一次性工具而已，為了減少關於他情報的泄露，他通常會將這些工具人全部滅口。
心軟嗎？
當然不會，普通人的生命，包括普通玩家的生命，在他麵前，都不過是畫紙上可有可無的一筆，擦去與否，全看心情。
他做事向來肆無忌憚，從不去管是否牽扯普通人，尤其和白塔衝突的那段時間，被他波及而死的普通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他會愧疚嗎？
當然不，對於那些人，他心中沒有一絲感情，包括同情。
可他還是放過了虞思怡。
也許是因為，他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如果他把虞思怡帶在身邊，也許她會變成另一個他，但她如果隻覺醒了能力，在決定未來的分岔口，沒有像當初的他一樣，走上現在這條路，會不會有一種不同的未來呢？
他很好奇，於是便做了。
陸朗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能感覺到地下五層其他八名工具人，他們還處於類似夢遊的狀態，用手指不斷在牆麵重複繪製著符文。
有些用力大的，指尖已經磨出了血。
他並沒有讓工具人們停下，反而吩咐他們繼續下去。
他們本來都會死的，為了她能正常活下來，他們才留住一命，還真是幸運呢。
陸朗峰走向地下電梯，從進入望海市開始，他花費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管理局在各地的分局，雖然人員檔次不同，但管理局所在的建築，全部由總局親自派人打造。
尤其是地下空間，裡麵通常關押著超凡罪犯，封存著屬於各地管理局的重要道具，必須予以最高規格的防護。
稍微鬆懈一點，少不了有玩家鋌而走險，來一場零元購。
每座管理局分局的地下空間，都使用了管理局獨有的加密方式，通過地下三層，與管理局的赤浪空間相連，背靠赤浪空間，各地分局幾乎擁有無窮無儘的力量，普通深淵二層玩家都難以攻破和潛入。
但安全的前提，是和赤浪空間保持聯係。
陸朗峰這段時間，通過埋釘子的方式，將釘子們一個一個紮進了管理局地下，侵蝕著管理局的防禦係統。
此刻他施展召喚出的侵蝕空間，通過他之前製造出的縫隙，成功將地下五六層與上方樓層隔斷。
赤浪空間在地下三層，能量無法傳遞下方，這讓望海市地下六層的寶庫，在他麵前像是免費的自助餐，還是能隨便打包帶走的那種。
陸朗峰拿出畫筆，在電梯門上畫了個圈，圓圈上散發出光亮，在電梯門上又開出一道小門。
他鑽入之中，身體直直下墜，他向下落了近百米，在即將觸地時，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托了一下，輕飄飄落在地麵。
突出一個優雅。
他整了整西服衣領，緩步走到地下六層大門前，故技重施，開出一道進入特殊倉庫的小門。
進入門內的瞬間，他的目光便被一道巨大的玻璃展櫃所吸引，展櫃內放著一麵三米高兩米寬，通體布滿華麗紋飾的門框。
展櫃前的牌子上寫著它的名字，「萬界傳送門」。
陸朗峰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迷醉的表情，就是這個味道，空間係位麵穿梭道具的味道。
能夠在位麵之間穿梭的道具十分稀有，即便是他，也隻找到繪世畫卷一件。
進入靜謐小鎮副本，消耗了他最後一次繪世畫卷的使用次數，不過幸運的是，他從後來進入副本的管理局成員身上，聞到了空間穿梭道具的味道。
他打開展櫃，取出萬界傳送門。
撫摸著萬界傳送門，他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他此刻的狀態，比看著挑選中的模特，一步步被自己的欲望侵蝕，最後盛大的爆裂成一團煙火，更令他感到愉悅。
萬界傳送門使用限製很大，放在管理局手中，隻是一件代價極大的緊急救援道具，簡直暴殄天物。
隻有在他手裡，提取它的精髓，打破它身上的桎梏，才能真正發揮出它的效果。
陸朗峰將萬界傳送門收入隨身空間，目光向周圍其他玻璃展櫃看去。
望海分局，隻是區區二線城市的分局，除了萬界傳送門，沒什麼能讓他看得上眼的，但來都來了，不多拿走點東西，都對不起九名工具人的付出。
既然如此，他就勉為其難的挑上兩件吧。
陸朗峰在管理局地下六層挑挑揀揀的時候，吳常還坐在情緒美術館，等著陸朗峰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他心中不祥的預感逐漸增加，變得有些急躁起來。
他看向和陸朗峰學習繪畫的男生，問道：“陸老板平時出門，大概多久會回來？”
男生搖頭，說道：“不確定，每次如果晚上七點前陸老師還沒回來，他就讓我自己鎖上門離開。”
“他留你一個人，不回來的次數多嗎？”吳常問道。
男生老實地回答：“多。”
吳常用手拍在自己腦門上，忍住罵街的衝動，“那你剛才為什麼說陸老板應該很快能回來。”
男生略顯尷尬地撓撓頭，手上的染料沾在頭發上也未發覺。
“因為我看你挺急的，萬一因為我的回答，讓你和陸老師錯過，陸老師會生氣的。”
吳常差點被氣笑了，合著我等不及自己走了，就和你沒關係，陸朗峰就不怪你了是吧，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他有預感，今天陸朗峰應該不會回來了，便和男生加了個巨信，告訴男生如果陸朗峰回來，第一時間通知他。
囑咐完，便快步離開美術館。
出了美術館，他馬上進入管理局後台係統，調出情緒美術館周圍的監控，查看陸朗峰的動向。
他發現陸朗峰在他的前一小時驅車離開，一路上舉止沒有異常，直接返回了家中，此後並未離開。
陸朗峰的行動看似正常，但他的潛意識總覺得有古怪，沒有選擇跟過去，而是將手機屏幕保持在陸朗峰家周圍的監控畫麵，先返回局裡，將現有情況上報。
倒不是他害怕陸朗峰或幕後黑手有什麼準備，貿然靠近陰溝裡翻船，他擔心的是暴露力量太多，被趕來的高局長和劍星看到。
和平的身份，已經成了四大組織公敵，還有個光明社隔著一層位麵對他虎視眈眈，他需要保留一個見得了光的身份，能讓他光明正大的在現實中生活。
吳常驅車返回管理局的同時，畫室內的男生歎了口氣，微微搖頭。
年輕人就是性子急，這才等了多久就坐不住了。
急有什麼用，你都看不到我，又怎麼找得到我呢？
男生停頓了片刻，隨後一邊哼哼著歌，一邊繼續完成著未完的畫作。
畫麵上是一座漆黑的孤島，島中央廢棄的建築中，閃爍著零星的火光。
“光明，對於某些人來說是安全島，但對於某些人，卻會成為限製發揮的枷鎖。千難萬險都無法束縛的軀體，卻會被他人的目光掣肘，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布置的小節目。”
吳常驅車返回管理局，剛一進去，他便發現局裡氣氛十分緊張，而且有一股莫名的壓力從下方傳來，那種感覺，就像是侵蝕副本。
他正好看到靈狐行色匆匆地往外趕，連忙抓住靈狐，問道：“局裡發生什麼事了？”
靈狐本來心事重重，眼神中滿是慌亂，但看到吳常出現，頓時生出一種安全感，整個人都鎮定了幾分。
她說道：“局裡受到不明襲擊，襲擊來自地下，根據儀器檢測，地下出現不知名侵蝕副本，將地下的空間與地上完全隔斷。”
吳常皺起眉頭，侵蝕副本刷在管理局是什麼操作，這個年不想過了，想抓緊被破局？
還是說，有人刻意為之，就是要在管理局搞事。
他詢問道：“高局長呢？”
靈狐說道：“就在剛才，趙教官從外麵回來，一進來便直奔局長辦公室。我不知道趙教官說了什麼，但我看到他、高局長、雷副局長和劍星一起乘坐電梯前往下層。”
“緊接著下層就傳來警報，等到我們靠近時，隻看到空蕩蕩的電梯返回地麵，高局長等人消失在了電梯裡，現在局裡由夏佳主任接管。”
“我們剛剛聯係了石教授，將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就是石教授遠程檢測，才發現地下出現了侵蝕副本，隻不過副本還未擴散。”
吳常嘖了一聲，感覺情況果然棘手。
夏佳雖然職位高，但她等級隻有20級出頭，還是輔助係玩家，主管超凡現象研究，以及消除超凡事件對現實的影響，真論戰鬥力，未必有趙炎高。
讓她臨時接管管理局，隻能說明局裡真沒人了。
吳常問道：“你剛才出去是準備乾什麼？”
靈狐回答道：“夏佳主任讓我們拿著她的指令，去望海市各個部門待命，一旦下方的侵蝕副本失去控製，立刻接管望海市，爭取將侵蝕副本的影響降至最低。”
吳常點點頭，他對於夏佳的判斷沒有異議，同時略顯驚訝地打量著靈狐。
“你似乎不怎麼著急？”
果然人都是會成長的，在他印象中，靈狐一遇到問題，總會變得慌亂。
靈狐抿嘴輕笑，說道：“本來是很慌亂的，但看到你，就想起你之前和我說的，天塌了有高個的頂著，你這個高個的來了，我自然就輕鬆了。”
吳常笑了笑，說道：“這就對了，你繼續按夏主任的指示做吧，我先進去了。”
靈狐剛想問吳常他準備怎麼辦，但沒來得及開口，吳常已經走遠，隻能用手支在嘴邊，喊了一句：
“注意安全！”
她看到背對著她的吳常，伸手給她比出一個ok的手勢，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既然知道高局長等人已經下去，他便沒有去局長辦公室，直奔夏佳所在的超凡災害控製中心。
此刻局裡能派出去的人都派了出去，辦公室內隻剩夏佳一人，倒不用吳常多等。
吳常也不繞彎，直接說道：“夏主任，我準備下去。”
夏佳望著吳常，兩人職位都是探索者，但她的資曆是熬出來的，比功勳的話，吳常的功勞硬很多，真說起來，接管望海分局，吳常比她更合適。
“吳常，現在局裡人手不夠，我認為你更應該留在上麵，防止突發事件。侵蝕副本內，有兩位局長和劍星在，戰力十分充裕，如果他們都解決不了，多你下去也不會有多少好轉。”
吳常說道：“這次侵蝕副本來得十分異常，我聽說您已經和石寧教授聯係過，想必石教授一定說過，這次的事件，很可能和畫匠有關。”
夏佳點了點頭。
吳常繼續道：“我的靈感比較靈敏，擅長尋找到副本的弱點，而且我破局過一次畫匠的副本，我覺得我下去，應該能幫上忙，最少能加快副本破局的速度。”
“待在上麵，我反而無法發揮。”
夏佳思索片刻，確認道：“根據石教授的檢測，這次出現的副本雖然不完整，隻是副本內的一個區域的，但副本等級是a級，十分危險，現在你還確定要下去嗎？”
吳常毫不猶豫地說道：“確定。”
夏佳站直身體，對吳常鄭重地說道：“那請你一定想辦法破局副本，帶局長他們回來。”
吳常：“那正是我要做的。”
在夏佳的陪同下，吳常來到電梯旁，電梯門打開，他馬上嗅到濃鬱的副本氣息。
進入電梯，他按下地下五層的按鈕，電梯門緩緩關閉，向下降落。
電梯一路向下，估算著降落速度，當電梯降落到地下一層的時候，吳常耳邊仿佛聽到噗的一聲。
電梯仿佛穿過一層薄膜，來到另一片空間。
電梯內的照明燈閃爍起來，下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仿佛拖拽著電梯的鋼繩被人切斷，正在自由落體。
咚！
叮！
伴隨著沉重的墜落聲，電梯的麵板顯示他已經到了地下五層。
但電梯門打開，外麵是無儘的黑暗和冰冷。
他環顧四周，似乎來到了一座孤島，他向周圍眺望，發現孤島中心亮著一團火光。
叮。
他回頭看向電梯，發現電梯關閉的瞬間，發現電梯的廂體已經消失不見。
他將目光重新轉回島中央，高局長他們應該就在那裡。
與此同時，望海市郊區的荒山上，一名中年人放下望遠鏡，轉身看向被拷問到奄奄一息地啟示錄成員。
“小老鼠，你是說你們之前在這裡布置過地上神國，還被陌生人給搶了？”